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便是外沙河港口,钱塘江东西走向,外沙河南北走向,两者之间正是一个丁字河道,这也是这次行程最凶险的一处所在——钱塘江水浩浩荡荡裹挟万物往东而去,外沙河只是小小支流,宋南朝必须保证自己能在到达外沙河口时能不被大江带走,而是顺利折而往北,进入外沙河。
人群中自也是多的明白人,眼看距离外沙河越来越近,原先喧闹的人群又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聚焦在大江上那个小小的身影,不知命运要将她带往何方。
宋南朝看准了外沙河的方位,原本就游的紧贴钱塘江北岸,在快抵达“渔人码头”巨石时,她看到了那条飘在江中的她此前抛入的麻绳,心中大喜,随即一记闭气,复钻入水中。
钱塘江水速太快,一旦错过,凭她一己之力,再难在江中回头,为避免被钱塘江裹挟而去的尴尬,宋南朝迅速自腰间取出另一把匕首,在水中睁大眼睛,重重一下戳在堤岸。
钱塘江江岸多石多泥,一把匕首并不能止住宋南朝身体前行的态势,却是让她速度缓下了不少,就这缓下的时间,她一把拽住了那飘在江中的麻绳的尾部。
只是这一拽,并不能阻止钱塘江水浩浩荡荡之势。宋南朝左手刚刚拽住绳子,便觉得胳膊猛的一紧,不由自主地,她整个身子已因惯性和江水与绑在巨石上的麻绳的互作用力,而腾空跃出水面。
宋南朝左手拽着麻绳,右手张开,面朝西,平行悬停于水面,身姿如一只凌空飞燕。
人群再是一阵惊呼,只见钱塘江波涛汹涌间,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奋力想摆脱钱塘江水东流之势,一点一点往外沙河挪动。
一直沉默的吴太皇太后见得此景不由也是一惊,“殿前司!”她唤道。
骆从容小跑上前,“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她手里拽的是什么?”吴太皇太后问道。
“启禀太后,是绳子!”骆从容答道。
“绳子?”吴太皇太后一怔,“谁准许她用绳子固定了?”
“这个……太皇太后似乎也没有下令不许……”
“哼……”吴太皇太后斜睨了骆从容一眼,对身旁的韩太夫人道,“这姑娘,倒是不蠢,知道用工具,懂得借力,否则纵然有了向真的九鹿御寒丹,量她也只能在水里扑腾扑腾。”
说罢,吴太皇太后轻轻扫了一眼韩暮芬,又冲那伸长了脖子站得越来越靠江岸的韩之江道,“之江,你说是吧?”
韩之江注意力全在了宋南朝身上,倒是没听见吴太皇太后的话语,韩暮芬听见这话却是微微一惊,想原来太皇太后早已知道她令轻云去为宋南朝求取御寒丹的事情。
岸上的观看的人个个紧张又兴奋,正与钱塘江搏斗的宋南朝却早已不知紧张为何物。她闭住呼吸,将自己一点一点往江岸拉。
大半人群此时已经聚集到外沙河港口,很多人已注意到那根绑在“渔人码头”巨石上的牵动命运的麻绳。
宋南朝原先将麻绳近钱塘江那段以匕首固定扎在地上,此时因被拖动的力量太大,匕首已是歪斜着微微脱出。
人群中一位正在观望的十六七岁的美貌小姐忽然冷冷一笑,对身旁跟着的丫鬟道,“去,把那绳子给我松了。”
丫鬟一惊,嘟囔着此时太多人围着,这样做不好。那小姐白了丫鬟一眼,随即向跟在身边的另一个家丁打了个眼色。
那家丁心领神会,拨开人群走过去,假作不当心,脚一别,一把将固定的匕首给踢了。
人们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见原本已然低了身子靠近岸边的宋南朝身子再次凌空飞起,在江面上盘旋了小半圈,拐进了外沙河。
原来,原先麻绳近端被固定,圆周半径太小,向心力亦不大,如今那小姐使人拔了那固定的匕首,却是瞬间放大了绳子作为半径的长度,以那块“渔人码头”的巨石为圆心,整个绳子的长度为半径,借着钱塘江水东流之势,宋南朝这便顺利拐进了外沙河。
“呀!小姐!你看!”丫鬟推了推身边的那位小姐,脸上忍不住惊喜之色,被那小姐一瞪,立即又忍住了笑意。
那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湖心亭一会与宋南朝颇有些口舌龃龉的余小荷。她听说了宋南朝的这些故事,自然今日也是要来凑这个热闹的,本来存心使绊子,却不料反倒帮了宋南朝,她心中自不乐意。
抗过了第一个险关,宋南朝却丝毫不敢放松,因外沙河是自北向南汇入钱塘江,是以宋南朝进入外沙河后便是逆行,若不当心,将被再次卷入钱塘江。
好在外沙河虽入江口水势不小,但河流之逆行,人力尚能够胜任。
宋南朝吸了口气,并不放开麻绳,将匕首在重新插回腰间,打起海豚腿,以蝶泳姿势奋力划水。
其实宋南朝此时心中倒是并无二想,毕竟她此时左手拽着麻绳,四种泳姿中自由泳并不方便,蛙泳行进动力又不够,仰泳纯粹找死,蝶泳倒是再适合不过。
不过蝶泳乃是人类竞技体育发展到现代后的产物,此时的人们无一人见过这样的游泳方法,人,竟能如蝴蝶般在水上展翅飞舞。
况且蝶泳扑水溅起的浪花比自由泳尤大,宋南朝此时距离外沙河西岸不远,溅起的水花便如片片飘雪般洒在岸上,洒在站在前排的人的身上。
人群中爆出的惊叹声更响,随着宋南朝摆臂划水之起伏而起伏。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