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皱眉道:“是啊,大人,从咱们弃船上岸,到夜宿怪宅,再到这只火狐狸的突然出现,这所有一切都好像早给人设定好了,一步步指引咱们前行。”狄仁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地望他一眼,抬手指道:“嗯,元芳,你说的好啊,凡事必有因果,看似偶然的事情,到了最终往往现形为必然。”他复又展开羊皮卷细细察看,不住喃喃念道:“这幅怪图究竟代表了什么呢……”如燕凑上去凝眉一张,登时讶道:“看起来竟像是两条咬尾游动的怪鱼!”狄仁杰登时抬起头,茫然望她一眼,反问道:“你说是两条怪鱼?”如燕点点头,伸手指道:“伯父您看,这圈中半黑半白,泾渭分明,况且每一边全都头大尾细,条理清晰,可不就是两条怪鱼吗?”狄仁杰怔了一怔,手拈胡须直直凝望怪图,倏地眼光大亮,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经你这么一提醒,看此图看上去果然生动无比。”
他笑了笑,伸手指道:“哦,你们看,按照道家的说法,白色象征阳刚,黑色代表阴柔,而这两条怪鱼……”他略一沉吟,继续讲道:“白鱼的眼睛是黑色的,而黑鱼的眼睛却又是白色的……”他抬眼望向李元芳,悠然道:“而这又说明了什么?”李元芳顿时一呆,皱眉道:“白中有黑,黑中有白……大人,卑职的直觉认为,这只怕跟道家的阴阳之说有关。”狄仁杰立即点头笑道:“嗯,说的好啊,正所谓无极生太极,太极化两仪,两仪者,即阴阳也!”他抬手向前指道:“好啦,还是边走边说罢。”
三人簇着他徐徐向前行去,就见他负手说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阴阳相生,周流无穷,此正乃道家太极阴阳之道啊!”李元芳点点头,从旁笑道:“既然如此,为图方便,卑职觉得倒不如干脆将其暂且称之为‘太极图’,大人您说呢?”狄仁杰登时一震,驻足笑道:“嗯,这个名字别开生面,委实妥帖的很那,就依你所言罢。”他拈须一笑,复迈足向前踱去,李元芳皱了皱眉,快步赶上道:“大人,不知您可有留意,这图中的两条阴阳怪鱼,似乎,似乎鱼头处有点怪怪的。”狄仁杰点头道:“是啊,本阁也瞧见了,那两处标记确实有些怪异。”如燕从旁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俗话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那怪鱼有头有眼的,再多张鱼嘴也十分合适。”狄仁杰顿时哈哈一笑,抬手指点道:“你这鬼丫头,脑瓜果然转得够快!”
主从四人一路说笑,沿着山路行出里许之地,忽见前头道中横七竖八倒毙着数具死尸,狄仁杰顿时骇然色变,急急抬手指道:“快,过去瞧瞧!”他说着话快步走上前去细细查看一周,俯身指点道:“元芳,你们看,这些黑衣人从装扮上看,似乎都是苗民。”李元芳已然翻看过两具男尸,这时凑过来应道:“是啊,大人,您看他们头上的蓝布包头,还有额前的那一绺‘英雄结’,正是黑苗族男子的典型特征。”狄仁杰徐徐点头,面色凝重道:“从这些尸身上的伤口看,显然都是因为和人兵器相击、互相拼斗所致……”他站起身来,皱眉四下张望,喃喃道:“然而杀人者又会是些什么人呢?”如燕倏地从旁拱手应道:“伯父,您看刚才那个黑苗少女卫盈儿,会否跟这些人同属一伙儿?”狄仁杰登时深深一吸,点头道:“这一点,极有可能。”
他面色更沉,立即挥手向前,急声道:“走,答案应该离此不远!”四人急急行出百多步远,忽见山路到此断绝,面前乱草离离,山石崩落,自山腹处赫然现出一道漆黑裂口。李元芳骇然道:“大人,似乎是个山洞!”狄仁杰叹了叹,面色阴沉道:“看来那些黑衣人,正是为此设卡护卫的苗族战士,因阻截敌人去路而失掉性命。”李元芳双目直直凝望洞口,皱眉道:“大人,我等是否要进去探明究竟?”狄仁杰转目四下张了张,点头道:“先不说此事涉及苗民,只从周遭地形上看,我等似乎便已别无选择。”李元芳苦笑道:“是啊,大人,也许这就是对方将咱们一步步引来此地的目的了。”狄仁杰叹了叹,徐徐抬手指向洞口,懒懒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等唯有顺其自然了。”说着话立即迈步向洞口踱去。
不料刚走至山洞跟前,猛听得洞内一声咆哮,震魂骇魄,荡人双耳,宛如饿虎出关、扑人觅食一般。四人齐齐变色,狄仁杰略一犹豫,顿时急急迈步踏入洞口,就见两壁灯光摇曳,列若繁星,弯曲成两条柔美线条,映着灯下一条狭长甬道向前无限铺陈,顿教人生出诡异难测之感。这时如燕忽地掩嘴叫道:“伯父,那,那是什么怪物!”狄仁杰登时一鄂,顺她小手所指方向凝神张去,就见甬道当中赫然蹲伏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机关猛兽,周身上下全由木料榫卯连接,唯有一对双目深嵌宝石,闪闪生亮,体态威猛之至。原已不甚宽广的甬道给它那么一占,几乎严丝合缝,水银难泻,如此一具庞然大物便似生生给罅隙卡住也似,反倒显出几分滑稽。
狄仁杰直直凝望片刻,不由苦笑道:“既有这样一只机关猛虎把守,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也难怪擅闯之人死相极惨了。”他说着话伸手向面前一指,摇头道:“你们看,这又是一位可怜的黑苗战士。”李元芳凑前一望,果见那只机关猛虎足前,俯身卧着名黑衣男子,后脑处血肉模糊,受伤极重,眼见是活不成了。他深深一叹,抬眼看了看机关猛虎,皱眉道:“这怪物看起来,技艺之巧只怕犹在那冥河摆人之上了。”狄仁杰点点头,拈须道:“巴蜀之地,自古巫术横行,奇技银巧代有翻新,尤其以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机关妙术为最,看来后世更有发扬啊!”如燕从旁讶然道:“可是伯父,咱们明明就在眼前,它因何却又视而不见、停止进攻呢?”狄仁杰想了一想,点头道:“看来这甬道内的地砖下定然另有机关,只有靠近那猛虎,才会触发地下机关,驱使其攻击闯入者。”
李元芳登时摇头道:“大人,这可真是神乎其技,教人大开眼界了。”如燕却是苦恼道:“开不开眼界并无所谓,唯有开出道路才是要紧!”李元芳笑了笑,拱手问道:“大人,要不要卑职上前将它引开?”狄仁杰摆手道:“情形未见明了前,千万不可盲目冒险。”他叹了叹,负手四下细细端详,倏地动容道:“你们看,这甬道两旁的石壁是否有些怪异?”李元芳蹙眉一张,立即讶然道:“左面的石壁通体粉白,而另外一面则深如漆墨……”他登时心头大震,恍然道:“大人,难道是太极阴阳!”狄仁杰立即点头道:“嗯,这里的甬道以及墙壁,皆是曲线柔美,不同寻常,且又黑白分明,左阳右阴,这一切加起来,正合太极阴阳之道啊!”李元芳不由面容绷紧,皱眉道:“大人,那羊皮卷上的图案竟是这山洞的地图!”如燕顿时花容色变,骇然道:“前朝皇帝即是凿山为陵,难道,难道竟给我等不小心撞上!”
狄仁杰摇摇头,面色凝重道:“我大唐高祖、太宗、高宗三代帝王,确是凿山为陵,然而却全都位处关内,绝不会出现在这巴蜀之地。”李元芳亦点头道:“是啊,再说世上的陵墓历代皆有规制,卑职还从没听说古人将坟墓建成这副模样的。”如燕已然心有余悸道:“可是,没见过并不等于说便没有。”她手按心口四处张望一阵,蹙眉道:“无论怎么看,在下都感觉这里不大对头,似乎,似乎阴冷得很。”狄仁杰叹了叹,倏地转身走至左面的墙壁前,抬手抚摸察看,喃喃道:“按照图上的描绘,暗门应该就在这附近……”他细细摸索了一会儿,猛然身子大震,急声叫道:“快看这里!”
李元芳听得一怔,登时凑前望去,但见狄仁杰手指处的墙壁上,赫然隐隐现出一片尺许见方的框格,格中墙砖或方或矩,或大或小,正呈现出一副形如棋局般的古怪格局。只因墙壁通体粉白,加之周遭光线昏暗,若非留心察看,绝难发现这一玄机。他皱眉盯了半晌,不由诧异道:“大人,这副怪棋,卑职以前似乎在哪里见过……”狄仁杰点点头,面色深沉道:“是啊,这便是千古秘戏‘华容道’了。”李元芳立即恍然道:“不错,卑职想起来了,上回跟大人您拜谒东宫,曾见太子殿下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游戏此棋,然而最终都未能破解啊,呵呵。”狄仁杰摇摇头,苦笑道:“根据故老传说,此棋局乃蜀汉丞相诸葛亮所制,局中暗藏八门九星、奇门遁甲秘术,又牵连河图洛书、五行八卦之道,因而历来都玄之又玄、诡之又诡,被皇家列为不传之秘。”
他似是苦恼似是气馁般长长一叹,苦涩道:“这玩意儿对于太子来说,确实有些深奥了……”如燕掩嘴一笑,好奇道:“伯父,您老人家可是学究天人,从来不输诸葛孔明,定然对此十分精通了?”狄仁杰拈须一笑,摆手道:“牛皮可不是这样好吹的。”他伸手指向棋盘,徐徐道:“你们看,那盘上的方块棋子,代表的便是魏武帝曹操……”他话音未落,就听如燕从旁笑道:“是了,这老头子败走华容道的故事人尽皆知,耳熟能详,倘使如燕没有猜错,那五枚矩形棋子说的就是蜀汉大将张飞、赵云、马超、黄忠和关羽了,呵呵。”她笑了笑,补充道:“剩下的四个小鬼自然便是小卒咯!”
狄仁杰摇摇头,笑道:“这些不过都是野史传言,不可足信,不可足信啊,呵呵。”这时就听李元芳笑道:“大人,看来还得请您大显身手一回了。”狄仁杰摆摆手,抬掌抚上棋盘,立即缓缓挪动棋子,破解开来。如燕静静看他施为,心头不禁步步跟紧,默算起步数,直待她计到一百零八之数时,猛听得一声铿响,墙后机关开启之音大动,整副棋盘瞬时向内凹进尺许,紧接着耳畔轰然巨震,面前墙壁徐徐向旁拉开,现出五尺高下的一道大门来。如燕登时拍掌叫道:“伯父大人果然鬼神附体,不过区区一百零八步便破解玄关了!”李元芳亦摇头苦笑道:“是啊,大人,在卑职印象中,世间似乎还从没有人能够在这么少的步数上将它破解的。”狄仁杰笑了笑,拈须道:“要想破解此局,根据本阁的经验,务必要注意四条。”
他说着话迈步穿门而过,继续讲道:“第一,四个小卒务必两两一起,不可分开。”这时眼前忽地火光骤闪,周遭墙壁各处猛地燃起油灯,顿将室内景物照得摇曳现形。他抬眼四下张了一张,补充道:“这第二条便是,无论哪一枚大号棋子移动时,前面务必要有两名小卒开道……”话音甫落,身后铿然一声,机关复又自行开动,壁门徐徐复位关合,与石壁浑然一体,缝隙毫无。他不由深深一叹,摇头道:“据本阁所知,前代的术数大师李淳风,曾以其通天智慧,于八十一步上完成破局,实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永成绝响了。”
他说着话抬眼向前一张,就见对面石壁上以朱粉绘着两幅巨大彩画,笔意高古简拙,不似近代风格。李元芳忽地从旁提醒道:“大人,您看,这里果然有只鱼眼。”狄仁杰愕然垂首看去,果见十数步远外的地面上,一块径达丈许有多的墨玉石砖,宛如满月般直嵌地表,教人闭目但去想象,即能于脑海中浮现出一幅“阳鱼”摆尾游弋般的生动画面。狄仁杰叹了叹,绕着“鱼眼”徐徐踱了一周,沉声道:“看样子,应该就是整间石室的关节所在。”这时就听如燕从旁说道:“伯父,那‘华容道’的机关门好生古怪,原来竟是只能从外面打开的。”狄仁杰皱了眉头,苦笑道:“俗话说‘车到山前自有路’,我等还须多一点耐心啊。”他抬眼端详对面墙上的壁画,点头道:“走,过去瞧瞧墙上都画了些什么。”
他大步踱至近前,仰头细细看去,就见左首一幅图中,画的是位体格魁梧的牛头巨人,正双臂伸出,垂首俯瞰身前一名臣子的觐见,二人周围旌旗飘翻,甲仗森然,看情形应该是幅番僚献礼的写实画面。李元芳看罢,登时讶然道:“大人,这幅图怎的看上去十分眼熟?”他倏地眉头皱紧,恍然道:“卑职记起来了,这笔法风格竟然跟玄都地下的那几樽铜鼎一模一样!”(详见前作《长生诀》)狄仁杰点点头,叹道:“嗯,你说的很对,只看那臣僚豹尾戴胜的装扮,就跟玄都九鼎上的西王母形象极为类似。”李元芳顿时诧异道:“大人,难道这间石室竟也是出自玄都遗民之手吗?”
狄仁杰摇摇头,叹道:“目前尚没有窥得石室全貌,一切还不好说啊。”他抬手向旁一指,沉声道:“走,再看看另外一幅。”李元芳跟着他向旁踱去,借着昏黄灯光抬眼往墙上看去,登时眉头锁紧,讶然道:“大人,怎么两幅壁画竟是雷同的?”狄仁杰深深一吸,急急抬首仰望,果见第二幅壁画的内容,仍旧是那位牛头首领伸手接受臣僚觐见,整幅图画确实跟前一幅如出一辙,几无差别,他不由看得一呆,喃喃道:“果然是同一幅图案,这可真是奇哉怪也……”这时就听如燕从旁笑道:“原来伯父大人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呢!”狄仁杰顿时一鄂,转头问道:“如燕,你看出了什么!”如燕笑了笑,抬手指往石壁,眼波闪烁道:“伯父您看,两幅图画看似一摸一样,其实还是有点差别的。”狄仁杰立即抬眼望去,沉声道:“快来说说看!”
如燕点点头,指点道:“别的地方确实毫无差别,然而那下跪臣子向牛头人首领进献的宝物可是不同。”狄仁杰猛然一震,眼神熠熠生辉道:“不错,你说的很好,说的很好啊!”他摇头一笑,转身凝视其余三人,拈须道:“这人不服老是不行的,看来本阁委实有点老眼昏花喽,呵呵。”如燕立即拱手笑道:“伯父,您离那老字还远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她笑了笑,正色道:“一来这石室里光线极暗,视野模糊;二来侄女自小练习各门暗器,因而眼目当然也就好使些。”李元芳摇摇头,插话道:“依在下看,姑娘平日里若能花些功夫练习女红,想来于暗器一门上必会受益匪浅。”如燕登时面色涨红,转头狠狠盯他一眼。
狄仁杰不由拈须大笑,点头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如燕啊,其实元芳的提议委实值得你好好考虑一翻。”如燕俏脸更红,顿将足跟重重一跺,挑眉道:“还是先想好如何逃出这死人墓再说吧!”李元芳见状,亦不由面色转沉,拱手说道:“大人,如果只从这壁画上分析,倒确实有点像是古人陵墓的样子。”狄仁杰摆摆手,转头环视墙壁,皱眉道:“从这‘卧虎山’的外部形势上看,按照风水学说,应该是处‘虎蹲龙踞’格局,根本并不适合建造陵墓。”李元芳沉吟道:“然而倘若此墓修造于蚩尤那个年代,几千年下来,历经岁月侵蚀、山河变换,也许早已失去当初的形势了罢。”狄仁杰徐徐点头,指点他道:“嗯,你这样的猜测,也确实极有可能。”他转头张了张壁画,正容道:“魔神蚩尤当时被蛮夷各部奉为大首领,因而接受番僚的拜谒亦实属平常。”
他话音甫落,猛听得洞内复又一声虎啸,震若奔雷,骇人心魄,整间石室都不禁为之颤动,李元芳顿时蹙眉道:“大人,看来又有人惊动了那只机关猛虎!”狄仁杰一脸忧色地点点头,喃喃道:“这些黑苗战士如此前仆后继、悍不畏死,拼命闯关而过,究竟意欲何为呢?”如燕登时冷笑道:“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忘,除了觊觎这大墓中的宝藏,还能为的什么!”狄仁杰摇摇头,立即命道:“大家分头行动,务必将整间石室细细翻找一遍,看看能否寻到开门机关。”三人顿时齐齐领命,分头四下搜索,然而遍寻每寸土地,仍是未能查出机关所在。
狄仁杰面色阴沉地环顾一周,眼光终是投回至两幅壁画之上。他驻足壁前,负手静静凝望半晌,倏地深深一吸,霍然转头望向李元芳,沉声道:“元芳,快看那臣僚的胸前!”李元芳登时大鄂,急急凝眉向壁画上张去,眼光到处立即耸然道:“大人,是铜镜!”狄仁杰面色凝重地点点头,抬手指点道:“不错,你们全都瞧见了,在第一幅图中,那臣僚的胸前明明挂有一枚铜镜,然而到了第二幅图上,铜镜却突然不见了,这不奇怪吗?”如燕嫣然一笑,拱手道:“伯父,您可真能举一反三,明察秋毫也!”狄仁杰摆摆手,转而深深凝望李元芳,沉吟道:“元芳啊,关于那枚铜镜,你……是否有些眼熟?”李元芳呆了一呆,转目望了望如燕,这才拱手应道:“大人,直到此刻,卑职才深深知晓,什么叫做造化弄人,明明注定了。”他说着话顿时迎头走向石壁,抬眼瞧准那铜镜消失的部位,立即伸手摸入怀中,猛然高高跃起,抬掌往墙上一按,瞬时借力凌空倒翻,稳稳落回狄仁杰身旁。这时便听得墙内“喀嚓”一声锁响,众人足下大地顿时重重一震,石室机关终于徐徐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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