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带着他来这里是……”大夫人问。
“夫人您和老爷对我一家老小有恩!福禄记着呢!我把平安带来了!”他把他的小儿子从身后拉出来,“他跟小公子一般年纪,让他顶替小公子去边关充军!把小公子的衣服换成丫鬟的衣物,年纪小是看不出来的!这些宫里来的也只对个人数!要蒙过去不难!我都想好了!怎么也得为老爷留点香火!这自古充军的哪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福禄说的话众人都明白了,而琅玥竟也明白了。
“福禄!你如此用心良苦,我们言家记得你的恩情!但是,平安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能……”
“夫人!”福禄打断了大夫人的话,“他们在这府里不挖地三尺,他们是绝不会离开的!平安是藏不住的!他终究还是要跟着我去充军的!这要是能保住小公子!我福禄也算对得起了老爷了!”
大夫人看了看平安又看了看盛凌,然后对福禄说:“福禄!你这大恩我们言家只有来世再报了!”
“夫人!别这么说!”
这时,二夫人突然普通一声给福禄跪下了,“福禄啊!你的大恩……”
“二夫人!你不能这样!我怎么受的起啊!”不仅是管家福禄很吃惊,琅玥更吃惊。
“受的起!”大夫人突然沉色道。
“时间不多!要动手就赶紧!”福禄拉着二夫人的手臂对她说。二夫人经他提醒迅速的从地上站起来开始拉着盛凌为他脱掉绣襟长衫,而福禄也在为平安脱掉他的粗布短褂。
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不知事的哭泣着,任由大人为他们更换衣服。
很快,福禄摸着眼泪独自从他来的窗户离开了。
随后,大夫人走到琅玥身边拉起她的双手对她说道:“琅玥!娘只能把盛凌托付给你了!”
这时,三夫人也过来了,她在自己女儿面前蹲下,双手捧着她的脸为她拭去眼泪,“琅玥!我的好孩子!你向来都聪慧知事,从来都没有让娘失望过!”琅玥望着母亲苍白的脸,那明明是在哭却强忍着露出一丝笑来,“你是姐姐!往后就是盛凌唯一的亲人!你记住!你们虽是相依为命!但你弟弟是言家唯一的男丁了!你就算……就算再如何艰难生存,你也要保住你弟弟!要保他周全!你明白娘的话吗?你就算是付出你所有的一切,你都要保住你弟弟盛凌!知道吗?!”
母亲从来没有像这样认真的命令自己,恳求自己。琅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的母亲,茫然的点着头。
“琅玥啊!”二夫人也过来抓住了琅玥的手,她几乎是膝行着来到她跟前的。“二娘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会记着你的恩!二娘给你磕头了!”她说着就要狠狠的磕下去,但被三夫人阻止,并拉了起来。
“时间不多了!把孩子都带出去!”大夫人道。
兰婶开始架起凳子朝房梁中的那根圆木上仍去一根根白绫,而吴妈则把芷兰推出了内寝,三夫人拉着琅玥和盛凌,还有平安,将他们也带离了内寝。
突然,三夫人在琅玥面前再次蹲下,然后从脖颈上——衣衫的内里扯下了一根黑线穿挂的银坠子。琅玥认得它,是她母亲最贴身的物品。她把它系上了琅玥的脖子,然后再仔细的塞进她衣衫的最里面。它紧贴着琅玥的肌肤,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它从母亲身上带出的体温。
“琅玥!这是母亲家族相传的物品!它弥足珍贵!你一定要保管好它!它是……它对母亲来说是除了你之外……最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管!”三夫人望着琅玥双目泛着泪光,她拼命的点头,生怕她的母亲看不清自己的保证。
当那只温柔的手颤抖的抚摸上琅玥的头顶时,琅玥有无数的话想要对她说,可梗塞的咽喉和抽泣让她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她不停的擦干眼中模糊的泪水,想要看清楚母亲的样子,可泪水却不听话的一次又一次的挡在她的视线里。
“琅玥!好好活下去!不要忘记你是谁!不要忘记你的父亲!要记住他!记住你的姓氏!”三夫人在转身回内寝前回过头对琅玥说道。
这次,琅玥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她的神情。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却让她突然明白——那便是生死离别!
当琅玥他们与内寝相隔的只有那道幕帘时,她的恐惧迅速爬上了胸口,就像是地府与她也仅仅只隔了那道幕帘。
盛凌大哭着要进去,琅玥紧紧的拉住了他。然后带着他和平安一起背过身去。她听到身后,幕帘的那边传来了凳椅倒地的声响。随后芷兰扑通一下瘫倒在了她面前的地面上。
在这一刻,琅玥突然好想弄清楚生死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如此让人——痛不欲生!
琅玥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因为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就好像整个人都在虚无的空间,毫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琅玥恢复了感官,她的双手仍旧紧紧的抓住了盛凌和平安的手,泪水早已顺着她的脸颊,衣领淌进了脖子里面。
原来泪水竟是这样的刺骨冰冷。
当房门打开,门口的那几个太监在琅玥模糊的视线里穿过,然后拉开了幕帘。当他们的尖叫声,滚倒在地声音传来时,她多想回过头看看,看看母亲,还有娘亲们的最后一眼。但她不敢让自己这么做,她只能拉着盛凌还有平安立刻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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