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上次的谈话之后,扈之北的态度虽然仍是一如既往,好似压根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可庆书皖却觉得有什么事情已经开始有了稍稍的改变。
“少爷,老爷命你去五皇子府上登门看看。”王婶进来将扈之北临走前的托付事情说了出来。
庆书皖神绪微一怔,又重复了一遍道:“五皇子?”
王婶点头应道:“是啊,老爷今日要去雪灾灾区巡查,走的时候你还在睡……”
王婶再说的话一句都不是重点,庆书皖脑中已快速的思考、摸索,到底是哪里已经开始有了改变呢?就在一瞬间她好似想通了什么。扈之北到底是在朝政中摸滚打爬多年的人,虽然他很少参政,多得时间几乎都在外面例行巡查,可毕竟能看清谁是最适合的,也知道庆书皖这次趟的浑水到底有多深,虽然在外表不曾表露过什么,可却已经开始为她筹谋、铺路了。
而五皇子瑞王,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一条路。
坐在马车上,哒哒的马蹄声拉回了庆书皖的思绪,卷起车帘,细细的看流逝过去的景色。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马车缓慢地停下,庆书皖撩开帘子下了车。
府上的下人立时迎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一些治疗箭伤的药膏与服用的药丸,“庆先生吧,里边请!”
庆书皖朝他微微一鞠,便由他在前面引路,走了一阵,便听见一阵阵将士气势雄威、整齐有素的喊喝声响彻云表。
只见前方整齐有序的训练场上,瑞王英姿勃发的骑在马上,气质精神抖擞,全然不像是身负伤势之人,他的眼中自信昂然,猛地拉开弓弦,箭稳稳的钉在靶心上。
庆书皖迈步走上前,可就在距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却见他突地拨转马头,箭尖竟然直直指向自己,他目光冷然的,没有半点犹豫的松开弓弦,一道寒光速度很快的朝她射了过来。
庆书皖吓了一跳,微一侧身,箭几乎是贴住她的肩膀滑了过去,稳稳的钉在她身后的靶心上。
回头看像他略带得意的脸,庆书皖只是略整理了一下皱着的衣袍,远远的一鞠,“多谢殿下手下留情!”
瑞王冷哼了一声,翻身跃下马,大步走到她跟前负手而立。
“殿下的伤势如何了?”庆书皖眼神瞟了一眼他的肩膀,出言问道。
瑞王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冷冷道:“已经恢复的算快了。怎么,今日庆先生来,是有什么事吗?”
庆书皖却是一笑,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转身在石阶上坐下,语气不疾不徐的道:“贵府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吗?连一杯茶都不给客人喝。”
瑞王冷哼一声,把腰间别的水囊递过去,庆书皖没有一丝犹豫的接过,喝了几口后用手背拭了拭嘴。
“庆先生有话可以说了吗?”
“嗯,只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不适合在这里说。”庆书皖好似专门气他一般,磨蹭了好半天。
瑞王是出了名的急脾气,此刻怎么能顺心,却也拿面前的这个人无可奈何,只能将她请到适合的环境里去说。
庆书皖一边品茶,一边在炭火旁缓慢的搓动双手。
“茶也喝了,火也烤了,庆先生有话可以直说了吗?”瑞王目光冷然的问道。
庆书皖也不再兜圈子,抬起头直对上他的眸子,道:“殿下知道你母亲淑贵妃患疯疾的真正原因吗?”
此言一出,饶是尉迟泓乐也微一怔,脸上难掩惊诧之色,“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难道不可以知道吗?”庆书皖眼睛明亮,微笑的反问道。
尉迟泓乐并未言语,神色凝重的收回视线,双拳紧紧地握在膝上,全身的精神也紧绷了起来。
看他的反应,庆书皖大概知道了什么,不由得低声轻叹,“这真相您似乎已经摸清了啊!”
尉迟泓乐垂下头去,仍然不说话,面上的表情痛苦甚至带了几分屈辱,这个真相对于他来说便是多年来隔阂在父子之中的一堵墙,你过不来,我也迈不过去,十几年的亲情血骨瞬息之间消失云散。
“你到底是谁?”尉迟泓乐握紧拳头,灼灼的目光恨不得将她融化,“想用这件事情威胁我吗?”
庆书皖冷冷道:“当年的事情牵扯众多,难道我不能是其中之一的受害者吗?”
尉迟泓乐深吸了一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他现在关注点不在于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我们终究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没用了,自然就成了废棋,逃不了被丢弃的下场。”庆书皖声音轻而缓,却好似刀刃切割皮肤一般的凌厉刺骨,“只不过,我好奇的是,父子亲情血浓雨水,他到底于心何忍……”
话还未说完,尉迟泓乐便果断打断了她的话,“你别说了!”
“难道殿下不恨吗?”
“你能不能闭嘴!”
“殿下,您就是这么一直忍气吞声,才会沦落为如此得境况,你是不是太过于自私了一点,你自暴自弃无所畏惧就算了,那鸿鸣呢?你到底有没有为他考虑过,这个孩子才六岁,你能忍心看他的前途毁于旦夕,一片黑暗吗?我知道,你们兄弟情深,他受欺负了你可以护佑他;他饿了你可以喂他饭吃;可殿下您能将鸿鸣保护在你的臂弯下一辈子吗?这个孩子一旦对你形成了依赖性,你还如何希望他以男儿的情怀去看待这个世界?你还如何让他在这乌烟瘴气的朝政下生活?”这一番话,庆书皖说的言辞凌厉,字字句句戳痛人心。
这一连几个反问,尉迟泓乐竟一个也答不出来,只静默的低下了头,他对于这个唯一最亲近的人太过于在乎了,甚至什么都不考虑的,只想尽全力保护他,可似乎疏忽了其中最重要的一点。
二人之间静默了片刻,一道轻的好像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低沉又无奈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很对,但是我并没有放弃鸿鸣,我不希望他卷入无休止的朝政纠纷之中,与亲兄弟自相鱼肉,我不希望他变成冷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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