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为什么要放弃?我为什么要向宇文化及低头?!
不,这不是你,李平阳,你从来都是斗志昂扬的人!
就算世界上任何人都不相信我,我也要相信我自己!就算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看得起我,我也要看得起我自己!
“宇文老贼——”她大叫着,“给我好好听着——我原本意志消沉,不愿再理会世事。是你——步步紧逼,丧尽天良,杀我亲友!
是你——让我无路可退,忍无可忍!
你不是想让我死吗?我就偏要活下来,而且活得比任何人都精彩!
你不是说我自暴自弃吗?我就偏要大有作为,吓破你的胆!
好好等着!今日你给我的,他日我李平阳必定十倍奉还!”
她的呼喊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那泪光莹然的眼中,有着世界上任何人都没有的倔强和坚强!
她笑了,滚烫的泪水却在脸上肆意流淌;
她哭了,清脆的笑声却响彻了苍穹,震撼了宇宙!
蛰伏在内心已久东西,在这一刹那全部爆发了出来!
“好倔强的小丫头!”阴湿的牢房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立即四处观望,警惕地问道:“谁?”牢房里除了自己,并无他人。平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还是省省力气吧,你已经够折腾的了。”空旷的声音在牢中飘荡着,虚幻却又真实,平阳竖起耳朵,厉声道:“你是谁?”
“哈哈哈——”那人忽然大笑起来,平阳焦急而惊恐,不知如何是好。笑声再次传入耳中,平阳这回听得真切,那声音竟是……
她定了定神,正色道:“尽管笑吧,我不怕!”
那人却道,“我没有看见过你,也不知道你长得什么模样。从你到此,我一直在用耳朵听而已。”
“听?”平阳心下疑惑,环视一周,想必这说话之人应是位功夫底蕴极深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莫非他使用的是江湖中传说的幻影移形术?这怎么可能?幻影移形不过是市井之说,不可当真。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阁下……可否现出真身?”
那人又笑道:“我可不会穿墙功夫,到不了你跟前。孩子,你到这面的墙壁来。”
平阳正要大步向前,却又感到身上无比疼痛,双腿酸软无力,当地一声跪倒在地,只好慢慢爬到墙根,结果发现墙上有个裂缝,裂缝最宽处是个指头大的小洞。她趴在洞口向里面望去,之前的种种疑窦顿时烟消云散,只见一个道士双膝盘坐正笑着看着洞口。原来只是隔壁的牢房有人能听见自己说话而已,并不存在什么幻影移形。他眉眼开阔,面色红润,气定神闲,仙风道骨,若说他是年过花甲的老者颏下的长须却是漆黑一丛;若说他是不惑之年,头上布满的银丝却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她心中微微一宽暗想道:“我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她擦干泪水问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道士说:“孙思邈。”
平阳又不解地问道:“为何道长没有法号?”她的话语虽然沙哑微小,但是眼神却那么有力。
孙思邈笑道:“我自幼学习道法、医术,自入道家,不曾拜过什么师傅,也就没有人赐予我法号。想来外表不过是臭皮囊,名号不过是强加在臭皮囊的一顶臭帽子罢了,又何必在意呢?索性一直沿用俗家名讳至今。”
平阳觉得“外表不过是臭皮囊”此语颇有深意,敬仰之情油然而生:“道长的境界高深……平阳今日能结识道长,是我的造化……只是您与世无争,为何也囚禁于此?”
孙思邈道:“‘道长’这两个字听起来真不自在,我云游四方这么些年,还没有哪个尊称我为道长的!”说着又笑道,“得道之后,我本云游四海,倒也逍遥自在。后来,那老臭虫宇文化及听说我有几分本领,就将我请到府上为他效力,我不答应,他就令我在府上多做客些时日,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软禁。尽管住的是上房,吃的是顶级菜肴,哼,但老孙头一点都不稀罕,反正是囚禁,为什么要这么冠冕堂皇?于是我问伺候的下人有没有牢房,然后自己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这里,一住就是三年。”
平阳道:“原来如此。前辈,这个洞是……你挖出来的?”说这话时她已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了。
孙思邈笑道:“我住在这里只觉无聊,看见对面的墙壁上有裂缝,想着如果可以打通便可同隔壁的邻居聊天了,于是用石头日夜挖掘,终于钻出这么一个小孔,哪知隔壁空空如也,连一只苍蝇都没有!可巧了,今日你来了,刚好可以和我作伴!对了,娃娃你叫什么名字?”
“平阳……”说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平阳。”他捻着胡须道,“汉朝有个平阳公主,是汉武帝的姐姐,她的夫婿可了不得,是大将军卫青。你爹给你取这个名儿,也是希望能成为万人瞩目的公主吧。”
平阳则摇头微喘道:“此平阳非彼平阳……她只是……凭借一个做皇帝的弟弟和一个做将军的丈夫而……闻名于世,这样的名我宁可不要……宁做当朝平阳第一……不做汉朝平阳第二……”
“是吗?你果然与众不同,有趣!”
平阳欲再开口说话,只觉喉咙肿痛,忍不住咳嗽几声,竟咳出了一口血。其实自己的身体十分虚弱,方才受了宇文化及的刺激,才忽然变得很精神,硬撑着而已,如今心里放松,体力又消耗殆尽,竟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孙思邈道:“我这里有颗九转回天丸,吃了以后上打饱嗝下放屁,但是能够止血补气,还治便秘!”
平阳听此俗语,脸上一红,凑到洞边小心接过一颗樱桃般大小的红色药丸,咽下后有气无力地道:“多谢前辈关心……”
孙思邈的率真和爽朗,让她心中的焦虑和不安减少了许多。
平阳望着隔壁神采飞扬的他,心道:“或许人的话可以骗人,但是眼神绝对不会。他的眼神,单纯里又充满真诚,不像是装不出来的。但转念一想,宇文化及何等狡猾,或许墙上的孔和隔壁的人全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她眯起凤眸,若有所思。
夜里的牢房中似是冰窖一般,四周的墙壁散发着阵阵冷气,她躺在冰凉的石板上,身子却热的滚烫。此时她已感觉不到这些,只是痴痴地望着灰灰的天花板,心里想着:算算日子,父亲也应当在太原起兵了,自己死了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日有人替自己报仇雪恨,也不算枉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了!只是谁又知道我的下落,谁又会知道我将被害?谁为凝香阁的众姊妹报仇雪恨?思来想去,脑中乱成一团,头痛得厉害不愿再想下去,胸口又隐隐作痛,顺手将双手搭在前襟,发现有一跟细长的东西,忽然一惊,忙从衣服里摸索出来一瞧,原来是宇文成都的那枚玉佩。莹润细腻的美玉,在牢房里幽幽地泛着光泽。宇文化及命人将自己压在石板上鞭打一通,伤的是后背,那枚平安符却因躲在腰间而得以保存。平阳立即坐起身来,心道:“或许它就是我救命的稻草!”
只不过,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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