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这才也四下环顾了一圈儿,这猎来的野山羊也烤上了只等开席,却独独不见云清的身影,一人赶紧道,“属下这就去请郡王妃。”
“不必了,我去看看。”苏红琴一想起清风跟云清在同一辆马车上,觉着让别人去并不妥当。
整齐靠在一侧的十辆精美马车,依照每一辆车上的独特徽标苏红琴很快就找到属于云清的那一辆,想着这个女子,她也是很头疼,唤了一声,“云清,到用晚膳的时辰了。”
久久没听着回应,她秀眉一挑,饶是云清贵为云苍公主,长幼算起来也是她的儿媳,礼仪她懂不懂,竟跟自个儿端起架子,顿时没了好口气,“你这是不吃饭了还是怎么着?”
那夜风半卷着车帘,愈发显得安静,苏红琴迟疑了一下,便顾不得它的几步上前撩开车帘,车厢内低矮的桌几上,琉璃灯罩中的蜡烛还燃着,车内却空无一人,她当即心下一惊,不说这一眼便能尽收眼底的地方除了马车内云清还能在哪儿,那清风呢!
“来人!”
这一夜,又被云清的失踪打破安宁祥和,看着四下寻找的众人,秦宣一双剑眉拧得很紧,连续几夜的事着实让人十分恼火,他一转眼看向狂爷,“长寒有消息了么?”
没听着回应,秦宣拔高声线道,“嗯?”
一侧李蛮子心道不妙,狂爷多半为小王爷的事儿心烦着,赶紧出声应承,“回王爷的话,还未有冷爷的消息,这也才不过两日,一来一回也不止这个时间,相信再不出两日就有消息了。”
秦宣面色微沉,举目往远处眺去,篝火映照下,云清马车前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尤为打眼,下一刻见着银发男子靠近她,他脸色又沉了几分,有些事管不了也索性不想看了。
而这一头,秦无色一转眼,凤眸眯着打量来人,他一头漂亮的银发晃得人目眩神迷,而他半垂下雪睫,摸出个白瓷细颈瓶来,轻描淡写道:“吃了。”
她瞅着他手中的药瓶,迟迟未有接下,以他的个性,天知道他会给她什么!
见她不肯接,他拉过她的手直接就将药瓶硬塞给她,“吃了对你身子好。”
“御雪的药自然是极妙。”她微微一笑,极易感受这话中颇有弦外之音。
他神情滞了一下,忆起华莲说的,才不禁咬牙切齿,“我是不该相信华莲演的一出苦情戏,这人就没半句话能信!……醉流芳虽药性温和到底也是……”
他顿了顿,美眸又狠狠瞪了她一眼,再落在她小腹上,“反正你把这药吃了,养身的,你死不死都无妨,我的孩子不能跟着你遭罪!”
秦无色斜睨了他一眼,真是一张漂亮的一塌糊涂的脸庞,恍然就忆起他扬着下巴笑问,是不是觉着我确实比你生的更好看……
倒是真好看,不然以他臭脾气她能被迷着么,他这温柔到绚烂的发色却跟他的性子太不相称,她将药瓶又推回他手中,“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要这个孩子,倘若真像你,让人头痛。”
“秦无色!”他气急,眸光都染着愠色,他着实是担心再如何柔和的药对现在的她来说也是难以承受,偏偏这药还是他给的,他是见不得华莲说起哥哥时的那种表情,回想起来,依旧苦涩,再想一想,又恨得牙痒痒!
秦无色垂眸,一手抚着依旧平坦的小腹,“若是这个没了,你指不定反过来怪我,连药也懒得送了是不是?”
他一怔,他还没来得及吼她一顿,她倒先反过来质问他了,而她又缓缓转过视线凝着他,一叹,“反正,当初连喜欢这句话,也像是我逼你说似的。”
“呵,你还知道!”他扬起尖细的下巴嗤笑一声,如果她不那么逼迫,他或许会一直不说,这些话非要说出来么,他这么沦为她的大夫似的还不够?
她蓦地伸手探进他绣着漂亮暗纹的绯色衣襟,他浑身一僵,绷着有些不敢动,尔后她三下五除二的从他怀里攫出一张被悉心叠整齐的丝绢,看了一眼,‘秦’字上凌乱的针脚,戏谑道:“补成这样还揣着呢,这种丝绢我不知有多少张,你开个口,再送你一张不是个事儿。”
他适才是胡乱期待个什么,回神过来赶紧去抢那张丝绢,“玩够了没有,拿来!”
“没有!”她抬眸觑着他一双掠着几丝愠怒却依旧黑白分明的美目,“你看重孩子,看重这破丝绢,那么……我呢?”
她没来由的突这么一问,让他心猛地窒了一下,她又凑过来紧挨着他,直视他的双眼,他能生成这模样,脾气再差也不愁没人爱不是,她是挺喜欢流沄那一种温柔的,但意乱情迷那一刻,她终是没能唤出‘流沄’二字来,想的全是他这个混账……
若说对流沄的那些喜欢,也都全因为他就是御雪!
见他索性侧开脸不看她,她执起他的手,那是每一个指节都精致分明的修长手指,即使她男人们的手都很漂亮,她依旧觉得他的才最让人着迷,纤长而有力,是一种说不出是温柔抑或浮躁的动作,碰一下心口就有些发热。
她将他的手指每一分、每一寸细致的描摹,“御雪,你的手指好长……”
他的思维轰然滞了,像是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涌去,心砰砰直跳,他记得她对自己的手是有异样情愫的,以致这句话听来十分暧昧。
他很想开口咒骂她一声下流无耻,却是紧抿着唇一语不发的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她附唇在他耳边,很轻声,却像是质问,“你有药,为何不碰我,却送给别人?”
她吐在他耳廓的气息让他有些无力的退了几步坐到驾马车的位置,他是有药,对自己的医术也极有信心,但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不想真伤了她,一想起她怒意拳拳的对他说有了,他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似的既暖且乱……
她凤眸迷蒙的半眯着,整张脸几乎都要贴在他脸上,最让人生气的是华莲,但御雪难道就能撇清干系么,这些男人要是联合起来整她,她还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唇角蓦地一翘,“你的药很特别啊,以为清醒了,却经不起一点撩拨又……”
“闭嘴!”他低斥了一声打断她,不想听她描述什么毒发的过程,赠药这事他回想已是怄气难当,但显然那人根本不听。
“今儿个没瞧见华青衣呢,也对,他哪个重伤之体估计也累散架了,不躺个几天下不了床。”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又带着他的手抚上一处,一蹙眉,“咝,腿真是好疼,我身子好着呢,都睡了足足一路才稍有缓解……”
“无耻,你为何如此无耻!”他气急败坏,却霍然搂住她,她总是如此,跟她一起,仿佛他在意的还比较多!
“天性如此。”她扬起完美的下巴,又补道,“加上药更不得了,你是不知道,昨夜……”
“你再多嘴一句,我毒死你!”他已渐渐感到她是故意提起此事来刺激惩罚他,他就不该来,视线瞟到她手中攥着的那张丝绢,他此刻只想赶紧夺回来,然后对她眼不见为净!
他眼疾手快的动作,她却更快的一翻身将他圧在身下,正坐在他纤瘦的小腹上,凤眸一挑,“啧,武功没什么长进啊。”
“你……下去!”他快气炸了,耳根却开始微微发烫,不怪他对此刻的姿势胡思乱想,分明是她太无耻,太爱蛊惑他心!
“对了,昨夜我就是这么对华青衣的。”她说着,还坏心眼的坐着蹭了那么几下。
“嗯……”他不禁声线微哑的轻哼出声,反应过来简直无地自容,她又耍他,却说这些让人根本不想听的话,这里的地势一眼尽收眼底,他们这动静迟早引来围观,她不知臊,他还要脸!伸手在衣襟里去找药,咬牙道:“毒死你这个人渣,看你还怎么引惑我!你简直不知廉——”
刚摸出来的一只药瓶顺着指尖滑落,她竟吻了他一下,虽只是那么轻的一下,也销魂的让人窒息,她邪肆潋滟的凤眸凝着他,长指钩了一下他美得近乎羸弱的削尖下巴,“下次再背后算计我,就这么…。扒光你,强了你!”
御雪倒吸一口凉气,她缓缓垂下头,越凑越近,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咬着他薄美的唇,说不出的执拗起来,“孩子和我,哪个重要?”
他默不作声,不仅是怕一开口就是忍不住的哼哼让他颜面尽失,且并不抗拒她这么对自己,好久没和她……上一次她下流的偷偷爬上他的床,他醒来还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腰酸不已,上上一次,她直接让他竭力晕厥!
他这想着,反而该好好给自己调配一剂养身药,她那一身深厚的内力,在某些方面真可谓是运用到了极致!
因为贴得很近,她感受到他怀里似还揣着什么硌人的物事,伸手摸了进去攥出个小纸包来,她好奇的打开,就看着一粒粒沾满白糖渣的酸梅果脯,“这个?”
“店家说你要吃这个。”她稍微离开了一点,他这才敢出声,一路没事儿的时候,他就会准备些孩子的东西,卖布匹的店家说,怀胎的女子喜酸,他就……顺便……拐了几条街去买。
“是么?”她狐疑的捻了一颗来尝,即使有白糖渣裹着,也酸得她一张漂亮的脸都变了形,勉强吐出两个字,“好酸……”
“真的……不合口味?”他深邃的美眸睨着她的表情变化,怎么看也不像是喜欢的模样,那店家骗他了!
她横了他一眼,不知他怎么选的,这酸梅比一般的都要酸,径直扔给他,几粒掉地上了没法捡了,他默默将剩余的酸梅包好。
看他这样儿,她唇角勾了一抹浅笑,又没脸没皮的凑过去,“御雪……”
“没人逼着你吃,我自己吃!”他闷闷的开口,到底是他那么‘顺便’的买回来的,她可以不喜欢,但这么扔回来算什么意思,说到底,她究竟当他什么,救华莲那一天她也是毫不避忌的告诉他,今夜她又非要讲如何跟华青衣……
她是真没想过他的感受么,即使算接受了,能不能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提别人?
她说他没有正经的说过喜欢,那她何时又说过,就算上次他问,她就以那次在玄清后山的事儿将他打发了。
最该死的却是,他就真的忘了追问,她既然知道他有药也没碰她,难道不应该感受到他有多……在意她,老说他蠢,她才蠢得没治!
“唔!”他倏地睁大美眸,被她塞了颗酸梅到嘴里,须臾,他便酸得眉宇起了深深的褶皱。
“我是真没法吃了,你自己试试酸不酸,人吃的,嗯?”她连已经入口的那颗酸梅果脯也受不了,既然他说他吃,那就掏出来送他享用一番!
“秦无色,你脏不脏!”他气得浑身发抖,嘴里那颗酸梅是她嘴里拿出来的,这该沾了多少她的口水,她恶不恶心!
“哦,那薅出来。”她伸出一根手指作势就要在他嘴里去攫。
他赶紧躲开,细细抿着嘴里能把牙酸掉的梅脯,“算了,真的好酸,下次不买这个。”
“你好恶心,我的口水都吃。”她眯着笑意潋滟的凤眸,就见他脸色陡然一红,那显然不是羞赧,而是他被她的倒打一耙惊得一个不慎将整颗果脯都咽了下去,卡喉咙上了,她直接就毫不温柔的一掌拍他背上,他咳了几声,那黑不溜秋的果脯就从嘴里吐了出去,滚落到草地上。
他缄默地瞟着那只果脯,这好看的小眼神儿,怎么竟叫她看出几丝不舍似的,她腹诽,他真是太太太……太恶心了!
她鸡皮疙瘩直冒的这么想着,却微偏着脑袋凑上他的唇,“还想吃么?”
意识到她附来的唇,被说恶心的他本就气得要命怎可能让她如愿,紧咬着牙死活不让她进去,她挑起眉,直接一拳落在他心口上,趁他吃痛的空档贯入,他挣扎几下就放弃了,她却感到坐着的位置有什么在悄然变化着,离开他的唇,她意味颇深的觑了他一眼。
他俊美的容颜渲染着漂亮的晕色,却低下头异样平静的凝视着她,声线微哑却竭力冷静,“秦无色,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总是捉弄他,根本不管男女有别的总玩他的……以致即使她说喜欢他,也让他觉得那是在戏弄他,自己却再如何生气亦像是依附她不舍离开!
“侧妃啊。”她笑吟吟的凝了他一眼,他这点小情绪实在很容易看穿啊,指尖却是绕啊绕的,把玩着他滢着光晕的银发。
他垂下纤长分明的雪睫,自嘲的笑了一声,“什么侧妃,你有当我是个人,是个男人么,我不想听的,你不必告诉我,我想听的,你又从来不肯多说……”
“御……”
“御什么御,你从头至尾都在玩我,孩子……或许其实也不是我的,你就喜欢看我被你耍的团团转的样子么,我……呵……”他垂眸看了一眼,她正坐在那里,看不到,却清楚不过那是个什么激动的反应,即使怄气成这样,还是能被她捉弄成这种反应,这样的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说话才让她觉得是很认真的!
“御雪……”她可怜巴巴的唤了他一声,他斜了她一眼,哪怕就知道她装的可怜相,还是不禁有些心软,本来他什么都没想只是送药给她,可她非说什么华青衣!
“别叫我!找你的华莲、华青衣、羽七音、秦晟煜……”他越说越觉得气,这名字一念起来还没完没了的多,药虽是他送的,难道他心里不膈应么,那他该怎么做,华莲不仅是她喜欢的人,他还戳中了自己那条‘哥哥’的软肋,他都做到这份上了还要做什么!
“夫君,你真要抛妻弃子么?”她摇了摇他的手臂,倒真有几分小娘子的味道,就是她那个邪肆的眼神,怎么看也有些失真。
这称谓让他心猛地跳了一下,面色却沉着不置一词,她她她怎么又没羞没臊地凑过来了,到底是他这个气生得还不够严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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