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在为了新年的到来张灯结彩,顾澹如和父亲也回到了母亲家里,三个人一起过吃年夜饭。
顾澹如和父母坐在桌上吃着年夜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南方的除夕与电视晚会里的北方是不同的,饺子是可有可无的点心,在y市的新年,一直以来团圆饭桌上是雷打不动的十碗菜,象征着圆满幸福快乐。鱼、鸡肉、猪肉必不可少,在新年的每一顿饭都要上桌,其余蔬菜没有特别规定,可以依照家家户户自己口味选择。
虽然顾父顾母离婚了,但两人之间一起长大的一种类似于兄妹的情谊还在。没事也会聊聊天交流女儿的情况。
“你和祁家那位是真心相爱爸爸不阻止,但如果祁家老头子敢欺负你我是绝对不会姑息”顾父夹着鱼肉郑重的说,从小呵护备至的女儿无论如何不能被别人家欺负。
顾澹如看着两鬓泛白从小到大一直呵护自己的父亲点点头“嗯,谢谢爸”。
顾父儒雅的笑了笑,“跟我客气什么”,想了想“澹如你想来接管我公司吗”?顾父温和的询问自己的女儿,年纪大了,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如从前,偌大的公司却没有一个好的继承人,着实忧心。
顾澹如望向父亲,没有犹豫,“如果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那我愿意试一试”。毕竟父亲只有自己一个女儿,虽然对于尔虞我诈的商场没有兴趣,但肩上的责任却必须肩负。
“不愿意也没关系,爸爸始终希望你快乐的,活着开心比什么都重要”。顾父拍了拍顾澹如的肩膀,宠溺中不乏感慨,公司事物繁忙的确不适合女儿的性子。
顾母夹了片鱼放进父母两碗里,“大过年的,别讨论公司了,开开心心吃个饭”。
素来淡淡的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也许是因为新年吧。
窗外的鞭炮声一声声响着,震耳欲聋,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着耳朵,鞭炮的味道也透过窗户飘进屋里,却并不忍人生厌,这个城市没有禁止鞭炮,家家户户在新年都燃放鞭炮来迎接一个美好的新年,也只有这一天,很多的分离得到短暂相聚,可喜可贺。
与此同时,祁家大宅已经吃好了团圆饭,祁父去书房里接电话,祁薄言同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
祁薄言正喝着茶,老爷子冷不丁窜出一句“沈家那事和你脱不了干系吧。那天上午我看沈家丫头对你印象挺好,晚上怎么就变卦。”带着金边眼镜的眼睛里是笃定,脸上严肃认真,明显的不好对付。
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祁薄言神色淡定的放下茶杯,悠悠道“老爷子我哪里那么大本事,她上午是喜欢和您交流,不好拂您的面子,她不是说了吗,我不幽默风趣。”
“哼”。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顾家那丫头那事”,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
“哪能呢,您不还去找她了吗”。祁薄言淡淡的说,脸上写满了不悦,眸子越发深邃幽暗,似是隐忍,他不质问不代表他毫不知情。
“你。。。。。。”老爷子脸上也不好看,粗眉拧成一团。
祁母温温婉婉的端着水果出言打破争锋相对的爷孙两人“爸,薄言吃水果吧,大过年的要高兴”。水果盘上摆上了红润新鲜的苹果、切的好看的橙子,和一颗颗如同珍珠一般的樱桃。
祁薄言站了起来,笃定的声音在客厅响起,“老爷子,不管你是什么态度,我这一生只会娶她一个人,别人都不可能”。不大的声音在客厅里掷地有声,连刚刚接完电话从书房里出来的祁行之也不由一怔,曾经看着长大的坐在书房心无旁骛的练习毛笔字的小男孩如今站在客厅里坚定执着的捍卫自己的爱情。
祁老爷子愣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指着祁薄言,脸色很不好看,脸上的皱纹拧成一团,“你。。。。。。”,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当年他自己也如同孙子一样,爱情遭遇家长反对时,牵着心爱之人的手站在长辈面前也是坚定不移的说“今生只会娶她一个人”,往事如烟,那个陪他走过春花秋月的女子先他一步离开了人世。
祁母看见爷孙两僵持不下的局面,识趣的缓和移话题“薄言,我听爸说,最近公司收益在上半年的翻了几倍,你刚回来,做到这样很不容易”,祁母递了个苹果给老爷子,脸色不好的老爷子对于祁母一直是不错的,也就缓和了神色。。
“嗯,还好”,祁薄言淡淡的回答。
祁母坐了下来,端庄大方的看向自己的儿子,使了个颜色,“别太累了,注意休息”。太过操劳伤身体。
“嗯,知道了”。
时机不对,适可而止。他已经有了足够的筹码来赢得这场无人异议的爱情。祁薄言坐在沙发上淡淡的看着电视机里的欢歌燕舞,眼神深不可测。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四个人都嫌少说话,看着电视上热热闹闹的春晚,却是心不在焉的想其他的事情。
祁行之望向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的儿子,祁薄言生的就像是年轻时的自己,高大英俊、疏离淡漠,同样的天之骄子,却拥有比他更加大的勇气和魄力,为了爱情甘愿忍受八年的生不如死的日子,养精蓄锐、卧薪尝胆,只是为了有足够的能力坚定不移的捍卫自己的爱情。当年的自己,虽然是情势所逼,但平心而论,祁薄言比自己更加坚定不移,他清楚的知道怎么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祁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今日个触及到过往爱情的伤心事,看电视也没多大兴致,早早就犯困了,也就索性就回房间睡觉。
这座城市的人没有除夕必须守岁的讲究,通常是随兴致而定,但年龄大一点的家长还是有着辞旧迎新的习惯,燃放烟花和鞭炮是家家户户都惯有的习俗。
洗完澡过后,已经十一点五十五了,祁薄言利落的按下了号码,拉开窗帘,静静等另一头的声音。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顾澹如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那端响起“薄言。”
声音听起来很清醒,“还没睡?”祁薄言温和低沉的声音穿过机械单调的手机穿越几里的距离到达另一边。
刚刚洗完衣服的顾澹如站在阳台上接电话,父母已经睡了,声音压得有些低。“新年会放炮,等鞭炮放完再睡比较安稳”,此时选择睡着最后还是会被此起彼伏炮竹声吵醒。
电视机里磁性浑厚的声音在催动全场的气氛进行最后的倒计时,“噔”,新年的钟声敲响,接下来电视里所有的语言都仿佛成了虚无,耳边只能听见千家万户同时燃放的鞭炮声,声声入耳,烟花也被点燃,咻得升上天空,绽放出不同的花色与形状,瑰丽多姿、五颜六色。此时,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新年快乐”,顾澹如对着电话那头轻轻的说,声音淹没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浓重的二氧化硫的扑鼻而来,怪呛人。
虽然周围满是鞭炮声,但祁薄言还是听见那句温和的“新年快乐”。
这几年来,第一次,觉得春节过得像个样子。在国外时,当地有他们的节日,春节期间纵然有华人华侨组织新年晚会,但终究没有归宿感。鞭炮声的吵闹所带来的不适感都因为那一句含糊的几乎听不见的新春祝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满满的动容。
窗外的烟花绽放的正好,红色的点点星火环绕成牡丹的形状,煞是好看。除夕之夜,月亮在天空中照射着祖国大地的四方,周围泛着点淡黄的光晕,常常说“月有悲欢离合,人又阴晴圆缺”,此时人生接近圆满。
“新年快乐,祁太太”,祁薄言抬头看着又一波重新升上天绽放的烟花,动情的说。
可能这不是一个恰当的好时候,满城烟花渲染天空,以亮丽的景象博人眼球,连续不停的鞭炮声就跟不要钱似的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空气里也尽是呛人的气息,甚至窗户上还有一颗飞上来已经熄灭的鞭炮壳。
但顾澹如还是清晰的听到了那一句完整的话。心头不受控制的愣了一下,鼻尖一酸。
在她以为听不到的时候,祁薄言清晰听到了她的新年祝福,并且还能回以同样的祝福,那又是不同的祝福,多了三个字“祁太太”,这样一个简单、烂大街在身边几乎经常听到的称呼,从祁薄言嘴里说出来却是另一种含义。
她这一生所有的敏感、骄傲、脆弱、故作倔强,祁薄言都一清二楚,不拆穿她给予她最大的包容和无限的耐心。她的淡漠、安宁、理智、冷漠这些用来自我保护避免伤害的保护色,因为遇见这样一个足够明媚她青春的祁薄言卸下伪装,她不说的他都懂、她想的他也明白。前一世要积攒多大的福分才能在今生何其有幸遇上这样一个世间独有不可复制的男子,纵然中间分开过八年,但她从未变心,他也不曾远离。
手机两端的两个人站在窗台前,不约而同的沉默,恼人的鞭炮声也在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中渐渐远离,安静的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晚安”,祁薄言带着笑意同电话那头的人告别。
“晚安”,顾澹如听见了祁薄言低低的笑声,嘴角应该是勾起了弧度,她笃定的猜想。
她直到最后也没有在口头上因为那一句“祁太太”有所表示,即便心里已经柔软的不可抑制。等到有一天,我们真正比肩而立以夫妻的名义站在一起,我会温和的应答一声“祁先生”,那一声祁先生不是以往任何一次客气疏离的礼貌用语,而是夫妻之间最珍重的爱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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