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瞧这李三娘:一张典型的瓜子脸,五官最是无可挑剔,细长的柳叶眉直扫鬓角,一双丹凤眼满含迷离,惑得人不知所以,高高的鼻梁下桃瓣似的嫩唇,眉间一记染火花田,更将她浑身的魅劲儿瞬间点燃。
旋梯上,阮萍的嘴角划过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快步朝自己的房间而去。轩辕奎遇上李三娘,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阮萍转身的瞬间,李三娘眼底的笑在看见那抹玄色的高大身影时瞬间僵住。什么风情万种,什么妩媚妖野,瞬间从李三娘的身上抽离。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透过那个玄色的身影,看见了那些埋藏在多年冰雪多年枯叶下的时光。
转身欲走,眸光触到李三娘的那一刻,轩辕奎墨色的眸子连着呼吸都忽地一窒。
“芸儿……”
嘴型一动,轩辕奎失神地唤道。这一瞬间,轩辕奎眼底的寒冰忽然化作深不见底的漩涡,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漩涡里不停地翻转。
一人立在人来人往的街,一人站在嘈杂喧闹的青楼,隔了一道门,隔了几个人,遥遥相望,却仿佛隔了几世春秋。
相望的那一刻,仿佛呼吸停滞,仿佛时光倒流,仿佛回到那棵高大的柳树下,可惜它锁在宫墙里,也锁住了太多不可言说的秘密与无奈。
***
城外破庙,蛛网密结,杂草丛生。一名青衣人掠风如疾电,直到一垛极茂盛的杂草堆前,单膝跪下抱拳禀道:
“主人,王妃今晚将夺花魁。”
杂草堆动了动,半晌照例飞出一袋重物。青衣人伸手接住,颠了颠,冲草堆一个抱拳揣着钱袋往来时路急速而回。
“花魁……小萍儿你就不能不闹么,你可别真的被李三娘这个骚包给卖了呀……”
杂草丛传出一个无奈的叹息,半晌没了动静。
***
初见轩辕奎的一眼惊怔之后,李三娘面上便重新堆满了笑容,目光越过轩辕奎,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依旧漂亮得如同一只开屏的孔雀,走向了别人。
轩辕奎呆呆地看着李三娘。那细长的眉,本该柔和似三月柳,此刻却凌厉得像刀,深深割在他的心口。
那姣好的面容,本该清新如画,此刻却被红红紫紫的脂粉抹去了原有的清纯,虽美,虽笑着,却像没有感情的漂亮布偶。
那本该透着单纯与温柔的充满希冀的眼,此刻却空洞得仿佛没有灵魂,看得他心惊不已。
那个曾经一度给予他温暖给他微笑的女子,和眼前的女子重重叠叠几回,却怎么也对不上了。
对视的那一瞬,他从她的眼里读到了太多的辛酸,太多的责难,太多的委屈,最后升华成一丝绝望,深深地仿佛沉在几万米的海底,要将他也一并带去那里。
这让他想到了另一双看似清澈的眼,虽然只是看似,但那眼里的锐利与清冷倒是纯的,不像李三娘这般发浊。
如果说李三娘的凤眼像酒,那么那人的杏眼就是茶潭,看着浅而清澈,实则深而冷冽,冷不防一咕咚下去,酒呛人,茶么……
“公子……”轩辕奎盯着那名女子太久了,身后的红玉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低声唤道。
轩辕奎垂立身侧的双拳忽地收紧,仿佛紧紧地攥着什么欲得不得的东西,良久松开,再抬眼又是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
仿佛下定决心般,轩辕奎抬腿向听雨阁里迈去。红玉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家主子,随即如梦初醒般抽退跟了上去。身后远处隐着的一队队青衣人更是面面相觑,傻了一般。
主,主子,主子进了青楼?!
轩辕奎阴鹜着脸,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
听雨阁里的姑娘一见来了轩辕奎这么样个人物,顿时聚拢了来,“公子”“少爷”一阵乱叫。只可惜轩辕奎满身寒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姑娘们只好保持着一定距离,任由轩辕奎大步流星地朝里走去,恋恋不舍。
抽出一方菊青色的锦帕捂住口鼻,轩辕奎带着满身寒意,大步流星朝旋梯而去。门口和客人谈笑风生的李三娘微微侧转头来,恰巧看见那一方菊青色的锦帕,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一切只不过是几个眨眼间的事。
眼角瞥见轩辕奎往楼上来的身影,阮萍眉头一紧,怎么搞的?李三娘平时不是很会缠人的吗?这会子怎么放过轩辕奎了?
看来只好自求多福了。李三娘这个不靠谱的,还说自己万人迷,看来对轩辕奎不起作用。也对,如果有用的话,李三娘当初在皇宫就应该将太子拿下了,不会等到现在。
不过这世上竟然还真有不近女色的男人,还是将来可能继承天下大统的人物,真是难得。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
阮萍飞快地环顾四周,她的房间开在走廊的尽头,正是当日半夏和李三娘相认的房间,最靠近后院,方便来去。可太远了,此刻就算是流云飞步也来不及了。
瞅见一扇虚掩的窗户,也不管这里是声色场所,会不会遇见什么限制级的场景,阮萍一跃而入。
没有遇见什么香艳的场景,房间里异常安静。阮萍一个飞身蹿了进去,就势一个翻身站稳,把放完茶盘回过头来关门的小丫头吓了个正着。
小丫头张了张嘴就要喊,阮萍连忙示意她噤声。
房间很大,一道象牙白的天然石珠帘隔开里外两间,纱幔轻钩,满室淡淡的兰花香,清新淡雅。
外间没有人。
一张上等梨木制成的八仙桌,几张圆凳,正是一套;正对门的墙上是一幅烟波浩渺的江景图,寥寥几笔便是孤鸿远影,杨柳垂堤,一看就是典型的江南水景图,落款:烟鸿。
这名字倒是有意境得紧,而且用的是篆字。
没料到有人突然出现,小丫头的脸色兀自变了变,朝里间探了探头。
顺着丫头的目光看去,阮萍顿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房间里还真有男人。只是这男人……
一张轮椅,一身白袍,那人的目光透过象牙白的珠玉帘子淡淡地投在阮萍的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疑色,身上散发着炎热的天气里难得的令人舒服的清爽。
吕鉴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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