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飞速前进,这一路走来,皆是漆黑一片,即使守城士兵发现了问题,也不好找到他们,因为视线实在太差了。要不是魏征让他把去皇宫的路线倒背如流,恐怕他在天亮之前根本摸不到皇宫去。“柴绍这小子真有两下子,他是怎么摆活让全城百姓熄灭灯火的?想不通!”他拍了拍脑门,脚下却一步也不敢慢。
“阿嚏!阿嚏!阿嚏!”柴绍揉了揉鼻子,心道:“定是段志玄那小子在念叨我,也不知他们混进城了没有,要是再不快点计划可就要泡汤了!”他心里七上八下可是表面依旧镇定自若,因为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自己——他现在就在大殿上,文武百官皇亲贵族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瞅着他。那眼神有可怜,有鄙视,有敌视,有恨铁不成钢,柴绍只是撇了撇嘴作为还礼。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些无关人等的一切态度他都毫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就站在殿外。
鲜红的嫁衣使她那轻盈的身姿显得更加绚丽流光,莹润靓丽的珍珠流苏红盖头半遮半露那张清雅而精致的脸,又赋予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和惊艳,柴绍一时精神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她与自己成亲的那一天,心跳依旧,神往依旧,可不同的是……那双纤纤素手紧紧攥拳,手背通红。珍珠流苏下那双绝美的水杏眼里少了那日的波光潋滟,却多了犀利如剑的愤恨。
“平阳……”柴绍看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时情绪失控,当众唤着她的名字。
她吃了一惊,透过密集的人群却一眼捕捉到了他的身影,头上的金玉簪子和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平阳脸上的表情顿时冻结了……
霎时间,天地变为一片清净,只剩下他们两个……
沉默对峙的两个人,似乎面对天地变色也波澜不惊。
他们之间只隔数丈之远,却像隔着一道银河。这一瞬间,他们似乎体会到了牛郎和织女明明相爱却只能遥遥相望,无法逾越,无法相守的悲哀和心痛。
平阳默默地看着面前的这位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她几乎压制不住体内气血的剧烈翻滚,清郁的泪水好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渗出。“啪——”好大一颗泪珠打在了手背上。原本以为坚不可摧的她,站在自己丈夫的面前时,竟也无法自控。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丈夫呵护、内心敏感脆弱的女人。
柴绍的心,忽然好痛。他明白,外表坚强勇敢的平阳唯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毫无顾忌地流露出自己的情感,因为……她把自己当做是唯一的依靠。
然而这唯一的依靠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尽了委屈和折磨。心痛和内疚让他感到呼吸无比压抑,百感交集,似有千言万语涌上喉咙,又在平阳抹掉泪水朝她微笑的瞬间止住了话语。
他也无声地笑了。他们之间,原本也不需要语言上的交流,一个微笑就够了……
平阳感觉到一种暖暖的、淡淡的幸福,焦虑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了,不管今晚的路有多难走,只要有他陪伴,即便是穷途末路也丝毫不觉得可怕,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柴绍看懂了平阳的眼神,会心地一笑……
今晚已是有备而来,虽不能确定能给宇文成都致命的一击,却也有把握能够逃出皇宫。身为丈夫,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失望呢?
平阳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微微一眯,那么我应该怎么配合你?
柴绍手托香腮,用食指慢慢地在脸上划了一道,又轻轻挑眉,展颜一笑。
“拖延时间,一切放轻松。”平阳心下暗道。
“太子驾到——”门外传来了宦官尖锐的嗓门。
大殿上的众人齐转身朝向殿门,跪拜于地。柴绍则鹤立鸡群,侧目瞥向殿外。明黄的龙靴踏在青石板上格外有力,金银线交错盘纹衮冕服在通臂巨烛的照射下发出隐隐的光泽。
宇文成都停下了脚步,平阳感到清苦的瑞脑香阵阵飘来,这香气清淡又提神,可是平阳却感到由内而外的厌恶。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宇文成都握住了她的手,力道不重不轻,却恰好不能令平阳挣脱。
平阳没有抗拒,那双涂满凤仙花汁的指甲紧紧掐入他温热的掌心,好似要掐出血来一样。宇文成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这一举动并不能让他感到疼痛。他只是微微一笑,温和地说道:“平阳,我们进去吧。”
殿堂上,两道雪亮的锋芒射来,宇文成都感到后背微微刺痛,转身一看,柴绍那两颗精光四射的眸子正与自己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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