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之中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但是陈瑾依然固执的认为圭表之上显示的时间是正确的，现在应当是卯时，与昨天一样，四个小家伙背着一个病号，艰难的攀爬着陡峭的山崖。
已经可以看到顶了，陈瑾抬头，看了看上方，黑衣就横立在上面，大概距离这里有几百米，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
“小不点，你行不行啊。”殷离被陈瑾背在身后，脸色有些苍白，昨天夜里极晚的时候，她醒了过来，哼哼唧唧，当时是殷然值夜，见到她醒了，不由得又惊又喜，随后把大家都叫了起来，诸人看到殷离恢复，都是一副欢喜的模样，唯独黑衣一声不吭，铁面后面的双眼似乎在观察殷离。
殷离艰难的坐起，脸色苍白，显然她还有些虚弱，于是经过讨论，背着殷离得重任就再度回到了陈瑾的身上。
“别乱动，等会掉下去就玩完了！”
殷离在陈瑾的背上动了两下，很快遭到了强烈的抗议，悻悻的吐了吐舌头。
“快到了，快到了！”
元起看着上方，已经依稀可以辨认出断裂的山崖，如同碎裂的锯齿，歪歪扭扭，狰狞如蜈。他右脚一登，借助劲力一下上升了两丈，直追到陈瑾边上。
他们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只是将真气灌注在双手双脚之上，运用立桩的法门，果然攀爬起来轻松多了。
黑衣人转过身，留下一个背影给几个小家伙，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就这么脚踏山崖，横着走了上去。
四个小家伙看得目瞪口呆，殷离也是一脸呆滞，他们诡异的看着黑衣完成了一个绝不可能的动作，他的脚一直没有离开过山崖，就这么绕了一个大弧，消失在了山崖后。
此时，那山崖顶距离他们还有一段非常遥远的距离。
黑衣人登上山崖，盘坐在地上，他抬起铁面，双目深邃，望向远处的一条灰白丝带，那丝带远远的横亘于天边，中途有断裂的山峰，无尽的荒原，破碎的兵刃，以及狰狞的尸体。
他的眼中有莫名的悲伤，也许是欣慰，也许是凄凉，他的背影在这一瞬间定格，说不出的孤寂。
黑衣双手将披散的黑发束拢，在脑后扎起，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多出了一顶黑色的水云冠，上面白色的部分写着四个古朴的篆字。
他将水云冠戴在头上，那四个古篆微微扭曲，随后变化，与方才截然不同。
“我已经死了。”
黑衣人拍了拍流金花纹的黑袍，那袍子似乎也与方才有了一些变化，没有了那么破旧，但是依旧朴拙，他陷入了枯坐。
“嘿！”
一只满是伤痕的小手从山崖边上探出，一把抓住山崖的边缘，一个瘦弱的身躯从山崖下出现，背上还背着另外一个羸弱的女孩。
陈瑾喘着粗气，撑在地上的双手有些颤抖，汗水布满了他的脸颊，他将布带解开，放下殷离，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不点，你，你没事吧。”
殷离一沾地，赶快扶住陈瑾，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担忧，不住的给他擦汗。
“呼哧....”
与此同时，后面的三位少年也终于攀爬上来，一个个跌坐于地，累的直喘粗气。这次穿越黑森林，让他们受伤不轻，差点连自己的性命都交代在里面了，想到这里，他们不由得暗自抹了把冷汗。
“你....你是前辈...？”
陈瑾看到前面盘坐的孤寂身影，不由得愣住了。
现在的黑衣，与方才完全不同，不说外观上的改变，就连气质都有了不同，一夜的谈话，不知道让他明白了什么，现在的他，在陈瑾的眼中，只是一道凄凉的身影，一个悲伤的道人。
“我已死，从今日起，我名为乌墨。”
黑衣人的话语传来，平淡又蕴含着一丝悲伤，陈瑾走到黑衣的身边，沉默不语。
“你看，那河近吗？”
乌墨抬手指向忘川，陈瑾点点头，又摇摇头，殷离看着有些迷惑，元起眼中一亮，了然的神色浮现而出。
“近，也远。”
“为何？”乌墨问道，陈瑾躬身：“晚辈不才，在晚辈看来，此问有三种解读之法。”
“其一，看近为近，看远为远，取决于二者之距；其二，近与不近只在自己一念，路在脚下。”
“哈哈哈！”乌墨突然发笑，声音说不出的爽朗，又蕴含着一缕沧桑，陈瑾几人还是头一次听到乌墨如此大笑，不由得愣住了。
“路在脚下，我的路，也在脚下！”
乌墨回头：“小鬼，第三法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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