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门嘱咐了苏门湘两句便于凤阳清出发,出发前苏门玄夜也前往了宫门府,只是还未入院就感觉到了三思和如墨的气息,看样子南宫少钦昨夜没离开,苏门玄夜的眼神暗了暗,最后转身离去。
去年拍卖会,贤王得到了无牙草,独孤远山的首徒远山拍得了千血人参,千生既然叫他去取,那必然这两个东西还在。
虽然不喜南宫少钦在三生国陪在妙楚身边,但是妙楚当初也说了来日方长。如今就算宫门入世,就算弱浅在宫门,苏门也是不放心,南宫少钦不见得一定比弱浅功夫好,但是南宫少钦在妙楚身边确实让苏门玄夜没有后顾之忧,不然他才不会自己来取千年血参。
苏门玄夜本来想着自己去珠姆山取来就可,但是今晨琼花十娘却嘱咐一定要用买!见苏门玄夜不语,“宫门入世,多事之秋,不要给宫门徒添敌人!”
而后从宫门府离开又遇见弱浅,弱浅给了他一个锦盒说,“那个老头子若是不肯卖,就换!”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珠姆山取千年血人参似的。
一行人快马而去,到了霞关,苏门玄夜与凤阳清风道扬镳:“欧阳宇听闻是个宅心仁厚之人,但既然留着欧阳一族的血也不见得是个善类,若是重金难买,就夺来就是!”苏门玄夜望着凤阳清,这小小无牙草,如今还得自己花重金去买,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凤阳清当然知晓苏门的意思,若不是无牙谷此时难寻无牙草,不然凤阳清前往无牙草的时间也差不多去南国,难怪千生特意说舍远就近,妙楚身边高人层出不穷。欧阳宇虽然在百姓和江湖都有温厚之名,但是毕竟是欧阳一族之人,而且还是若水最贴心的弟弟,苏门玄夜怎么说也是当着天下人的面羞辱了欧阳若水。
但此时妙楚用药,欧阳一族本来就是妙楚的敌人,得罪了无非恩怨再加一层,苏门玄夜当然不在乎,凤阳清应声策马扬尘而去。
苏门玄夜也往着珠姆山而去。珠姆山地势险峻,距离三生国有五日行程,而苏门玄夜快马三日就临近珠姆山。
妙楚昏睡三日在十二月二十一日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南宫少钦,“饿不饿”妙楚看着他很久,声音黯哑:“你怎么在这里!”妙楚说完闭上眼睛,言语平淡。
三思见状,忍不住:“您在府中守灵三日,主子就在府外站了三日,三生国下了三日雪,主子不眠不休候在府外,听你晕倒才进了府中,身上一直发着寒热,衣不解带,不尽食水……几日来加起来才睡了几个时辰,您可知之前主人还刚从北坛一路……”
“三思!”
“主子!”
“出去!”
三思一愣,退后了一步:“属下多嘴!”三思望了一眼仍然闭着眼睛的妙楚,出了门又说了一句:“主子对姑娘用心至极,连命都不想要了……”
三思生怕被少钦一掌劈了说完人早就不见了。妙楚的睫毛颤了颤。“醒了就将药喝了……”
妙楚还是不动:“身体是自己的,你生我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少钦依然很温柔,丝毫不再不耐烦,只是声音有些黯哑,之后有沉闷的咳嗽声,轻不可闻被掩饰的很好。妙楚的睫毛颤的更厉害。
猛地坐起来,一挥开少钦手中的药,少钦猝不及防:“你是傻瓜吗你以为你武功盖世就不是肉身凡胎了,你不是心怀天下吗你要是死在宫门府,宫门入世后不就是要与天下为敌……”
少钦依然那般温柔看着妙楚有些踹息微红的脸,纤细的脖子雪白,屋内放着炉火,带着暖意。少钦见妙楚身上单衣,帮她扯被子,妙楚手一推,触及他滚烫的手一甩:“你自己都要死了,你管我干嘛!”说完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少钦心一紧,挪了身子坐在床边,“是我惹你生气了!我不该回朝捡起我的姓氏……阻碍你!”
妙楚将刚靠近的身体一推,似乎隔着锦袍都能感觉到滚烫的气息,她如何生气,他的姓氏是南宫,他用一个姓氏换他子民休战,于情于理于公都是他大慈大悲!是他多年放弃尊崇换来的逍遥日子如今又因为她引发了鹿家和欧阳极的争权之乱,他有不得已,左右两难,放弃恣意山水的自由入世朝堂,又捡起天下看似最尊贵却是最累人的皇位!他到底有何错之有,她到底在气什么,明明是自己自私,他的身份是天子,他对她说有恩报恩,有仇替她报仇,他坦诚过自己从小与欧阳和西门相识,也摆明过态度自己与西门小姐不关乎利益,朝堂与江湖。
他知道她的仇人有欧阳的人,也有西门的人,可是她不为难,他不阻拦,不是已经做得够好了!是她一下子剑走偏锋……帮衬着栽赃嫁祸与她的鹿家,只为了先对付齐少白,月城公子和欧阳极!
而他的身份不得不阻止内乱,而他依然护她周全,他做得已经够多够好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甚至做了他不能做的!
当日她不想他涉及她的仇恨而来到苏门玄夜身边,第二次离去是因为不想他两难,不论是欧阳一族还是雨峰,一个朝堂一个江湖!都是他从小认识的人!
她怀疑欧阳极,欧阳极是当时的王,他若帮她杀了,四相国一日无君就江山空悬,不是江山不在而是将百姓陷入惶恐,届时民不聊生……他心怀天下,她如何能如此做!
她的坦言相告其实已经刺痛他了,那是他的臣子他的子民!欧阳一族和西门一族是南宫氏族忠心不二的下属,如今四相国大乱,就算鹿家胜利,擒获欧阳极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君王,谋反的历史罪名也永随鹿家名后,百姓家破人伤对鹿家的江山也会嗤之以鼻,就连报仇的宫门一族也会背负天下骂名,即使宫门一脉仁慈千年,也会让四相国的百姓诟病。
如今他入世回朝,难道不是思量万千为她吗看似平息了鹿家与欧阳两族之间的内乱,却也让万物谷全身而退,百姓面前看到的只是两军相争罢了,没有三生国的事也没有江湖的事只是国家内乱,政权不稳之事而已。少钦回朝,仁慈天下,鹿家成了东城的州府,西域的州府不是西门淼淼而是年少初成的西门寻云,欧阳极与西门淼淼伴君侧看似位高权重,但欧阳极的兵权全部交托给了欧阳宇和宗家,欧阳宇不同于欧阳极,欧阳宇文人之心,不似欧阳极武将智谋。
这一切看似的不经心,一切的恰当好处让谁都看不出哪里不好,甚至是再妥当不过,但是妙楚何以不知道,欧阳极与西门淼淼在四相国的朝局上是无实权的,欧阳极不再是君,风月如就不再是贵妃,韩风山庄就不是皇亲国戚,如今欧阳极伴君侧的名头着实好看却无实权在手,朝中的势力一朝如墙倒,这一倒也是连带着韩风山庄的朝中势力。
他这不是在帮她吗她说过月城公子牵扯她的家仇,还有太白门……他用了多少心在朝局中安抚众人,平复众人,让每个人噤声,又是费了多少心力整顿内乱后的萧条,妙楚如何不知,就是因为知道他做了这么多才生气,有多生气就有多恼怒,他在落云宫闲适如云鹤的日子已经不复存在了。是她将他带去了北坛,让他不得不为。
妙楚投进少钦的怀里,抱着他:“你是不是傻了,傻的如此无药可医!”
少钦的怀里多了个人,心几乎都盛不下了,伸手抱着妙楚哭得不能自已的身子,“我是傻了,我求天下众生何故,我求天下河山何故,我明明只该求你,却傻了走错了一步……”
妙楚的哭咽声更甚,“你心怀天下,何人心怀与你,天下人知道吗,他们知道吗!”少钦的身子震了震,手摸上妙楚的头,轻柔的抚顺她的头发。
“你不生气了”
妙楚闻言:“我气,我气你病成这样还在我面前出现……你心怀的天下让你死在我这里,让我替你面对天下众生的指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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