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昼短夜长,旧日府邸小姐待字闺中也无太多事,匆匆便是多日。
这一日上午,宋南朝陪韩暮芬用了膳,韩暮芬便携了萍月嬷嬷出府办事去了,韩暮芬在钱塘江畔发愿,若寻回女儿,必要造起江神庙供奉,这便请了工部的人去查看地形了。
轻云也一早便去了韩府,韩暮芬的意思是,此前宋府人少,如今小姐回来了,老爷也将在除夕前回府,何况还要举办正月里的家宴,府内事情多,便先去借些家丁过来。
宋南朝这几日里接连卖乖巧,这才让韩暮芬放心留了她一人在府中,连前几日天天跟着她的轻云也支开了去办别的事情。
待韩暮芬和轻云离开片刻,宋南朝便也披上斗篷想要出府,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怎样,南宋行在临安,可怎么都得去看一看的,而她又不愿走哪儿都有人跟着,也只能出此下策,她想,反正只要太阳落山前回来便是了。不料,她还是在正门口被常伯拦下了。
“夫人叮嘱,小姐身子还未好全,须留在府中静养。”常伯说道。
宋南朝并未多与他纠缠,想常伯也是遵循韩暮芬的命令,与他辩解无益,便道,“这便回书房看书。”
书房与宋尧弼韩暮芬的卧房相近,近东侧游廊,游廊再外是几处平房,原是给府中下人居住的,后府中下人大多被遣散,这许多便空置了。
宋南朝走到东侧游廊尽头,并未进书房,而是右拐,往平房而去。这几日里她在宋府各处走动早已打探清楚,虽然宋府进出只有正门,不过平房那儿有一株高大的老槐树,树枝延伸到墙外。
她计算过,她可以沿着老槐树爬上外墙顶,而这外墙也就三四米的高度,从墙上跳下去,是怎么都跳不死的。
宋南朝一路绕过平房,来到老槐树前,她瞅了瞅四周,虽然知道府内此时没有旁人,却还是再次确认了下周边情况,随后双手抱着树干,踩了树干的凸出处,便攀了大半米上去,她停顿片刻,吸了口气,手脚并用,又窜了半米。这样几次,她坐到了老槐树的横枝上。
在树枝上坐了片刻,宋南朝一点一点开始向外墙爬去,待快到外墙边缘时,却见墙头忽然探出个脑袋。
那脑袋的主人轻手轻脚爬上了外墙,正往里看,却迎面撞上了宋南朝。
两人都是猛地一怔。
宋南朝重心不稳,手一松,仰面便倒,眼看便要坠到地上,她忽觉腰间一紧,身子已被那人甩下来的绳子箍住,那人抓住绳子用力往上一提,却忽然“哎哟”叫了一声。原来他手上脱力,没将宋南朝拉住不说,他自己还从墙上翻了下来。
不过宋南朝因为绳子的拉力往上,反而慢了片刻,跌在了那人的背上。
“你没事吧?”那人问道,声音有些打颤,显然是摔疼了。
宋南朝爬起身,见那人一脸痛苦,忙道,“对不起,我没事,你还好吧?”她此时才瞧清楚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弯眉薄唇,面目生得极为清秀柔顺,此时虽强忍着痛,倒也无损天生一张笑脸。
那人着一身紧身褐色短袄,他皱着眉头嘿嘿一笑,道,“我没事。嗯,小姐你没事就好。对了,这里是……”他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是宋尧弼宋大人府上吧?”
宋南朝点了点头。
“那你是……?”那人一对眼珠子咕噜噜转着,上下打量着宋南朝。
“我是……”宋南朝一时间倒是不知该如何自我介绍。说自己是宋府小姐吗?还是说自己是被宋夫人韩暮芬救到府上的路人?她心中徘徊不定,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回答,便反问道,“你呢?你爬到墙上做什么?”
“哦,我是……晚生是,来看叔叔的,”那人一笑道。
“你叔叔?”
“是啊,晚生叔叔就是在宋府做事的胡叔。”他抱歉施礼道。
“哦,胡叔啊,”宋南朝立时明白过来,胡叔便是宋府的杂役之一。
“那怎么不走正门?”宋南朝拍了拍斗篷上的雪,问道。
“因为从正门走必定惊扰了宋府的当家人啊。而我叔叔不愿被主人知道,说我们叔侄两人就偷偷见一面就是了,就让我从这儿悄悄进府,回头再悄悄出去。”
宋南朝“哦”了一声,想古时大户人家规矩多,下人们不自由,见不到亲人,倒也是常事。心里倒生出几分同情,便道,“胡叔应该在府里呢,你去找他吧。宋夫人现下出去了,你们可以多聊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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