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堡气氛沉闷。虽然十分轻松的就打了一场胜仗,却没人敢露出半点欢愉。这时,一个正偷偷咧着嘴的青年就有些显眼。这青年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一身青衫直裰,头戴方巾。
只是此时人人肃穆,没人去瞧他。
周家大院早已布置出了一座灵堂。前面的祭品赫然是几颗人头。一个全身缟素的年轻女子伏在灵前,悲声道:“女儿无能,没能诛除元凶,只能先杀他几个手下下去陪你。”
“小妹,报仇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你何必揽在自己身上?”有人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这人是一个年逾四旬的中年男子,亦是全身戴孝。
女子一把推开他的手臂厉喝道:“若不是你的手下鲁莽贪功,今日又怎会让贼人逃了?”
男子被他当着众人指责,心下也是不悦。“昨夜你不是也前去刺杀了么,还不照样无功而返。这贼子武功高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当时我曾亲眼见到跟在范大人身边那位武功高强的道长被他打得吐血而逃。”
女子心下不以为然,她承认这人武功不是自己能敌。但自己这哥哥又不会武功,他口中武功高强的道长又能有多厉害。只恨自己连师父一成本事也没学到,不然昨晚就冲上去一剑捅他个窟窿。
“我早就说过,不要同这些关外的家伙来往,你们偏偏不听……”
青年咳嗽一声,款步而出道:“贤兄妹何必为此争执。当此之际,应当齐心协力手刃仇敌才是。”
女子一惊,自己那番话当真是口不择言了。这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对周家来说无异于灭门之祸。更何况这名男子还是朝廷的人。虽然她对于父兄投靠满清的决定心存不满,但她毕竟是周家的人。想到这里,眼中隐隐泛起凶光。
中年男子听了妹妹的话,也是盯着青年,眉头紧皱。
青年似乎毫无察觉,继续道:“贤兄妹能够不顾父丧在身,毅然出兵剿灭流贼,功在朝廷功在社稷。本县定会奏请朝廷,表彰两位大义。”
原来这青年正是郏县县令。只因他几日前带了礼物到汝州拜见上官,逃过了这一劫。但这事若被朝廷知道了,倚着皇帝的脾气只怕自己顷刻就会人头落地。
正自为难之际想到了周家堡。这周家堡乃是县中的一大势力,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近千私兵。便跑去上门求助。
虽然豢养私兵的事朝廷并不允许,但如今天下大乱,流贼遍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县令刚找上门时,周家堡并不乐意,直接以置办丧事为由拒绝了。中年男子甚至想要暗中同这伙反贼取得联系。只是派去的人却偶然间认出这伙反贼的首领张阳正是那日潜入堡中杀死老爷的元凶。
于是,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这却不劳县令大人了。我们只是为父复仇,可不是为了什么朝廷大义。我们这儿还要守灵,县令大人若是无事且下去休息吧。”
青年县令说了那番话却不想碰了个冷脸。只好没趣的离开。浑不知道这两人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他离开后,兄妹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招来一个亲信,悄悄耳语几句。二人暗中施展着阴谋,却不知堡中已有一个黑影悄悄潜了进来。
两处箭伤对他的行动虽然有些影响,却也不算大事。
张阳如此着急的潜入,一是探听消息,确认敌人是否是周家堡。二呢则是要打探李岩和红娘子的下落。
第一条很容易就弄清楚了,但第二条却一直没有头绪。连续抓了几个舌头,都说没有抓到活的俘虏,至于有没有见过李岩和红娘子两人却没一个说的清楚。继续待下去,被发现的可能就越来越大,到时候能否再次逃脱就难说了。
索性也不在同这些小鱼小虾米兜圈子,径直潜入了周家堡的核心,周家大院。
此时刚刚打完胜仗,又是在治丧期间,这里的防守竟比往常还松懈些。
见到灵堂里摆放着的那几颗人头,虽然还没看清面目张阳脑中已是嗡的一声。
“哥,咱们就结寨自保难道不好么?干嘛非要掺和到这种大事里去。”女子的声音传来。
“你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只要这事成了,足够后辈子孙受用不尽。”中年男子说道。
“可一个不慎就是满门尽灭的下场。”
“干什么事没有风险。而且我已经吧你两个侄子送到了关外。总不会让周家绝了后。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为兄自有主张。昨天我跟你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我不!”女子忽然大声道喊道。
“你这丫头别倔了。难道你就不为周家堡想想?范大人很得皇太极重用,他的兄长在我们这里被人掳走害死。若是没个交代,异日清军入主中原我们哪有好日子过。父亲和我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费了!”
“为了这,你就要把我送给别人?”女子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哀怨。
“你这话怎么说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父亲不在了,自然由我这个当兄长的做主。范大人年纪不过与为兄相仿,如今已是清国重臣,能嫁给这样的人物,不知多少女子会梦中笑醒呢。”
啪的一声脆响传来。“父亲尸骨未寒,你就为了自己的好日子逼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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