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答应了唐婉。
挂了电话,就见周同在一旁捂脸叹气,一副哀其不幸的样子,“我就知道会这样。”也不知道哀的是谁的不幸。
“先把你的事儿说完。昨晚你魔怔了,知道吗?”这次换我虎视眈眈。
“嗯,我会想办法灭了它。”周同的脸埋在手里,看不见表情。
我一愣,“灭了谁?”
“我天生比别人多一魂,昨晚你见过它了吧。”周同从手中抬起脸,脸上一抹苦笑,淡淡挂在嘴角,却深深印在眼中,“它在娘胎里就懂得除掉对自己不利的因素。从我的孪生哥哥开始。”
周同回忆道:“我哥哥出生时还不到2斤,天生发育不良,而我长到了6斤。我妈说我把脐带缠到了我哥的脖子上。这就是我人生的第一起谋杀,未遂。不过我哥还是死了,因为他太弱了,始终没有恢复到正常人的健康状态,吃过的药比我吃过的糖还多。”周同颓然靠进了沙发,低着头,但我还是看见了他眼中凝聚的泪水。有些回忆,忆和说的时候,分外地费神费力,甚至耗费生命。
“就算你哥的脖子上缠着脐带,也没法证明是你缠的。”
周同轻轻一笑,说:“你忘了我家是干什么的……我们还没出生,爷爷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对。为了保住我哥,他们让我们提早出来。出来以后,我们被分开抚养。”
“然后我爷爷找到这里,请你爸爸帮忙,把这魂封印起来。你爸爸很擅长封印。”周同闭着眼,眉头越聚越深,嘴角勾着,却不是笑,“然后就有了我人生的第二起谋杀。”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慢,像是在往外艰难地吐字。每说一个字,这个字就在他心里、我看不到的地方划上一道,或深或浅。我能看见的,只有泪水溢出他的眼眶,顺着他的脸侧流下,直至滴落……
“我杀了你爸爸。”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周同无力地向下滑落,整个人缩在沙发里。
“对不起。”周同闭着眼,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顺着他瘦削的脸颊流下,“我真的不想把你卷进来,你不能有事,我已经欠不起了。”
比起爸爸的死因,此刻更令我心痛的,是周同的无助与心伤。他陷入了一个泥潭,而且陷得太久,就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他们不杀了我?”周同忽然睁眼,双眼通红,没有聚焦,“杀了我不就结了!”
“先等一下!”我心里一急,挺直脊背坐了起来,“不管怎么说也不是你杀了我爸爸!”
“如果没有我,他们都不会死。”周同转头看我,只一眼,又离开。
“没有你,他们也会死。”我挪到周同身前,迫使他看着我,“爷爷说过,人死是定数。而且它是它,你是你,相信我,我见过它,它是野兽,你是人。好人。”
周同的难过如此真切,让人心碎。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人告诉他,这不怪他。
“这不怪你,真的。没有人怪你,大家都希望你好好活着。所以我爸爸才要涉险把它封起来。我爸爸那么厉害,一定是想好了才去做的。我也想好了。”我找不到手纸给周同擦眼泪,只好用手来擦。
周同的鼻子还是青的,他并没有问我这伤是怎么弄的,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他能够知晓那个魂的所作所为,但他并没有眼睁睁地看着,而是在别人看不到的黑暗中,与它对抗。
周同抓住我在他脸上胡乱擦着的手,依旧止不住地流泪。
“封印松动了吗?”我问。
周同摇摇头,抹了把脸,坐起来,说:“它一直想要挣脱,被情丝缠上之后越来越强烈。情丝给它带来的威胁太大了。”
现在的情况跟扶桑说的不一样,不是三魂中的一魂,那要灭掉多余的这个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管□□的那个什么魂还是会被牵动。
“你要答应我,不可以让自己的三魂受损,嗯?”
周同眼睛红红的,通着一丝惊讶和不豫,“扶桑告诉你的?”
“嗯。我们需要他帮忙。不管他有没有所图,他是可以帮上忙的。说不定还可以帮你把多出来的那一魂除掉。”
周同不置可否,只扭过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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