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连珏望向窗外，玉都的秋永远是暗沉的没有边际。近几天来雨淅淅沥沥的下，却总也下不大，一出去衣衫上便沾染上些许水汽，并不让人觉得寒，却也让人无法心生暖意。
身上历久的伤虽不至于在这不算潮湿的天气中让人彻夜难眠，却也时时刻刻搅得人苦痛不堪。不知是有多久，早就学会了忍耐，只在那夜深人静百物入眠的时刻，才会压抑不住的呓语出声，却又被无边无际的梦境惊醒，冷汗涔涔。
云雾黑压压的绵延在天际，从未时到酉时，天色越来越暗，只怕不多时只得点了烛火。还好，新房里一直都有象征喜庆的红烛燃着，才为这不怎么明朗的天际增了一束光亮。
他不明白屋里哪位人是怎么想的，为何愿意嫁与他，随随便便在这玉都找一户人家也比自己好，不是吗？听爹爹说那人冷艳毓秀、风骨无双。他不明白的不止这一点，容貌平淡无奇也就罢了，偏偏隽永清冽、淡漠如霜。
慕连珏摇摇头，按下心中的猜测。现在酉时早过，那人从中午到现在都一直端坐在床边，只怕也早就乏了。
慕连珏起身慢慢的走向床前，在端坐的人身前站定，良久，终于抬手轻轻掀开了绣着鸳鸯的红盖头。由于慕连珏是站在床前，在盖头掀开那一刹那他便震住，连锦帕随着他手掀开的方向滑落也似乎没有察觉到。
头脑中堪堪只出现“隽永清冽，淡漠如霜”八个字。毓秀的容颜，却又让人感觉仿佛蒙了一层冰霜，冷艳至极。
眼睑轻抬，那一双淡漠的眼便这样望入了慕连珏的心里。“抱歉，我”他要说什么呢，说自己竟然看的失神了吗。
“娘子，我们喝合卺酒吧”在那样淡漠的眼神中，竟发现自己差点落荒而逃了。慕连珏脚步有些不稳的快速走向喜桌旁，端了合卺酒返回床前。手端着酒却不知如何动作，那样淡漠的眼神仿佛看不进任何人或物。
他竟然在自己新婚妻子面前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开口，更不敢看向她的眼。
“卫心雨”端坐在床边的人站了起来，身量竟差不多与慕连珏齐高。
“啊”慕连珏在新娘突然站起来的时候却是心中一惊。却不想那人站起来后再无动作。
“卫心雨”等站在面前的人再一次重复的时候，慕连珏回过了神。“卫心雨，我的名字”声音清脆如玉珠滚落玉盘，却又淡漠的让人觉得搀不进丝毫情愫。
“谢谢”慕连珏的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别样的情绪，出口的却只有轻轻地两个字。
不等慕连珏再开口，卫心雨自然而然的接过一杯合卺酒，慕连珏缓缓抬手、低头，醇香的酒入喉。等他抬起头来时，卫心雨手中的酒杯已空。
“心雨”只道一声，又不知该如何接口。末了，才说道“嫁与我，只怕要委屈你了”
“无事”依旧淡漠的语气。却让慕连珏听着心中泛起涟漪。
慕连珏本就性情温和，以自身现在的处境自不愿再让新婚妻子为难。他虽不明白卫心雨为何愿意嫁与自己，却也不愿让她受委屈，这是他身为丈夫的责任，爱护妻子是他的责任。
“心雨，谢谢你。”慕连珏静静地看着那双淡漠的眼，轻柔的说道。“我会好好的爱护你”。略带凉意的手轻轻地贴上卫心雨的脸颊，带着深深的歉意道“我在这府中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一些，日后怕会委屈了你”。
“无事”依旧是这两字，依然淡漠的语气。
慕连珏收回了手。看了看铺着大红锦被的床，视线辗转到放着酒品的木桌。因着他在府中的情境，这新房除了一床一桌两椅和其他最基本的摆设外，竟再无他物。
“心雨，想必今天你也乏了，就先休息吧。”一间屋子被屏风和特意修建的木质围堵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间用作宿修之用，外间较窄，放了一张吃饭的桌凳之后竟没有多少空余的位置。慕连珏却是打算让卫心雨睡在里间，自己今晚就在外间椅凳上随意的休息即可。
“嗯”卫心雨也不多说什么，就在慕连珏的面前解了腰封，退了外衣，仅着中衣的上了床。却睡在了里侧，留出了一人的位置。
反倒是慕连珏看着自家新婚妻子毫不回避的当着面宽衣解带有些愣住。却又看到他朝里侧睡去觉得心中一暖。不由得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替卫心雨掖了掖被角。看了一会静静睡着的人，起身灭了烛火，向外走去。却不知因该睡着的人却在他转身的瞬间睁开了淡漠的眸子，复又闭上。
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任在下着，南方的秋天本有些凉意，玉都虽位置不算太偏南，却也在这个季节让人感到凉意。屋外窗台的秋海棠盛满了雨滴“滴答“的滴落下来，在静谧的夜晚仿佛敲响的乐章。
疼痛在全身蔓延，本就虚弱的身子，因着连日的疲劳和持久的伏案的坐姿压着脆弱不已的胃部，让胃及腹部绞痛异常。慕连珏右手抵在桌上，头枕在手臂上，左手紧紧的压着腹部，望似抵御一些痛处。可是夜总是这般的漫长，让人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找不到出去的方向。
当清晨第一丝光线透入门窗的时候，慕连珏自枕着的手臂处抬起了头。全身在痛楚中显得有些麻木，反而不怎么感觉到疼痛。只是胃部因为睡姿的关系，还在抽痛这，却也并不像最晚那般严重了。
慕连珏想到里屋睡的人，不由的放缓了目光，嘴角溢出歉意与苦涩。他会好好地爱护妻子的，纵使在这冰冷牢域般的慕府，他自身难保，却也想要好好地爱护她。
卫心雨醒来穿好衣物走出里间的时候，刚好看到慕连珏手中端着粥食入屋来。慕连珏见着卫心雨出来，便把粥放在桌上道“心雨，来吃些早膳吧。你先坐着，我去厨房把菜端来”。
慕连珏用托盘端着一叠青菜、一叠腌萝卜进屋来的时候，看到卫心雨端着粥碗静静的吃着的画面。
“心雨，吃一些菜吧。”慕连珏把青菜和腌萝卜放在桌上轻轻地说道。粥里没有放任何的调料，他只怕卫心雨会吃不惯。慕连珏虽然以往早上一般都只是一碗白粥，今早却担心卫心雨吃不惯无盐无味的粥而特地多做了两盘菜。
卫心雨没有开口说话，却伸出筷子在盘子里夹了一筷青菜和着粥吃了。
慕连珏看着这个一直都“安静”的妻子，只觉得有那般风骨的人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千金，却现在跟着他只能早上吃些这般的饭菜，着实太委屈了。同时却又庆幸这自己娶到的是这般的人，那人只怕在成亲时已把他的处境看了个透彻，却还是不要求，不多语，反而只是静静地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简简单单的仪式却也受了，这一个使唤的丫鬟小斯也没有的沐园却也受了，一日三餐的粗茶淡饭也受了…
慕连珏只静静地慢慢的喝着粥，却不去夹那青菜和萝卜丝。卫心雨喝完一碗粥吃了一些青菜和腌萝卜，放下碗筷却发现慕连珏只是喝着白粥，一碗不多的粥却只喝到未及三分之一。慕连珏吃的很慢，小口小口的喝着粥，慢慢的咽下去。
卫心雨目光触及慕连珏吃饭的动作，不经意间瞟过慕连珏的喉间，神情一闪，静静地等慕连珏喝完粥。
吃饭的时间过得很漫长，一碗粥将近用了小半个时辰。吃过早膳，慕连珏动手收拾碗筷，却不曾想卫心雨先他一步在慕连珏放下碗筷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卫心雨已起身把碗筷放入了托盘。
“放在那里”淡漠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语气。
“随我来吧”慕连珏看着端着托盘，语气坚定地问着放在何处的人。忽然间，似乎他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情景了，这样一起吃饭，饭后有人一起收拾餐具的时刻。
慕连珏的母亲在他出生没多久便因身体虚弱去世了，他对母亲没有一点的印象。父亲因着正妻是大户有钱人家的小姐又善妒，母亲只是一位小小的丫鬟，便不敢宠爱关心慕连珏，从小慕连珏几乎都是跟着沐园的杨婶长大的，杨婶几年前去世后便再也不曾与人这般亲近的用过膳。
“你…”有些话在卫心雨的口中打着转，却终是没有被问出口来。看着慕连珏似乎想问什么，回想起吃饭时的情景，却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
“心雨若觉无妨，唤我连珏便是”慕连珏回了身，温柔的看着卫心雨轻缓的道。轻柔的略带着沙哑的嗓音，从头到尾说话语速都是缓缓的，不急不响。落在卫心雨身上的视线注视着他自一回身便看的淡漠的眼，却又从中好像看出些犹豫，便开口温柔的说道。
“连珏”珠玉响起，清冽如斯。
“嗯”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了小厨房。说是小厨房，其实真的比较小又简单寒碜。怕只比那山村农家的厨房好上些许。
看得出这间厨房是其他的房间改做的，只有一间小的客房大小。除了该有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之外。就只有几样蔬菜和簸箕里还未晒腌的笋子、萝卜等。
“心雨，我来洗。”慕连珏从卫心雨的手中接过托盘，把用过的碗筷放入锅中。就着温在锅里的热水洗了起来。两双碗筷，两个盛菜的盘子，片刻便洗好了。
---题外话---
亲们，这是在下第一次写文，看着别人写文，自己也想尝试一下。请各位多多指教。
第一章我真不知道咋写，特别是微生和连珏成亲那会，呜呜，小颜都词穷了。所以写了一个自己觉得最不靠谱的，小颜也是这样觉得。如有雷同，我真心悔过！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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