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医生来谈话了。”
“通知董三儿出院吧?我早就说了,这点儿小伤还住什么医院啊,浪费资源。”顶顶打岔。
“医生通知我们做好后事的准备。”
“什么?不就是被甩了几巴掌,至于吗?”嘴上强硬,可我的心却在颤抖。
“是胃癌晚期。”
胃癌?萨萨的奶奶就是胃癌晚期去世的,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还有多久?”顶顶颤抖的嗓音瞬间低沉。
“不到两个月。”
“不!这不可能!”我几乎摊到在浩瀚怀里,相比而言,我的抗击打能力是姐妹团中最弱的。
直愣着眼神,我们几乎是飘到病房门前的。蓓儿被童泽撵了出去,一众人等都被告知要留给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
望着病房内萨萨恬淡的笑脸,我感觉到她在绽放最后一瓣花蕾。不听劝阻,我执意要推门而入,却被顶顶拦了下来。
“萨萨一定一早知道,就让她好好享受爱情的甜蜜吧。”
我被浩瀚强扭着身子离开,“董萨萨,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十八岁那年,萨萨不顾我们的劝阻非要辍学和那个老男人远走高飞。为了阻止她的疯狂行为,我把实情告知了董奶奶。站在楼下,我便听到了董奶奶恨铁不成钢地咒骂和那个响亮的嘴巴。之后,萨萨捂着红肿的脸颊站在我面前。
“我挨打了,你目的达到了。”
“我只是想让你重新考虑,不要和他走。”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宁初,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完了。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什么姐妹团,我呸!统统是瞎扯淡。”
“董萨萨,你说什么?难道当别人的小老婆就那么光荣?”
“笑贫不笑娼,你管我?”
望着这个从穿开裆裤就相识的发小,直到她转身离开,我都认不出她的模样。“董萨萨,你为什么这么残忍?”
萨萨出院了,我们谁也没提病情的事情,大家都暂时推了手头的工作,陪着她度过最后的日子。
我们在朦朦家住了下来,而萨萨却执意要搬进童泽的筒子楼。早餐时间,我见蓓儿摆弄着手机吃得心不在焉,便拿了片面包递了过去。
“谢谢。”
“有工作的话你可以先回B市,这边还有顶顶和小末呢,我应付得过来。”
“嗯,明天一早有个拍摄,是早就预定好的了,看样子我下午得回B市一趟。”
“还有东西没收拾吗?吃完饭我帮你看看。”没有顾忌到顶顶和温凝狐疑的眼神,我自顾自地嘱咐着。
“打麻将打麻将哎。”每天,我们姐妹团都会在童泽家聚会,四个人打打麻将、聊聊八卦,时间仿佛回到了儿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童泽在一旁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萨萨,真没想到我在青春期就给好姐妹找到了靠谱的对象。
“童泽,你当年怎么没早认识我们家三儿呢?”顶顶揶揄起发腻的小两口。
“当时我还不算出挑,但也听说过你们的名号。”
“那当然了,可着满A市打听打听,实验小姐妹团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就那个远近闻名的大顶顶是团里的扛把子,身边有二丫头和董三儿两大护法,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顶顶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还有我,还有我。”
“对,还有个小鼻涕虫。”萨萨宠溺地点了点温凝的鼻尖。
“你说当年你被那胖子猛熊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吹。”正要温习我单挑胖子猛的趣事,顶顶的手机来了短信。“等下,胖子猛给我来短信了。”
“哈哈哈……”我们都以为他在打趣,想不到胖子猛带来的却是倪老师去世的噩耗。
追悼会上,我们遇见了当年打压姐妹团的班主任老赵。十六年过去了,当年那个龇牙咧嘴的恶人形象如今倒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我、顶顶、萨萨、温凝和胖子李齐刷刷地站在老赵面前,纵然多年未见,老赵仍对我们记忆犹新。按他的话说,“我这辈子就没见过像你们这么淘气的学生。”紧接着,老赵在一一询问了我们的现状后,单留下李猛进行说教。估计他退休后攒的一把力气,今天全都得用到胖子身上。
追悼会开始,我们看见一个容貌与倪老师有八分相像的女孩走了出来,她手里端着的便是倪老师的遗照。隐隐约约,我甚至以为我们还是七八岁的孩提模样,倪老师一席连衣裙坐在洒满阳光的音乐室,弹奏着莫扎特的钢琴曲。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还是那个五音不全被同学们嘲笑的二丫头,而倪老师用她美丽的倩影勾画了多少孩子美丽的梦。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再次起身,我们已身在萨萨的墓地前。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溜走,未等你彻底苏醒,就给你一记响亮的巴掌。在倪老师的追悼会之后,萨萨又整整活了两个月零八天,自始至终都是童泽陪在她身边。在她弥留之际,我见到了她和他攥紧重叠的手,她安详得让人神往。那一刻,我知道,她终于尝到了爱情的味道。爱情非但没在那辆炫红的宝马车里,恰恰蜗居在那栋破旧的筒子楼。
出乎浩瀚意料,我没有出离的伤心和苦恼,反而平静得跟往常一样。顶顶告诉我,兹要是姐儿几个不散伙,萨萨就一直活着。从此,姐妹团每次打麻将都是三家拐,靠墙的座位我们都给她留着,因为萨萨腰不好需要倚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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