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忙道:“你认错人了!我堂堂男儿,哪里是什么姑娘!”
那书生又大声道:“你一个青楼妓女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将军,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经他这么一嚷嚷,路人纷纷驻足,围过来看热闹。
平阳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休得胡言乱语,小心本将军治你的罪!”
她只顾着跟面前的人解释,却不料背后有人迅速将头巾一拉,瀑布般的长发顿时倾泻下来,披落香肩……那清丽的眸子和乌黑的秀发,任谁一看都觉得是女子……
所有路人都傻了眼……
那书生立即向众人道:“快来看,李大将军是女人!我去年在京城里的妓院见过她,她是如假包换的青楼妓女!别看她现在装腔作势,一本正经,当初那股子骚劲你们可不知道!”
平阳怒言道:“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书生轻蔑地一笑道:“你当着大伙的面,说说你以前是不是住在京城凝香阁里?”
平阳道:“我之所以会住在那里是因为……”
还没等她说完,那书生忙抢道:“你们听听,她亲口承认了!”
路人们听后一片哗然,平阳急得满脸通红,刚要开口澄清事实,只听密密麻麻的人头里有一女子喊道:“这个伤风败俗的女人,居然欺骗了大家!咱们岂能轻饶她?”大家向她指指点点,人群里还有人向她扔菜叶子、鸡蛋……
平阳百口莫辩,怔在那里,像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正在接受人们的声讨……
琴殇混在人群中,嘴角高高抿起一个弧度,刚才的叫声和菜叶子、鸡蛋全部都是她贡献的……
平阳慌了,这些陈年旧事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这样混乱的场面也根本不会有人耐心听,于是她选择了逃,否则会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后面全是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她披头散发,从未这么丢人过……
回到军营中,李渊道:“平阳,刚才你在街上被人认出来,虽然爹可以出面说他们认错了人,但你是女儿身的事实早晚要向大家说明。”
平阳一边掸着身上的烂叶子,一边道:“我也明白纸包不住火,可是我的部下们如果知道我是女儿身,会怎么看待我呢?一个个雄心壮志来投军,却发现主帅却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黄毛丫头,他们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以后还会服从我的管教吗?”她没有信心,也没有勇气向众人宣布这个事实。最初魏征发现自己是女儿身时,反应有多么强烈!在玉麟山庄上,因为身边全都是过命的兄弟姐妹才暂时恢复了女儿妆,而现在,她再也不敢冒这个险……
李渊略一沉吟道:“平阳,你应该对他们有信心。你回去换上女儿家的衣服,然后到点将台上来找我……”
“爹……我……”平阳忐忑不安,越发没了底气。
李渊道:“回去吧,你早晚要面对他们。”
李渊召集军中所有将士,台下的唐兵们见了平阳身穿襦裙,头戴簪子全都大吃一惊,面面相觑,接下来是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在整个军队里蔓延开来……
平阳不敢抬头,一颗心脏怦怦乱跳。李建成和李世民则站在她身边,暗中劝她不要慌张。
李渊道:“诸位,平素里披甲上阵的李平阳将军,其实是我的三女儿平阳郡主。”
将士们全都张大了嘴巴,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李渊道:“今日市井之徒说我女儿是青楼女子,你们相信吗?”
众人愣了半晌,又齐刷刷地摇头。
站在点将台旁边的红妆忙把平阳建立凝香阁的经过一一向大家解释,语毕,李渊问道:“大家说说,她有何优劣之处,是否应当继续当将军?”
台下爆发了热烈的讨论,原本整齐的队伍忽然抱成多团,声潮涌动,沸沸扬扬……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魏征,他摇头道:“轻诺寡信。李将军曾轻易许下诺言,要把我们整个唐军培养成虎狼之师,可在玉麟关下,我们若不是唐王殿下前来相助,早就命归黄泉了!轻诺寡信最不可靠!”
想来魏征平素里说话便是难以入耳,今日也不能算过分,自己别多想就是了,平阳努力安慰着自己,轻轻吐了口气。
段志玄咳了咳又朗声道:“恃才傲物。李将军的确有能耐,我也很佩服,但是她太狂傲了,经常不把兄弟们看在眼里。”
平阳一想,段大哥性子耿直,向来想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想来今日也是随口一说,断然不能放在心上了。但自己为何这般落寞和失望?心头隐隐作痛?
袁升皱了皱眉头道:“无关痛痒!哎,其实李将军整天忙里忙外,奔波劳碌,非常辛苦——但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将军虽然救过我的命,但也得说实话。”
平阳一听,忽然鼻子一酸,袁升今天说话为何这么刻薄?我哪里做的不好了,为何大家对我有这么大的意见?难道他早就对我不满,一直忍到今天才说出来?
柴绍上前嘴巴抽动了一下,随即皱了皱眉,又退了回来。
平阳忙问道:“你要说什么?”
柴绍沉声道:“双手空空无事做!依我看来,李将军一点都不忙,整日双手空空游手好闲,刚才还去街上闲逛。”
红妆看不下去了,在台下为她鸣不平:“李将军整日操劳,为军队尽心尽力,你们怎可以偏概全,无视她的功绩?”
柴绍道:“既然李大将军全身都是毛病,就不该让她再做临时的主帅!”
平阳万万没有想到,就连柴绍也这样贬斥自己,毫不留情面!晴天霹雳!柴绍,之前嬉皮笑脸的你都是假的吗,我在你心里真的如此不堪吗?我对军队所做的努力,你都视而不见吗?何苦要这般冷嘲热讽?她内心沉入一片苦海,失落到了极点……
平阳脑中一片空白,风无情地吹打在脸上,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台上,而台下无数双眼睛都在直直地盯着自己。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气氛越发紧张,她再也不想站在这里,地缝有多深她就要钻多深。
原来花木兰替父从军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故事,现实中只有对女人无情的批判和漠视……当初那份独闯一方的勃勃胸襟就这样轻易被世人轻蔑的眼光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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