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短的几日,京中八卦圈风云再起。这天建武帝刚好有些空闲,不是朝会,奏折急着处理的也不多,所以正打算把手上这些事务处理了然后带阿和出去走走。
阿和身边的龚女官和莫女官一向负责阿和出行的事务,知道了建武帝的打算之后,她们就开始为阿和出行做好准备了。虽然建武帝说一切从简,但是她们却是知道这个从简在皇帝的眼中或许就是不穿公主的正装罢了。要是真的粗糙起来,没准她们就不用跟着出门了,直接回去学规矩吧。
阿和对于能够和父皇一起出宫还是很期待的。其他人正忙着,她倒是忙中偷闲,在看大公主送来的信。那天为了逃过德妃心血来潮的礼物,阿和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让珠帘和她们说了一声,就匆匆的回宫了。现在阿和笑着看这个大皇姐在心中抱怨一番说,德妃对她严格了很多,现在都盯着她学看账本了。到了最后,大公主才好像才想起来一样,对她当日的匆匆离开抱怨了几句。
她把大公主的信按原来的痕迹折好,然后放到旁边的雕花檀香匣子里。那边珊瑚和琉璃就双手捧着裙子过来了。着眼看去,一条是宝蓝色绣花裙,精致的红梅花瓣点点的落在裙摆出,显得十分雅致。那一条则是月白色金线牡丹长裙,华丽而大气。
虽然阿和平常的衣饰一向由身边的人打理,但是也有着自己审美水平还是有的。两条裙子都是别有长处,但是阿和想到今日是要跟着建武帝微服出行,太过显眼也不好,就是指了指宝蓝色的那条裙子。琉璃把另一条裙子放好,珊瑚单着金宝银瓶等人伺候阿和裙子。
等到建武帝派人过来的时候,阿和已经整理好了。摸摸头上的双丫鬓,阿和觉得有些不习惯,她自来喜欢包包头,方便不说,因为年纪还小,阿和的脸上还婴儿肥尚未消退,配包包头最为粉嫩可爱。
建武帝见到阿和的时候,看了看她头上簪着小小的蝴蝶玉簪,倒是有些新奇。他可是知道的,这个小女儿对包包头情有独钟得很。
阿和见到建武帝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在想些什么了。不由得在心中鄙视了一向英明神武的父皇一下,怎么啦,自己也是女孩子好不好。臭美点,又怎么啦。
建武帝看着阿和把小下巴扬的高高的,不由得会心一笑。走到阿和身边,伸手牵着阿和的手说道,“好了,现在走吧,耽搁大半天时间,时间紧的很。”
建武帝坐在马车里,拿着礼记在看。虽然不是第一次出来了,但是上一次赶时间,几乎都没有怎么看。现在阿和坐在窗边,撩起帘子往外看。来往不息的行人,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嘈杂但热闹。
一开始的时候,阿和还有些新鲜,但是慢慢地就觉得有些无聊了。她重新端坐在位子上,慢慢地整理衣服边上刚刚倚着窗边留下的褶子,建武帝倒是看了她一眼,想了一会才对外面的人说道,“靠边停下。”
阿和颇为惊奇的问道,“这就到了吗?”说完之后,突然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还没有问这一趟的目的地。她皱着淡淡的小眉毛,有些恼怒之前兴奋过度没有更多的事情。
建武帝下了马车之后,伸出手,把阿和抱了出来。他们这样一趟出门身边跟着的人不多,建武帝担心阿和会被走丢,一直都是亲自牵着阿和走的。
阿和的落到地上的时候,一股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阿和觉得现在大街上的看人群的感觉和在马车上看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条街宛如有生命般,生机勃勃。
阿和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人生百态,和书中描绘的竟是千差万别。书中讲述京城的时候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词,天子脚下,富贵繁华。但是现在阿和置身其中的时候却觉得不一样的,她现在还不能说出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心中却是感觉到强烈的悸动,还有责任。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是都是面带笑容的,只是哪怕时愁眉紧锁的人的脸上都不曾有惊慌,他们或许贫穷但是安稳平和。大街上有很多的人,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仿佛很近又仿佛很远。
阿和抬起头看着牵着自己的手,一向严谨内敛的父皇,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离这个一直护在自己身边的人的距离还这么远,远到让曾壮志凌云的阿和觉得心慌。让她不由得往父亲身边靠了靠。
对于外面,阿和曾在书上看过,在魏无极、杨泱泱等人口中听闻过。而一向喜欢在宫外游走的魏千岚也曾用用笼中之鸟来讽刺过她,诱惑过她。只是她的说说得漂亮。魏千岚曾经和她说过应当出宫走走,宫外热闹繁华,也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朋友,这可比这座规矩森严,人情寡淡的皇宫好玩多了。当时阿和并没有理睬,只是默然的走开了。有些话,她从未曾和人说过,她并不向往魏千岚口中颇有人情味的生活。魏千岚用来诱惑她的温情,她有一开始就不曾相信。
像是无师自通一样,阿和比谁都清楚,没有建武帝,她什么都不是。而在这天地间,她所拥有的东西都源于此。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回应建武帝对她的期待。而且她也相信自己能够回应父亲对她的爱护和期待。
然而现在她站在了魏千岚所说的繁华当中感到的却是恐惧。日后的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维持这样不起眼却真实的平和岁月。
建武帝察觉到阿和的情绪,他低下头去看的时候,入目的是阿和带着慌乱迷茫的眼神。一向不动声色的他愣了一下,良久才拍拍小女儿稚嫩的肩膀,说道,“不必惊慌,阿和。”
前路还远着,不必惊慌。
建武帝觉得自己的心曾经有些不着边际的心在这一刻也坚定了下来。
建武帝拉着阿和的手,走入人群里,一边走一边向阿和介绍那些皇宫中没有的东西。低沉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使阿和那一刻惶惶不安的心慢慢的沉了下来,她握着自己父亲的手也放松了几分。眼神也随着建武帝的介绍着手指指向的放下移动,或有惊奇有时候也有不以为然。毕竟是从小金枝玉叶的养着的,有些东西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建武帝领着阿和慢慢的走着,街上的人不少,但是跟在建武帝身边的随从却是不留痕迹的隔开人群,为她们开出一条路来。再加上建武帝的气场,一般人不自觉的就离他们父女远远的。
终究还是小孩子,纵使一时间感到任重而道远的不安,但是在建武帝不着痕迹的安抚之下,惶惶不安的心被安定下来。阿和小小的脑袋四边张望,觉得是比宫里要热闹些。
大概是因为人多的缘故吧?她动了动被建武帝牵着是手掌,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建武帝发现阿和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了,眼中的凝重少了些许,紧紧抿住的嘴角也慢慢的开始上扬,神情显得温和起来。
他是元安帝的嫡长子,他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对他而言当皇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所有挡着他前进的路上的绊脚石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除掉。他从小聪敏而意志坚定,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思路清晰的可怕。到目前为止,他想要的他都已经得到了。
西祁的男女之防并不严,阿和还看到很多姑娘在丫鬟护卫的跟随下进出各种店铺。还有小孩子,不过都是被母亲牵着。阿和也不觉得羡慕,她晃了晃牵着建武帝的手,心里也很愉悦。
在大街上走了一会儿,阿和手上拿着一只建武帝给的糖人。不过,阿和觉得在大街上舔糖人什么的有点羞耻,不愿意吃。建武帝看着阿和手上已经在慢慢融化了的糖人,眼中满是嫌弃,最终还是放弃了以身作则的想法。
不过阿和逛的时候,阿和对一个制作瓷娃娃的摊位倒是很欢喜。不过建武帝在问过之后,发现只是泥土捏的,不仅会掉色,恐怕也保存不了多久。建武帝蹙眉,看着阿和,等待阿和的决定。阿和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算了吧。”是泥娃娃的话,阿和觉得有点脏。好吧,阿和有一个别人不是很知道的小秘密,她似乎有点小洁癖。但是阿和觉得这个大概是遗传了建武帝的。对此,建武帝沉默不语。
最后,他们在珍膳楼停下脚步。阿和抬头看着这额匾额上“珍膳楼”三字,笔锋苍劲古朴,有大家之气。
建武帝脚下不停,牵着阿和就往楼里走。不过阿和倒觉得这三个字的倒是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不过细细想了一下,却一无所获。只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需片刻这种熟悉感就被抛到了脑后。
阿和在这之前曾听杨泱泱等人说过这个珍膳楼,泱泱的话粗糙直白,“好吃的连舌头都想要吞掉了。”这话,阿和是不相信的,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皇宫的御膳房对百姓的吸引力还是有的。据目前来说,阿和还么有泱泱所说的感觉。
一行人并不曾多等,建武帝牵着阿和直接进入了天字号雅间。阿和扫了一眼房间,只觉得布置的甚是雅致。由墙上的画,正中央的软榻,还有案几上的杯盏这些东西材质就能够看得出来。
感觉不像是吃饭的地方,不过也说不定,此时阿和甚是懊恼自己的见识实在是太少了。建武帝由一开始的时候就发现阿和眼中的疑惑,但是却一直都不说。自从进入雅间之后,建武帝的心情一直都很不错的样子。
在他看来,他今天已经有了很满意的收获。至于其他的,锦上添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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