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得可以的发球反而给予了我足够的上网时间。我迅速在网前站定，脑中浮现出芥川的话。
不使用肩膀而是手腕……
迹部的回球速度比刚才又快了几分，并且来势更加凶猛。我眯起眼认清球的轨迹，像在脑中演练了多次的那样转动手腕——
球飞出去的方向确实相当容易掌握，而且角度也灵活多变令对手难以预测。再度加强了旋转不说，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击球不会引起肩膀的疼痛。
我兴奋得想在心中感激芥川，场上的情况却容不得我分神。我打出了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迹部却也二话不说地追到了。“不错的截击。”他这么说着，以正手位击出漂亮的直线球。
单手接的话球拍一定又会飞出去的。我两手握住球拍，在球飞到适当位置前迎面击出，想法是以时间差来打乱迹部的节奏。
即使是双手接的球，左手已经分担了不少重量，右手却还是痛得不行。也许是用力不均的缘故，这样的失误竟在我身上发生了——我打出了一个吊球。
“结束了！”迹部的胜利宣告刚传入耳中，球便从高空疾速飞来了。本能反应驱使我作出了最错误的决定：站到球下坠的方向上，刚好正面迎着他的扣杀。
一阵剧痛袭来，我的视线模糊了几分。球拍以不像话的颓丧姿态脱离了手的控制，我咝咝地吸着气，不得已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次迹部没有批评我的握力。他迈开步伐向这边走过来，盯着我的目光比之前要严厉十倍。
“喂。你的手臂，根本还没有好吧。”他开口，“你是不是不想再打球了？”
我不知怎么回答，只咬紧了牙望向他。
他的目光完全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咄咄逼人地直射过来，简直像要把我穿透一般。这回我不再率先认输，也不发一言地盯着他。
“……”他终于移开了视线，随即走到场边拿出一部手机，拨了一串号码，待接通后开口道，“喂，米凯尔吗，帮我联系一下内山医生。”
“不用了，迹部前辈！”我连忙制止，“我自己去医院就行了。”
“你这家伙开什么玩笑，本大爷把你弄成这样，责任当然要由本大爷来担。”
“那样做的话，”我急着阻止他的行动，干脆开始胡编，“我对你的敌意值会上升的。”
“敌意值？”他好笑地望着我。
“现在是10，”我随口说，“上限是100。”
“……本大爷才不管什么敌意值之类，现在要做的是处理好你这只手臂，否则以后你可能再也打不了网球了，懂么？”他再次举起手机，“让车过来，嗯，井之头公园门口。”
我小声嘀咕：“敌意值加十。”
“别一个人说些有的没的。你的腿又没事，快点站起来。”迹部说着挂掉电话，帮我捡起今天多灾多难的球拍，“收拾一下就走了。”
虽不情不愿，我却也明白不及时治疗的后果。我还做着单打大会的梦。这么想着，我也就用左手尽量麻利地收拾起东西来。背上包，我和迹部一起走到公园门口，一辆黑色轿车正停在路边。
“上车。”迹部的语气一如既往，“你也不想拖延时间吧。”
我只能打开后座车门，心怀忐忑地坐了进去。迹部则选择了前座，在自己熟悉的领地，他俨然一副主人派头。
“米凯尔先生说内山医生已经到了，景吾少爷。”司机说，“现在在客厅等您。”
“啊，知道了。”迹部点点头，把脸稍微侧过来说，“后座有饮料，想喝什么的话就自己拿。”
……什么啊。他真的是那个迹部么？
仅凭这一句话，刚才我随口胡编的敌意值一下子就减掉了十分。
我厚颜无耻地从冰柜里取出一听可乐，让碳酸咕噜噜灌进喉咙，眼前飞速流动的街道上，光与影交错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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