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过了几日,鸳鸯派相对宁和几分。
闲时,子沐与诸葛神智下棋,无一胜局,皆以惨败而终,觉得无聊,就去他书房见识一番。却在门前就止步了,地面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搭配组合成的阵法,没有落脚之处。他笑道:“难怪你要让孟坤给你烧制棋罐,原来是用来摆阵的!”诸葛道:“纸上谈兵,娱乐而已。我这就收了棋子。”子沐忙道:“不必了,我去看看姽婳,免得被人偷袭。”话后,转身而去,途中又被弟子追着传授剑法。他无可奈何只得应允,怎知这一切都是凌箫谱唆使的,目的就是让他不要与姽婳走的太近,以便自己有可乘之机。
凌箫谱偷偷摸摸来到姽婳的厢房,见人不在便翻箱倒柜,忙活半天也没有任何收获,心里思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会带在身上,还是会藏起来?以她的武功带在身上太不安全,应该会藏起来……”琢磨多时,又从头搜索,踅摸淹久亦无所获,只得丧气离开。忽觉脚下软绵绵的,一块砖略有松动,表面有点泥土。当下为之一振,急忙刨砖翻看,果见有项链闪闪发光,散发着习习凉风。他洋洋得意,藏在腰间,盖上玉砖,精心修饰一番,继而合门离去。
一女弟子恰巧经过,吓得他仓皇失措,冷汗侵颊。女子好奇道:“师兄你在做什么?”
凌箫谱故作镇定的笑道:“找龙姑娘有事,不巧她不在。”女子道:“奥……那快走吧,子沐正在传授剑法呢!”凌箫谱笑道:“好,一起去。”女子不查有异,转面疾步趋之。可是凌箫谱百感交集,彷徨若失的想着:“姽婳发现项链遗失,一定会严查,若被师妹说出自己去过她的房间岂不是惹人猜忌?”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手中宝剑登时宛如蛙舌猎蝇一般迅速出击,一招毙命,仿佛未有拔剑。他匆匆离开,跳入雾海之下,欲学虎神功,看能不能参悟其法。
谁料崖深万丈,内功尚浅,无法用灵气护住心神,呛得浑身不适,好像溺水一般挣扎起来,一下子就失了分寸,驾不起云步,狠狠地摔在地上,差点一命呜呼。待醒来时,已不知昏睡了多久,举头看天,头顶皑皑一片云雾,伸手可触。倍感压抑,胸闷气喘,急忙低头看路,不敢抬头看天,方逐渐恢复了呼吸。借由从子沐口中获悉的路径摸索而去,移时到达,却发现洞内的文字都被利器划的一团糟。他吃惊道:“是谁毁的,莫非是子沐?若是他……真是个伪君子!”
他灰心丧气,摸着心脏,脑海里始终浮现着那粒药丸的影子,觉得自己随时会痛苦、随时会死去,纵然练成了神功又将如何,还不是处处受人限制,做牛做马?懊恼之际,听见一阵阵痛苦的**,就像是厉鬼临死前的哀嚎一般,充斥着复仇的怨念。他吓得惊心肉跳,闭眼捂耳不听。俄而,思量道:“反正正自己活得窝囊不妨去探个究竟!”于是寻音搜觅。淹时,见一老叟手脚被铁链拴着,浑身被钉满了铁钉,鲜血淋漓而下,流淌了整个身体,胸口被掏了一个窟窿,里面乱蓬蓬的,塞满了茅草,形如鸟窝。他细加辨认后,当下大骇道:“你不是鹿寨山庄的庄主?”
老叟沉吟道:“救我……无论你是敌是友……快救我……把我杀了……我不要做祭品……”
凌箫谱愕然道:“什么祭品,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要用我创造实体分身……从这里蜂拥而上……拜托你,把我杀了……”
凌箫谱倒咽了一口凉气,问道:“你为何会落到这种下场?”
“龙解元死后,我一直被人追杀,但他并不是我害死的,我只是拿了玉虎而已。后来深受逃亡之苦,故而隐姓埋名,但被栾凌波擒来……快把我杀了!”
凌箫谱叹道:“认命吧!”其实他还是很想出手帮他的,可是怕被孙美静知道,自己将会沦为他的下场。这时,有几人从山后走出,凌箫谱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低头不言一语。孙美静笑道:“他现在是我们的走狗,你跟他说有什么用?”凌箫谱沉吟道:“你们目的不就是千年孤萼嘛,为什么要灭绝一个门派?”
孙美静道:“好玩而已。你们不也是老想着灭绝古尸兵吗?现在又要灭绝浮石星耀,我们就不是人吗?我们的确不是一般的坏人,是妖魔,是无恶不作的妖魔。但这些妖魔是人类一步步孕育逼化出来的……自食恶果就是这个理,我们是在教化你们,这也是擎天捍卫的职责所在。其他的你不用多管,我让你办的事办托了吗?把姽婳杀了,我只要她的尸体炼妖,最好能问出项链的下落!”
凌箫谱道:“子沐跟的紧,我没机会下手,不过你放心,我会拿他来见你。只是这悬崖太高,以我的功力飞不上去。”
景海天道:“那我送你一程!”话毕,双掌举天,顿时一股气流上涌,直把他冲顶至上。
回到月老峰巅的府邸已到了哺时,里面人心惶惶,各个一脸忧愁。尸体于姽婳回房时发现,急忙叫来子沐、诸葛二人。见是短距离内的一剑毙命,手法极快,命中了心脏部位。死者叫金菊,年方十六,武功平平,性格沉默寡言,修行之后都是一个人生活,常于院中的井边读书。她的身世有些跌宕起伏,九岁时父母都死了,便拜入御神殿门下,后因下山采药侥幸躲过一劫,在漂泊无助之下诸葛见他可怜,就收她作徒弟。她为人处世比较低调,不与人争嘴,常默默离开,没什么死敌也没什么要好的姐妹。故而都以为是敌人潜入了,并未怀疑是本门弟子所为。凌箫谱松了口气,虽逃过一劫,但已打草惊蛇,恐怕很难再下手。是夜乌黑凝重,落叶翻飞转急,众人多已睡去。倏尔院中秋风萧瑟,隐隐听见金菊在念诗,其声悲切,倍感凄凉,诗为:
寒尘扑影孤花泪,拟共月明栖阁春。
姻转弄波芙欲浅,菊花落与院中人。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凌箫谱一夜无眠,听到金菊吟诗后吓得魂飞魄散,心里鬼胎作祟,把诗意理解歪曲了,以为她是在悲诉冤情。便紧紧抱住妻子有琴思,不敢睁眼,不敢发出声响。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了这声音,似从院中的水井里传出。子沐自然也听到了,他担心姽婳,急忙持剑而出,途径花园,果见金菊坐在井边,但气色与人不同,与妖亦不同,实乃洛神大法的魔像之术所生。子沐好奇,但四周无人,这魔像又是因何而生?他放心不下也顾不了这么多,就去姽婳厢房探视。砰砰敲了几声门,姽婳无精打采的说道:“没事,睡了,你看门吧!”
子沐便坐于门前抱剑沉思,无何乃睡。
次日一早,闹鬼的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弟子们一起来找子沐索问因由,吵闹的让他陪着去井边看个究竟。子沐惺忪睁眼,懒洋洋的随他们走去井边。他们小心的一步步的走近,突然一物从水中跃出,披头散发,狰狞可怕,吓得众人惊讶四蹿,子沐也被吓得退了几步。
须臾,女鬼消失,不复有声。子沐近前俯身细看,见水清冽无比,恰如甘泉,一点妖气也没有,反而如瑶池之水一般让人神往。子沐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谁在装神弄鬼,也就不了了之。可是没人敢去井边打水,连喝不敢,只得去山下找水,可是每每有人到水边,便会被蹿出的女鬼托入水中,大约过一两个时辰就会被抛上岸,没有一人死亡。苏醒后所说所见几乎相同,是金菊反复重复着一句话——“为什么要害我!”
弟子都向掌门抱屈,说自己真的没有杀她,其言恳切不像有假。诸葛也觉得奇怪,他素闻鬼影山庄多是些离奇鬼怪的幻术,以为是姽婳在作怪,或者是敌人的诡计,便请来子沐问道:“王爷,是怎么看待此事的?”子沐笑道:“没什么可怕的,他们也并非是杀人凶手,如果是也不会活着出来。我想应该是金菊的朋友在为她报仇,但不知凶手是谁,故意弄这一出,令杀人者原形毕露。是不是杀人凶手,一试便知!”
诸葛道:“王爷的意思是让弟子们都去水边,挨个试一下?”
子沐道:“正是如此。”
一旁的凌箫谱吓得惊心肉跳,有琴思早已看出他行事反常,今见他六神无主,便说道:“山上弟子数以千计,不是一天的事,会给敌人可乘之机的,说不定正中了敌人的诡计。”子沐心想也对,遂说道:“那等事后在说吧!”诸葛道:“但眼下人心惶惶,须正士气,还望王爷不辞辛苦,下水一试。王爷放心,我等一定会保护好令妹!”子沐道:“那好,我去探个究竟。”话后纵步而去。
他跳入水中,觉凉凉舒爽,一点也不恐怖,倒分外的逍遥自在。搜寻多时,毫无异样,空空如也。待欲游出水面,却见下有泉涌,移时大如西瓜,俄而,变化为人,婷婷美女。子沐大喜道:“洛夕,怎么是你!”洛夕沉吟道:“有水的地方我就能去——你果真没什么能耐,居然让人枉死。”子沐叹道:“她是你朋友?”
洛夕道:“有一天,她在井边读书,井台上放着一盘樱桃,我恰经过这里,由于嘴馋就偷吃光了。她很好奇,次日又放一盘来引诱我,想抓我。我能看其动静故而没偷,她便也不在意了,又坐于井边读书,而我趁她不注意就偷偷拿走,不想这次失手,弄得水流泉响。她发现是有人在水里作怪,不过幸亏我跑的快。可是她也不在意,反而又剥了些鸳鸯果放在盘子里。一连几日,她也不过问,常于井边就餐,带些可口的水果。我也不怕她,与她见面聊天,慢慢交心,成了好朋友。一日我听说鸳鸯派面临着灭顶之灾,就游来看她,想把她带走,去个安全的地方。可她说要与师姐师妹们一同保护鸳鸯派,忙着练功,劝我这几天不要来找她……没曾想……恶魔没来,她就先遇害了……”
子沐沉吟道:“我会帮你找出凶手的,但你不要再搞鬼了,现在大难临头不能分心的,事后我一定还金菊一个公道!”洛夕嗫嚅道:“那你将他午马分尸。”她眼睛红肿,愁眉伤情,遂复游而下,消失不见了。子沐唏嘘感慨,跳出水井。诸葛等人早在院中等待,见他出后,忙问道:“可有眉目?”子沐垂叹道:“是绿玲珑在搞鬼,金菊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且他怀疑我们这里有奸细!”凌箫谱登时愕然道:“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伤独立?”子沐苦笑道:“他只杀坏人,不用害怕!我已劝他离开,慢慢查明此事,绝不会让她枉死。玲珑曾经接她去南韵,可她说誓与鸳鸯共存亡!”
诸葛听后愤恨道:“那就先让凶手洗净身子,等待正义的制裁吧,免得脏了鸳鸯派的白刃!”众弟子皆被鼓舞,各个义愤填膺。
凌箫谱魂不守舍,继而回房歇息,却见妻子正在抚琴,婉转连绵,如鸣佩环。这是他两人往日美好的回忆,记得那番怀抱梦想,欲游走天下行侠仗义。如儿时的天真无暇,似清浅的溪流融雪。他被带入了以往之境,身处绿水青山之中,划舟游荡云海之上。脸上微微一笑,眸子不禁湿润泛光,回忆抚琴舞剑之事。有琴思先时乐在其中,若无顾虑之思,若无忧愁之事,倏尔琴音转急,若秋风乍起,似充满了期盼,如同在秋景里遥望离去的燕子,希望他回头栖息在廊下。正是:
坠玉红霞升晚月,响佩环风吹剑雪。凌波罗袜步生尘,飘忽若神萧影蝶。
梦无娇醉已飞花,寒背凄凉谁与说。不知燕想是何年,认得鸳鸯红泪歇。
(词牌《木兰花》)
有琴思弹奏完后,只是一声声轻轻的问候:“这是我新谱的曲子好听吗?”凌箫谱微微一笑,继而转身走出房门,来到院中拂泪思量。就在这时听见树上有女子笑声,他举头一看,见是孙美静坐倚着树枝在抚摸秀发。他惊诧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孙美静笑道:“艳福不浅,娶了这么一位温柔的女子为妻……若是我把她杀了,你会如何?”凌箫谱怒目道:“你少威胁我,项链在我手里!”
美静哼笑道:“别着急嘛,说着玩呢,子沐已经被景海天引开了。我听人说姽婳去了什么‘美容塘’。我不知道在哪里,所以来让你带路。”
“那是南海凤鹓阁中一处温泉,我进不去。”
美静笑道:“既然是女子沐浴的温泉,那你肯定知道在哪里,我可不信馋猫子会不偷腥?少废话——带路,不然我现在就去杀了她!”
“难道你不想要项链?”
“想,我想要得多了去了……但是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大不了法界被封印嘛,日后肯定会有贪婪者千方百计去解开封印的。”
凌箫谱面对她感到十分的无助,只得服从,沉吟道:“好,我带你去,这是项链,事成之后,请你离她远一点。”说着将项链抛了上去。美静接在手中,觉内含术式,一时难以明辨,就收入囊中,让他带路去暗杀姽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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