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宝石小说>武侠修真>剑外无剑> 第二章 萍末起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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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萍末起惊澜(1 / 1)

前院,宁武躺在青石地上。

在来的路上,谢成已把大致的经过禀明了这位年轻的少庄主,今早他们例行巡检时,在山庄外围的竹林中发现了宁武,被发现时就已经死了,全身满布剑伤,但致命的一道剑创却是在咽喉部位。谢寻仔细地审视着宁武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希冀能从中发现一些被忽略的线索。

宁武,十年前被谢三带回铸剑山庄,此后便一直销声匿迹,鲜有人见过,甚至无人知晓他的存在。自来到铸剑山庄的那一刻开始,宁武就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道屏障,铸剑山庄外围最强的一道防守。这十年里,所有来找麻烦的人连铸剑山庄的正门还没能看见,就已殒命在他的剑下。没有人见过他出剑,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他只遵从谢三一个人的命令,数年来他就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而现在,他死了!确确实实的死了!就躺在谢寻面前的潮湿的青石地上。

谢寻依然在看着宁武,一动不动。他知道,宁武绝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而现在,却有一个比宁武更不易对付的人出现了,而且还是敌人。半晌之后,谢寻惊异地发现,宁武身上的剑伤,非但尺寸深浅皆是一致,而且都是从右至左越来越浅。封喉一剑,竟细不可见。全身虽满布剑创,却并无狼藉血迹,只在剑伤外面形成一条暗红色的细线。

谢寻回头看了看谢成说道:“此人使的是左手剑,现今江湖,你想的到是谁吗?”

谢成久经江湖,阅历甚高,此刻面对谢寻的发问,却摇了摇头,说道:“我实在想不出天下还有谁如此厉害而我却不知道。我也想不出天下有谁敢和铸剑山庄过不去。”

突然,谢成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中充满惧意:“会不会此人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故意用的左手。若是这样,铸剑山庄只怕并无几人能对付得了此人。”

谢寻一怔,他的确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的门派或者并不难认出?”

谢成答道:“不错。若非如此,他何必如此苦心隐藏自己。”

谢寻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宁武,说道:“倘若把这些剑招换成右手使出来,你看的出是那一门派吗?”

谢成没有回答,他已经在这么做了。忽然,他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想不到无门剑派竟然有人达到如此造诣。”

谢寻问道:“无门剑派?”

谢成道:“不错,无门胜有门!”

谢寻道:“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无门派有谁如此厉害。申时锦虽不失为一把好手,但想杀宁武,却还不够。”

谢成道:“我也想不出。或许他们一直在隐藏此人,只是为了关键时刻的一击。”

谢寻确实无法否认。无门剑派掌门申时锦这几年来,励精图治,交贤纳士,将一个偏于西南的弱小门派扬名天下,振威武林,这是不争的事实。五年前,剿灭太行山黑风七煞一战,申时锦更是力斗群恶,最终全歼七煞,江湖为之耸动,从此再无人敢小觑无门剑派。若说无门剑派没有秘密,只怕无人相信。

谢寻问道:“庄主回来了吗?”谢成答道:“还不曾回庄。”谢寻道:“将宁武厚葬,庄主若是回来,立刻向我禀报。”

谢成向旁边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两名劲装大汉疾步前来,将宁武抬了下去。谢成也自退去分派事务。

初升的红日孱弱无力地匍匐在天边的一角,睡眼惺忪地乜斜着这个世界。印着橙红的朝阳,谢寻趋步来到藏剑阁。阁前的守卫,看见少庄主到来,立刻上前拜见。谢寻一挥手,说道:“都忙去吧!”接着推门进了藏剑阁。阁中的台上、墙上陈列着铸剑山庄这些年锻造的各式良剑以及从天下搜集来的名剑,无一不是铸造精良,价值连城,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谢寻的目光逐一扫过这些名剑,最终停留在其中的一柄并不突出宝剑身上,只见他抽出宝剑然后将自己的长剑插了进去,向右旋转了半圈,只听机括闷响,他脚下的一块青石地板缓缓移开,现出了一条地道。

他循着阶梯走进地道,沿途的油灯应声燃起,地道的尽头是一间封闭的石室,中央摆放着一座石桌,两方石凳,石桌上面是一条檀木锦盒。谢寻走过去打开木盒,盒中赫然竟是一柄断剑!谢寻看后,长舒一口气。

忽然,只听得藏剑阁外喧嚣鼎沸,吵闹异常,谢寻立即关上了木盒,迅速走出了地道。

开得阁门,谢寻只看见,一众守卫正将一个身着夜行劲装的黑衣蒙面人围在垓心,守卫不住挥刀扑向中心,却又一次次的败退下来,旁边已有几名守卫跌落在尘埃,不住地呻吅吟。

谢寻纵声高呼:“哪位朋友造访我铸剑山庄,谢某招待不周,还请多多包涵!若蒙不弃,请至前面正厅相商!”

蒙面客扫了一眼谢寻,没有答话。

谢寻道:“朋友既不肯给铸剑山庄和谢某一点薄面,这铸剑山庄却不是轻易能够进出的地方。”

蒙面客依旧没有回话!转瞬间,已又有几名守卫惨呼着跌出圈外。

谢寻怒气上冲,更不答话,长剑一横,跳进了垓心。正在上扑的守卫看见少庄主出手,纷纷后退,将包围圈扩大数围,手悬长刀垂立,怒视蒙面客。

谢寻道:“朋友恁不识抬举,却怪谢某斗胆了!”说罢,长剑幻起一团森冷的青光向蒙面客击去。蒙面客挥剑格挡,长剑锋利,横扫谢寻下盘。谢寻闪身避过,心中不禁凛然:“这厮武功着实不低。”举长剑斜刺蒙面客胸胁。

此时,谢成率一班护卫也也已赶到,却并不上前帮战。原来铸剑山庄立世百年,名声在外,向不肯倚众欺寡,即使敌人武功甚高,也总是以一敌一,除非事有特殊,否则绝不倚强凌弱。

瞬息间,谢寻和蒙面客已递了数招,兀自不分胜败。旁人虽是焦急万分,却并不敢上前。忽然间,谢寻举双手挥剑下劈,以一招“苍松迎客”,大开大阖,直奔蒙面客。

蒙面客心中一喜:“他这招一出,胸前立刻尽是破绽,未等他劈到我,我早已结果了他,不败待何。”执剑飞身前递,却不想自己飞身递剑的空隙,自己的身后尽暴露在对方剑下。只见谢寻突然双手上折,下劈之势陡变,剑尖上扬,剑柄向下猛砸。这一击若是落实了,蒙面客怕是要喋血当场。

蒙面客自知无幸,突然间大呼一声:“表哥!是我!”

谢寻脑中一振,急忙回步撤剑,长剑兜转,堪堪掠过蒙面客的脊背!半空中,剑尖兀自颤动,嗡嗡不绝。

蒙面客一把扯下黑巾,晨光中,一袭长发倾泻而下,批肩玉立,娇喘微微。她咯咯轻笑,因刚才的惊吓,脸上兀自白一阵红一阵。她将长剑归入剑鞘,嘟嘴嗔怪道:“表哥你真的一点也不好玩,才这几年时间就把我忘了,我这只是要给你个惊喜啊,谁曾想你竟然真的会认不出我,还要对我下重手!”片言笑语间,已将众人枕戈待敌的紧张氛围一扫而空。

谢寻才刚听见她那一声惊呼时就是一怔,现在突然看见她容颜时又是一怔,听了她的这番看似很有道理的狡辩后更是一怔。这三分怒气便去了二分。但这个时候在铸剑山庄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而且若不是谢寻修为有成,及时撤剑,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说话间还是加重了语气:“你来便来了,这种事情是可以顽的吗!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你叫我如何向姑父姑母交代!”

这名女子并非旁人,乃是谢三胞妹与苏州回风剑传人王远承之女王惜如。谢三早年浪迹江湖时候机缘巧合之下于苏州得见王远承施展七七四十九路回风舞柳剑绝技,加之王远承为人澹泊豪爽,二人一见如故,引为至交。故此,王远承亦偶尔来到铸剑山庄与谢三把酒论剑,虚席长谈。后来,一次早春时节,王远承因事重来铸剑山庄,姻缘际会,于影娥池畔邂逅谢三之妹谢怜香巧笑扑蝶光景,一见倾心。谢三得悉此事后,朗声大笑,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胞妹。谢怜香亦心感其诚,就此成就一段良缘。数年后,谢怜香诞下一女,取名惜如。

谢寻本以为惜如会无视自己的喝责,谁知她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谢寻不知所措,欲待询问,却无从问处。只以为她才刚受了委屈,故此使使小性。遂不怎在意,只拿温言哄着。谁知惜如越哭越凶,直如雨打海棠,几至晕厥。谢寻脑中掠过一丝阴云,知道惜如必定遇到了什么难事,但在众人面前不好细问,于是遣散了一众守卫,将惜如扶至屋中坐下,两个小鬟也早已端了清水在一旁侍候。

惜如渐渐哭的累了,软软地依偎在谢寻怀中,忽然悲痛地说道:“我爹爹妈妈都死啦!”谢寻不听则已,此时乍闻噩耗,心中大恸,急问道:“姑父姑妈死了!何人竟敢如此妄为?难道不怕铸剑山庄吗!”

惜如哭着道:“我不知道。那天夜里我们已经睡下了,可是突然就有好多穿着黑衣的蒙面人闯了进来,爹爹妈妈打倒了几人,可是他们人好多,爹爹妈妈打不过他们,被他们刺了好多剑,流了好多血。我在屋里害怕急了。爹爹妈妈为了救我,拼死突出了他们的包围,后来……后来爹爹死了……妈妈死了,是丁伯护着我逃出来的。可是他们还追着我们,丁伯杀了他们几个追上来的人。后来他们不追了,丁伯也死了。我一个人没地方去了,我想到你了,就来这儿了。”

谢寻的泪水划过脸颊,渗入了嘴角,他只感到一股苦涩的咸味,正在一点点的划过他的口腔,流进他的心里。他缓缓说道:“这儿以前是你的第二个家,以后就是你的家。姑父姑母的仇,无论是谁,我定要他们血债血偿!”他伸出右手,理了理惜如的鬓角,柔声说道:“今天你累了,我抱你回房好好休息好吗。”说完,便抱起了惜如,向卧房走去。他突然发现,原来他怀中的这个女子是如此的轻,轻的似乎连小溪边的清风都不敢吹的太大,生怕将她刮走。

惜如确实累坏了,数天来,她心惊胆战地逃命,只要一合上眼,就能看见爸爸妈妈倒在她面前的血泊里,坏人在不远处呼喊。此刻,只在这坚实的臂弯里,她才获得片刻的宁静,她确信他会保护好她,可是她自己呢,她也会这般保护好他吗,她不知道,也不愿去想,拥有这一刻不就够了吗,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她均匀地呼吸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已是睡熟了。谢寻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出去了。又是一弯新月。有风从东方吹来。

谢寻睡不着。父亲至今仍无音信,宁武的死,苏州的变故,这一切的一切在他的心中乱成了麻。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累,当所有的重担突然全都压在他的肩上时。他还没做好准备,他曾天真的以为,父亲还会当很多年的庄主,他与“责任”这个字眼还相距很远很远。所以当他在一夜之间,不得不承担起这些时,他忽然感到一股莫名的倦意。可是现在,他必须承担起这一切!因为他是铸剑山庄的少庄主!

谢寻和衣而卧,看着窗外的弯月。可是月亮上似乎有一个黑色的阴影,而且在一点点变大变量,眨眼间已盖过了月亮的光芒。谢寻突然警觉,暗道一声不好,一个鲤鱼打挺,身子已跃出了窗外!就在此时,一支暗箭带着火球落在他的旁边的窗户上,火势瞬间蔓延开来。忽然间,又有几处接连中箭起火,只听得各处人声嘈杂,大叫“起火啦!救火啊!”可是火势实在太快,顷刻之间,铸剑山庄已有一半成了火海。

谢寻想到惜如还在偏厅卧室之中,急忙拔步掠去,待到得卧室推门看时,哪里还有惜如的影子!谢寻方觉不妙,忽见一道黑影在窗前一闪而过,遂闪出偏厅,蹑脚跟在黑影身后,慢慢前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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