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城依山而建,东城与西城之间以一条石质回廊相隔,地势西高东低。跨过东西相隔的回廊,举目望东城,大红灯笼串联,宛若一条即将腾飞的巨龙,盘旋在东城之上,喜气,贵气,妙不可言。
我走入冰冷死寂的西城,二少房内依旧毫无生气,未有半点星火,刚推门,酒气当头当面熏来,我直咳嗽。
“过来,陪我饮酒作乐!”二少蛮横吩咐,应该又喝多了,我实在分不清,他几时神志清醒,几时模模糊糊,明明凌月城在办喜事,他却独自孤单饮恨。
我想推脱,道:“少爷,我……”
“住口!”他强行打断我,“在我面前要自称奴婢!”
他总是那么容易激怒我,但我却不能轻易在他面前肆意。“奴婢不会饮酒,更不会作乐。”本欲对他感恩戴德的心,瞬间石化。
他语带嘲笑,反问道:“不会哄主子开心的丫鬟,我要来……做什么?”
我不做声,总不能说是他让我呆在他身边,万一激怒他,把我重新关到地牢中用作牺牲,那后果不堪设想。我顺从地站到他身旁,提起酒壶,为他斟酒。
他却不领会,甩手,酒杯乒乓,零落一地,我摸着黑,一点点拾起碎片,指尖一丝疼,月白的碎瓷片上留下了血渍。顾不上疼,赶紧收拾好碎片,万一扎到二少爷,那又是一桩要把我关回地牢的罪证。
他摇摇晃晃朝床榻走去,今日喝得比任何时候都多,都醉,我小跑两步扶住他,他烂泥似的压在我瘦弱的肩膀上,喝醉的人显得特别沉重,特别令人厌恶。他迷迷糊糊地说着:“喝……我要再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看着他一脸醉相,让我厌恶感陡然丛生,我推开他,他摇晃了几步,一头撞在床尾。我连忙扶起他,额头上已沁出鲜血,心急不已,只好使出吃奶的劲儿,费劲力气,才把他安置到床上。
我小声嘀咕道:“明天要是你发现自己撞伤了,可千万不能责怪我,都是你自己的错,不关我的事。”
他好似听到异动,伸手就抓住我,双唇翕动:“流萤……流萤……为……为什么……”他平静下来,安稳地睡在月光里,我却挣脱不开他箍紧的手。定是他的梦中见到了他钟情的女子,不愿松手,悲伤的蹙眉,暗示着一种求而不得的寡欢。流萤,是谁?住在他心上的人,日日饮恨,夜夜醉酒,就是因为这个叫做流萤的女子,一切的悬念仿佛都通顺了。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静谧的样子,精雕玉刻的容颜,面如冠玉,清眉秀目,完美得如同画中而来,他乌黑的睫毛上扇动着星光,额上留着丝丝鲜血,英挺的鼻子恰到好处地嵌在弧度适中的脸上,饱满的唇角晃动着上扬的笑意,他一定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窗外,月满,圆润,光洁。
今天是我的生辰,八月十五,本该人月两圆,而我却无人记起,无人挂心,前途渺然。手腕被一个陌生男子紧拽,我试图挣脱,却徒劳无功,他翻了个身,将我毫无预兆地扯到了他侧身上,如此尴尬。我僵化着身子,不敢弄醒他,试图等着他彻底熟睡了,再把手腕从他手里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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