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的感觉到殿内气压有点低的阿和,在殿外踌躇不安。殿内静的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清楚,这种情况少见的很,目前为止,阿和就经历了一次,就是她五岁那年为了甩开宫人爬到假山上却不小心摔掉了门牙的时候。幸好当时阿和正在换牙的时候,不然的话,阿和一定会痛恨终身的。
阿和偷偷地躲在帘布旁边,悄悄的伸了个出去,只见建武帝正在悠闲的喝茶,一下一下拨弄茶叶的样子,不紧不慢,是一个帝皇的从容。只是阿和分明感觉到站在建武帝身后的珊瑚和珠帘的腿都在微微颤抖,那两位女官虽然岿然不动的样子,但是阿和眼尖看到了她们额头上的细汗,就连福田弯的腰都比平时要低一点。
“嗷”阿和握着拳头,对着空中锤了一下,当做是给自己大气。她平时难得有这么小孩子的举动,只是这个时候无论是阿和自己还是跟着阿和的玉盏、琉璃都没有多余的精力管这个。
最后阿和还是自己抬头挺胸的走了出来,只是如果不是同手同脚就好了。建武帝见了,差点被呛到了。只是脸上还是那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见到了正主,建武帝挥挥手让福田殿中的人都带了出去。阿和看着垂首退出去的宫人,眼中终于浮现了慌乱。只是建武帝在这坐着,阿和不能开口挽留,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脱离虎口。
别看建武帝成日把阿和捧在手心,但是建武帝终究不是想要养出一个乖乖女,所以虽然平日里对着阿和百依百顺极少有动怒的时候,一但遇到原则的问题,惩罚起来那可是毫不手软的。比如关小黑屋,把阿和关在藏书阁中的一个小小的房间,背诵各种经书。这个惩罚是在阿和摔掉门牙那一次出现了。带着漏风的牙齿,背书时别提多尴尬了。阿和决定把那一次的事当做自己一生的黑历史。
现在阿和分明有感觉到了当时的危机,只是在宫人们退下之后,建武帝依然在自顾自的把玩手上的茶盏,完全没有要做些什么的样子。终归是在建武帝身边长大的,阿和壮着胆子坐到建武帝身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父皇?”
转变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建武帝出手快如闪电,一拎起阿和放到大腿上。等阿和回过神的时候,屁股上已经重重的受了几巴掌了。这下震惊大过于疼痛,没脸见人了,自己都这么大了还被打屁股。阿和捂着脸,甚至忘了挣扎。等到建武帝停下手掌的时候,阿和依然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建武帝脸上的阴沉杀气显然退下了不少,直接对着对面的凳子抬了抬下巴,沉声说道,“坐下。”
阿和还在震惊中,顺着建武帝的话就往那椅子一坐,于是太和殿上下都听到一声尖锐的仿若锥子的哀嚎直冲云霄。
太和殿外的花女官和安女官先互看了一眼,极其有默契的低下了头。至于正在照顾龚女官的莫女官此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但是还是有点庆幸。虽然她不发生会什么事,但是凭着在宫中拼搏多年的直觉,留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说起来,这个皇宫内,不,或者说整个西祁,能够直接面对建武帝的怒火而有全身而退的是真的没几个了。所以说,莫女官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祖保佑,善哉善哉!”公主你挺住。
此时的阿和抱着自己的小屁屁就像一只兔子一样在殿中蹦来蹦去,她觉得自己身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一边跳还不忘向建武帝发射“谴责”的目光,太不人道了。
建武帝往后仰了仰,靠在靠枕上,相比刚刚的像火山爆发前的平静,现在他是真的愉悦的很。只是等到阿和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想要坐下,但是又不敢,最终急出两汪眼泪的时候,建武帝才把她捞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拿出药膏就想要上药的时候,遇到了阿和前所未有的挣扎,他突然意识到,阿和现在不是当年的小娃娃了。他想了一下,然后喊了安女官进来。
先是把药给她,然后自己抱着阿和进了内殿,言简意赅的说道,“上药。”安女官接药膏的时候,心中泛起了惊天巨浪。幸好在宫中多年的本能让她还是一句话没问,在建武帝出去后才轻声问道,“公主,这是?”阿和趴着哽咽着说道,“屁股疼。”
等到安女官小心翼翼地脱了阿和的裤子,自己首先就吸了口气,原本白嫩的小屁屁上,纵横交错着青紫的手上印子。安女官脑袋一片空白,急忙把小瓶子的药膏挖出出来,小心的涂上去。一边涂,还一边轻轻地问,“公主可是好点了?”
阿和眼角挂着泪珠,含糊不清的说道,“好多了,不疼。”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有点丢人,于是有急忙说道,“安女官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安女官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是,遵命。”她心里想着平日中再怎么装稳重都好,还是个小孩子呢。
建武帝在屏风外等着,听到里面偶尔传来细细的哽咽声,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或许自己下手真的重了。只是如果打的太轻,又担心没效果,恐怕阿和转眼就把事情给忘了。等到安女官出来的时候,建武帝还是问了一句,“伤的可是很严重?是不是要叫医女过来看看。”
安女官屈膝道,“召医女得小心才行,公主看似不愿。”安女官一向温和,建武帝对阿和的疼爱她是看在眼中的。只是没有想到这次会这么重手。此时她甚是后悔刚刚把阿和一人留在殿中。
建武帝点点头,就让她下去了。安女官下去推至门口的时候,还听到阿和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不行,不能叫医女,就安女官一个人知道就好了啦。”安女官听了,心下安宁了许多,还这么有力气,想必刚刚没伤到筋骨了。
显然建武帝也是这么想的,建武帝坐在阿和身边开始今日的正题了,知错没有?”
阿和还有点生气,发现能不叫女医,自己的丢脸事迹少了一个人知道后就安下心来了。此时听到建武帝的问话,她有点不是很想理他,但是担心建武帝会再补上一掌,还是恹恹的回答道,“不知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出了事情,你不立即喊侍卫,一个人在那干嘛?别和老子说,你知道没事,世间多少险恶就是裹在那些巧合中来的。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建武帝的一半的脸在床幔的阴影中,声音冷的像冰一样,冷硬阴寒。
阿和趴着有点不适,慢慢的蠕动着,想要换个姿势,建武帝见此直接把她往软枕上拉了拉。阿和终于找到合适的躺法了,不是很在意的回答道,“可是那个大胖子不像说谎的样子。会不会是父皇想多了呀。”
建武帝闻言差点又一巴掌过去,吓得阿和想要转身去躲避,结果又是一阵哀嚎。建武帝忍不住扶额,还是细细的与阿和说道,“那个大胖子是锦州知府的儿子,天生神力据说武学相当了得。”看着阿和眼中慢慢流露出认真,建武帝才继续说下去,“他的父亲的考绩非常好,而且能力是真的不错,朕正打算用他。”说到这里,建武帝就不说了。
阿和在建武帝身边长大,这个“身边”是真的就在身边,处理朝政的时候,听取大臣单独上奏的时候,如果不是非常紧密的事情,建武帝一向不会避讳她。又或是让阿和在御书房的隔间玩。建武帝说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大概是这位冯知府留京阻碍的某些人的利益了吧。或者更有甚者是一箭双雕,不仅除了冯知府还有毁了将来有出息的大胖子。
阿和撇撇嘴,无精打采的说道,“看来我就是那个笨雕呀,不过他们怎么知道我会到清荷宴呢。”
建武帝神情不变,只是目光在阿和看不到的地方变得狠辣无比,这么几年的太平日子,看来有些人又想死了。只是他还是淡淡的回答了阿和的疑问,“没有你也会有别人。”但是如果是别人的话,这个效果就不会这么明显了。首先冯启华的职位丢了,冯府乃至穆国公府与阿和结仇,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就要看看这个渔翁是谁了。
这个人不简单,至少他对于自己对阿和的期待完全清楚。
建武帝看着趴在软枕上,对于自己处境还有点迷糊的小女儿,心中摇摇头,阿和虽然聪慧,但是心还是软了点。心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建武帝却还是把它按了下来。
不急,还有时间,还小呢,自己的阿和虚岁才七岁而已。
建武帝摸了摸阿和的头,冷硬的声音中带着父亲的慈爱,“阿和,现在好好反省反省今日之事,才有下次的话,朕就当着大家的面揍你。”
这个威胁十分强大,阿和马上就就表态,“父皇放心,我一定不会在想今天这样蠢了。再有下次,我管他什么,马上把人绑回来请父皇做主。”
建武帝觉得这话怎样听怎样不对,但是也不纠缠了。而是不经意的问了另一个问题,“你二皇姐不是在吗,怎么还有你一个人舌尖群雄呀?”
阿和听到建武帝提起魏千岚,又是生气又是委屈的说道,“二皇姐最讨厌了,她又想那我做人情,就像上次那样。所以我说了,我不想要她这个姐姐了。”
建武帝闻言,眼神晦涩,狠戾之光一闪而过,只听见他说道,“你呀,算了,随你吧。不喜欢就离远一点。”说完,建武帝把薄被轻轻的往上拉了拉,“好好反省,这几天就不用到上书房了。”
阿和连忙点头,她这个样子,想去上书房也坐不住呀,想到这里,阿和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父皇你又打我,还打这么重。”
建武帝倒是气笑了,他说道,“什么叫‘又’不就这一次吗?”阿和委屈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每次倒霉的时候,都是我被罚呀。一点都不公平。”
建武帝也不理她,想要起身就要走了。自己养大的孩子就是好,打了也不必担心她会心存怨恨。
末了,阿和还是叫住了他,有点别扭的说道,“那今日之事就要麻烦父皇了。”阿和自觉自己长大了,对于这种回家告状,要求老子出面的事情有点羞愧。
建武帝拍拍阿和的头,就出去了。今日之事,建武帝觉得是得好好的查一查,他倒是要看看说要在太岁的头上动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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