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平阳徒手握住了剑身,手中的鲜血顺着锋利的宝剑往下滴。“你要杀就杀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开了封、饮了血的利刃毫不留情地继续向前,可是平阳不顾疼痛,手攥的更紧,宝剑分毫未动。
宇文成都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他是什么人?你们唐王府的细作,还是你真正的情郎?”
平阳冷冷一笑:“我不知道他是谁,但至少我们不会互相猜忌!”
宇文成都的心窝子突然疼得厉害,好像被倒钩刺重重扎了一下,越是往外拔越疼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曾经挚爱的人,居然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你说猜忌么?”宇文成都的手开始抖了。
黑衣人捂着右肩冷笑道:“连傻子都能看出这个女人喜欢你,你却这般折磨她,于心何忍?!”
黑衣人的话字字珠玑,针针见血,而平阳……她那无辜的眼睛里好像浮着碎冰,那么澄澈,那么动人,任何谎言和污秽都无法掺杂其中……
宇文成都忽然心慌得厉害……一时恍惚,自己好似坐在凝香阁里,静静聆听她美妙的琴音;一个瞬间,自己好似温柔地将她拢进怀里,漫天的雪花如精灵般舞动,如梦如幻……
他和她之间不过两尺的距离,中间却好像隔着可怕的深渊,要想达到彼岸,首先要让自己坠落渊底,粉身碎骨,让游魂野鬼吸尽膏血、把灵魂啃噬得百孔千疮。这种痛,他经受不起。他怕自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爬不上去。
风中飘落一滴泪,任何人都没有看到。那是宇文成都凋零的心。
“你们走吧!”他苦苦一笑,放下了手中的刀。
平阳几度欲言又止,却如鲠在喉,眼中存的大滴大滴的泪水终究是强憋了回去,没有说一句话,只默默扶起黑衣人,跃上马背,一起疾驰而去……
两人如驰骋的流星,在空旷的原野上飞过。马蹄踩得泥土四溅,两侧的杂草被疾驰的劲风吹得向后倾倒。
平阳把马停在树林中,帮黑衣人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
他捂着胸口,喘气连连:“我并无大碍,倒是你……方才拦下宇文成都的剑……不怕他一时激动杀了你吗?”
“杀了我倒涂个干净。我的心已经死了,还留着这具身体有什么用?”她双目垂落,那眼神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正在看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
“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听见没有?!”他激动地大咳两声,冷汗顺着两鬓流下。
“是么……”平阳凄微一笑,这笑容像是经历了一世的沧桑,含着说不尽的悲凉与辛酸。
“我为了救你差点丢掉性命,你就打算用死来报答我?”他厉声斥责中却抹不掉深深的担忧。
“我……”她瞧着那张猫头鹰面具,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好活着,为自己,为家人……”他语重心长地道。
平阳默默瞧着面具下那惨白的面色,干裂的嘴唇,和那双包含深情的眸子,忽然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在体内涌动。原来,在全世界都抛弃自己时,至少有一个人大声告诉你要活下去。就像是一个人在暗无边际的绝望之海里苦苦挣扎,忽然远处有一处灯塔隐隐发光,即使那光明微弱无比,你也会觉得那便是整个太阳。
平阳没有哭,却是十足的感动。
那张奇异的猫头鹰面具下的眼睛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要把平阳深深吸进去。摘下面具的他到底会是什么样子?为何他的气息陌生却又熟悉?就好像……上辈子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已经向前探了出去,没有人能够抗拒他浑身散发出的无穷魔力。
“原来它被你偷去了……”他粲然一笑,如同夏日的骄阳般耀眼。
“嗯?”平阳表情一滞,发现他手中拖着一枚沾了血的玉佩,鲜红夺目,楚楚动人,胜过晓天明霞。鲜艳的血色赋予了海棠生命,在阳光下尽情地伸展花枝,一直长到了平阳的心里眼里脑海里。
多年前,他贵为大家少爷却被自己当做无赖小贼当街痛揍,他一身白衣被自己扯的不成样子,却笑着帮自己包扎伤口……他走后却遗留下了这枚翠玉海棠……
“你是……它的主人?”平阳吃惊地睁大眼睛。
他没有血色的唇高高抿起一个弧度:“人赃并获……你心虚了?”
平阳忙道:“明明是你自己弄丢了嘛!你该谢谢我这些年帮你保管才对……”
还未等平阳说完,他把玉佩轻轻放到她手心上,并压弯她的手指直到与掌心相扣:“从今以后,你就是它的主人。姑娘此行路途遥远,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见……就把它当做临别的礼物吧……”他的声音很沙哑低沉,像是大漠里的孤鹰,惆怅与寂寥占据了他的心。他的眼睛如朦胧的月光,闪烁中充满哀伤之色。
“小姐——”远处传来了虞世南的呼声。
黑衣人向远处望去,只轻声道:“我不便与他们相见,你先下马跟他们会面,我在这里等你……”
平阳还想要问他到底姓甚名谁,可是虞世南越来越近,她怕黑衣人被瞧见,当下说了声“好。”便立即跑出树林,和虞世南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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