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跳抬着头望着他。
念暄低着头俯视他,“跳跳小朋友,你这是打算好好认识一下我比你高的残酷事实吗?”
跳跳撅起小嘴,撒娇道:“哥哥背我!”
念暄饶有兴味地打量了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的小家伙一番,便装作一副大好人的样子,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跳跳,不是哥哥不想背你,只是哥哥感冒了,怕传染给你。”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没感冒吗?”站在一旁的筱悠幽幽开口。
念暄:“……”
跳跳小朋友最终还是阴谋得逞,得意洋洋地坐在念暄肩上。
路上,比上次要沉默。
跳跳不悦地捏了捏念暄的耳朵。
“别闹!”念暄抬起手打掉跳跳不安分的小手。
“大哥哥,我们继续上次的问答,好不好?”
“舒跃然!”
看了眼咬牙切齿的筱悠,念暄扬扬眉,玩味地道:“好啊!你小姨最喜欢的诗句是?”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
“你小姨生气的时候会说什么?”
跳跳思考了一下,很慎重地说:“舒跃然。”
……
来到那棵草坪上唯一的树下,念暄便将跳跳放下。
已经看不见上次洒落下的白花,但似乎还能嗅到从泥土中弥散出来的淡淡花香。
筱悠不经意间想到南宋诗人陆游的诗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念暄方才问跳跳她最喜欢的诗句是什么时,她自己也有在思考自己最喜欢的诗句会是哪句,自然不会是跳跳说的那句“鹅鹅鹅,曲项向天歌。”,但她一时也无法想清楚自己最喜欢的会是哪句诗,现在看来,这句出自《卜算子咏梅》的诗,笔致细腻,意味深隽,她颇为喜欢。
念暄的目光锁在那棵孤零零的树上很久。
筱悠觉得他的目光有些悲凉,但她又看不透他为何此时会露出这样失落的眼神。
这棵树已经比较老了。树干很粗。
在那些漫长的不为人知的岁月中,它就一直孤单地立在这片不属于它的草坪上吗?
念暄沉思着。
从某些角度看,他其实和这棵树很像。
“爬山啦!爬山啦!”跳跳急不可耐,向前跑去。
念暄和筱悠同时抬起头,望向前方。
不远处的石鸣山上,漫山的杜鹃花都已盛开。遍山的艳红,明晃晃地映入三人的眼帘。
石鸣山上没有铺砌石阶,全是泥泞的山路。
跳跳小朋友对此倍感新鲜,在路上活蹦乱跳。
“跳跳,不要乱跳!”筱悠在后方说。
“我就要跳!名副其实。”跳跳嘻嘻哈哈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火辣辣的映山红虽然燃遍了一山,但山间却没什么香味。
筱悠对此一点都不意外,生物课上有介绍杜鹃花的色泽浓艳,但却基本上没什么香气。筱悠走到某处突然停了下来,掏出手机。
“你要干嘛?”念暄也停了下来。
聚精会神地将镜头对准某一枝开得正盛的杜鹃,筱悠根本没空搭理念暄。
“咔嚓!”
快门声清越地响起。
念暄远远地看见筱悠拍下的照片——
咖啡色的枝干上长满了绿油油的椭圆形叶子,朵朵鲜红色的杜鹃花在片片绿叶的陪衬下,姿态各异,有的袅娜地开着,有的羞涩地打着朵儿,最引人注目的是枝头的那朵红杜鹃,已全然盛开,艳红的五片花瓣向外卷起,呈喇叭状,中间是一根直而长的雌蕊,雌蕊俨然像一位端庄高贵的皇后,环绕在它四周的纤细的黄色雄蕊则恰如她的贴身丫鬟。
“怎么样?”筱悠冲念暄微微一笑。
“这么丑的花,你也拍!”念暄甩头望向正前方,忽又听见短促的快门声。他侧头望向筱悠,她左手中手机的相机镜头正对着自己。
筱悠将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目光移到念暄身上,轻笑道:“像你这样这么丑的人,我也拍!”
念暄就要扑过来抢夺手机,筱悠立即按掉屏幕,作出暂停的手势,“停停停,你别冲动!那是耍你的,我刚才在自拍。”
念暄没扑过来,但目光有几分探究地望着筱悠。
筱悠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诚挚,“是真的。”
念暄吐了口气,才向前走去。
筱悠在念暄身后微微露出个笑,但却没发出声音。
她按下手机右侧的按钮。
屏幕亮起——
画面上是男孩清俊的侧脸。
额前的几缕碎发因他甩头的动作而扬起,显得异常飘逸。
浓淡适中的细眉下,他那望向前方的眼眸很明亮,他身后那万顷绚烂的映山红似乎也比不上。
当筱悠注意到他微微抿起的嘴时,不禁哑然失笑。
筱悠不会漏过他面上那个因抿嘴而露出来的小酒窝。他的酒窝很浅,也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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