我抬起头,浅笑着与琅渊对视。琅渊眉头紧蹙,狐疑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站起身,在他震惊的神情中变回原本的面貌,正视于他。
不过一万六千年……他怎能将自己折磨成这幅样子?
我拉住他颤抖着探寻而来的双手,望着他赤红的眸中的火焰,笑道:“琅渊。”
“咳咳、陌、陌儿……?”
他站到我身前,披在肩上的紫袍掉落在了地上。
我亦颤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消瘦凹陷的面颊:“琅渊……”
他攥住我的手,惨然笑着:“我该不会又是在做梦?”
他转头看向弗洛,未曾察觉弗洛早已悄无声息的退下。
他凝眉苦笑:“我果然又是在做梦……我就是说,陌儿,你唯有在梦中才肯见我……”
我一直摇头,琅渊慌忙擦去我的泪道:“不哭,陌儿不哭……你可知,我每次梦见你,都是那一日大战我将你害苦了的模样……漫天都是你的血,刀子一般落在我身上……今日好不容易不是那个情景,你就笑一笑多好?”
可我终究笑不出来,眼泪愈发难忍,最终紧紧抱着他痛哭失声。
“陌儿不哭……”他抱着我,声音亦带了哭腔,“在梦中多陪我一会儿……这次不要走的那样急了好吗?你若这一世都陪着我,我就算死在梦中又何妨?”
我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呜咽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琅渊……是我错了……全都是我的错……”
“咳咳咳、不是,不是。”他的手轻轻将我的头按在怀中,声音温柔得让我窒息,“陌儿没错,全是我的错。是我意气用事没有好好解释,反而将我的陌儿伤了。是我该死,是我的错。”
他仍在袒护我,哪怕以为身在梦中,仍没有一丝一毫的怪我。
我哭得喘不上气,心口斧凿般的疼。
他捧起我的脸认真给我擦泪,眼中重燃了往昔的神韵:“怎么还如小时候一样,一哭便怎么也劝不好呢?是不是要把你放在摇篮中哄一哄?”
我破涕为笑:“你哪曾好好哄过我?不是扔了我,便是欺负我,哄我的明明都是弗洛。”
他愣了一下,笑得温柔:“那我便好好哄你一回如何?”
他轻轻将我抱在怀中,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喃喃道:“陌儿,你不知道,我没有一日不痛恨自己送走了你……咳咳、这个梦真好,你这样乖,好像、咳、永远都不会离开我……若我醒了,又要活在对你的思念与懊悔中,日日锥心刺骨,苟且偷生……”
我擦去眼泪,依偎在他怀中:“琅渊,那时你为何不让我回来?”
他看着我,笑得苍白:“那时我父皇病重,魔宫内乱,我怕他们以你要挟我。正巧琉钰寻来,想接你回天宫……我总觉得,天宫才是更适合你的地方。”
我苦笑:“可你为什么之后不接我回来?”
琅渊道:“我想让你过的舒心。”
我凝眉,忽然想朝他大吼。
彼时我从焚劫山受了一身的伤,就是为了想要嫁给他,可他却觉得我不在他身边可以过得舒心吗?
若你不在身边,魔域和天宫有何分别?
但我好不容易与他重新见面,事已至此,又何必往事重提伤了现下的光阴?
我朝地上的碎瓷伸手一抬,瓷片迅速重合成碗的形状飞到我的手上。我拿着碗对琅渊说:“再喝一碗如何?”
琅渊笑着坐下,由着我为他盛汤。
时光仿佛倒回至万年之前,年少的我与他在此时重叠,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晚上,他许久不愿入睡。可是身体太过虚弱,毕竟由不得他。他紧紧攥着我的手怕我离开,我轻笑着坐在床边,趴在他的胸口上说:“你睡吧,我不走。”
他睡下,睡颜由带着笑容。我看着他,心像刀剜了一样疼。
为保万全,我又对他下了个沉睡的咒,然后扶他坐起身,四掌相对。
我倾陌此生再无以回报琅渊的深情,唯有将为仙为神的这六万年修为悉数渡尽,望能让他恢复往昔的神韵。
琅渊寝殿中瑞光大盛,弗洛慌张赶来,望向沉睡中的琅渊,又看向了趴在床边的我。
我转过头来对他无力地笑道:“烦请叔叔将我送回天宫,我实在……有些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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