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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诀别(2 / 2)

“撒~你是选择我的命,还是你女儿的命呢?”

四方夫人银牙一咬,忍着剧痛,将自己在空中的身体强制的一转,整个人化为一柄飞旋的快刀,热刀入雪般利落的切断了高桥手中的库因克。

“弱点暴露的真明显呢,所以……你完蛋了!“望着颓然滞留在空中的四方夫人,高桥手中的库因克在一瞬间凌驾于她的头顶,将四方夫人狠狠地临空拍下,深深地嵌进了地面。

猩红的些顺着碎裂的地板流出,微弱的呻吟声在灰白的灰尘中,凸显出一种异样的凄婉。

“妈妈!”小星惊恐的大叫,眼见就要冲过去,就在这时,碎叶眼疾手快地抱住小女孩。碎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他现在不敢动,他觉得一动就会死。

高桥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蛛巢”,忽略了角落里小女孩的叫声,整个人一阵失神。就这样结束了吗?自己这么多年的梦魇就这么结束了吗?

高桥想起那个漆黑的雨夜,在那个远离了都市喧嚣的小巷里,他懦弱地躲在楼道的角落里,透过迷蒙的光影,瞥见一双纤细纤巧的玉手,执着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匕首起起落落,一道道血泉飞溅入空中。溅在洁白的白垩上,溅在锈迹斑斑的水管上,溅在女人柔嫩的皮肤上。

高桥知道那把匕首,那是自己哥哥般搭档的库因克,现在那把库因克虐杀了自己的主人。

但他不敢出去,他怕死,他不想死!

良久,黑色的夜重归于静谧,徒留雨水击打地面的沙沙声。

高桥失魂落魄的走在冰冷的雨巷中。脚下粘稠的血液混着雨水流淌,源源不断奔流进铁铸的水井盖中,染红了井盖边湿绿的霉菌,在井盖下发出沉闷的回响。

高桥无力地跪倒在那具毫无生气的人体面前,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一股如山般的悲伤和罪恶感吞噬了自己。他好恨,恨喰种的残忍,更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高桥掩面而泣。突然一股巨力传来,将高桥整个人拉倒。

高桥惊恐地睁开双眼,他以为是刚才的喰种又回来了。一道狞亮的闪电正好闪过,将一张惨无人色的脸印入高桥的眼帘。

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在高桥记忆中一直洋溢着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现在却狰狞的宛如积攒了千年怨气的恶鬼。

高桥害怕地想逃走,但那双手像一把钢钳,紧紧地抓住高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但更像是一名厉鬼要拉人和他一起下地狱!

高桥死命的挣扎,他的手在颤抖、脚在颤抖、心在颤抖。眼前那张脸是那么可怕,那么扭曲,就像青面獠牙的恶鬼。他紧紧地抓住高桥的领子,大如铜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高桥,溢满鲜血的嘴巴大张,森森白齿,磨牙吮血,对着高桥发出无声的怒吼。他的声带早已被破坏,但在那一刻,刻骨的怨恨,刻骨的狠厉,刻骨的狰狞,在一瞬间宛如惊涛骇浪般压来。

他抬起惨白却浸满鲜血的手臂,微微颤抖地抓向高桥的脖子。

高桥挣扎地更猛烈了,他懂了,眼前那只颤抖的手,那个他最敬爱的搭档的手,现在要掐死他,杀死他,他要拖他下地狱!眼前的他不止在恨着喰种,更是痛恨自己,恨自己的见死不救。

他,想要自己死!

仿佛过了好久,那只手无力地搭上了高桥的脖子,仿佛已经耗尽了最后的生气。紧接着炽热的双眸渐渐熄灭,代之以一团死气。那双手也无力地松开,跌落在身下的血池中,溅起一团猩红,只在高桥脖颈间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

高桥疲软地倒在尸体的胸膛上,听着寂静的心脏,雨夜将他包围,他孤身一人面对着惨白的尸体。他突然嚎啕大哭,又突然放声狂笑。他疯狂的撞击自己的头,他癫狂了!自己最敬爱的搭档,临死前却拼尽全力要杀他!

从那以后,高桥再也没有睡着过。每当他刚刚入梦,那张惨白的脸就会顶着满脸鲜血,无数只浸满鲜血的手臂扭曲缠绕,从四面八方紧紧地掐住他的脖子,他逃脱不掉。

他被永远困在那条堆满鲜血的雨巷。

但今天……

高桥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女人,幸福无比的笑了:

“啊,你看到了吗,我就快杀掉她了,我

要为你报仇了,你可以安息了吗,可以不要再纠缠我了吗!”

高桥慢慢地向四方夫人走去,刚开始步伐很沉重,仿佛压着千斤重鼎。但随着逐渐走近,高桥的步伐渐次轻快,甚至到了最后好像跳着舞步一般轻快。

他蹲下,一把抓住四方夫人的头发,抬起那双毒蛇般细长的眼睛上下打量:“怎么样,痛吗?快死掉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恩……应该很痛苦吧?哈哈,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啊,后悔当年杀了我搭档啊?”

“没……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不……不过是以血还血罢了。”四方夫人瞪着双眼,“当年……你们杀了我丈夫,我不过是把痛苦还回去而已。”

“啊……不后悔吗?那可不行呐,你这样说的话,他可不会开心呢,他不开心的话,我就会非常痛苦的。所以,必须让你感受到更大的痛苦才行啊!”高桥站了起来,俯视脚下的女人,“这双腿,是没用了吗?不行啊,应该要有点用啊!”

四方夫人一惊,但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剧痛从腿部传来。漫天飚起的血液仿佛喷泉一般奔涌。

高桥手中拿着一截断腿,朝着四方夫人的腰部狠狠抡了下去,泼洒出的血液在空中勾出了一轮血月,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一下又一下,血液不断起落飞溅。高桥兴奋地狂舞着手中的断腿,仿佛要将这么多年所受的折磨全都发泄出来。四方夫人痛苦的嘶喊,来自腿上的痛苦,腰部的痛苦几乎要将她摧毁。

“妈妈!”

小星挣脱开碎叶捂住自己嘴巴的手掌,整张脸上糊满了泪水,痛苦的叫喊。碎叶木然地抱住小星,整个人宛若冰雕一般,呆愣地看着眼前残忍如屠宰场般的情景。

高桥脸上忽然极度精彩,他欢快的说:“啊,怎么忘了这个小玩具了呢。现在痛苦还不够啊,等会你就会感受到极度痛苦了。”

在四方夫人惊骇的眼神中,高桥动了动手指,五条巨蟒般的库因克向着碎叶和小星扑击而去,在下一刻,小星和碎叶恐怕就会被拍成一堆血浆。

碎叶看着扑来的五条巨蟒,死亡的阴冷再一次笼罩在他头上。而他的眼中,仍然闪现着断腿飞舞的可怖场面。

难道那就是自己的下场?

难道那就是我怀中小女孩的下场?

不!我不要死,我要活,至少我不要这样死!

一股火热从他的血管深处爆发,好像有什么怪物苏醒了,透过他的眼睛窥探世界。在那一刹那,碎叶突然感觉世界都变慢了,他能清楚的看清那条恐怖的巨蟒袭来的轨迹,它们身躯巨大,蛮横的像是史前的巨兽。但在时间的缝隙中,它们漏洞百出!

下一刻,时间流速恢复如常,怪兽继续酣睡,四面八方袭来的依旧迅疾如雷。碎叶咬紧牙齿拼尽全力,朝着发现的漏洞中一跃而出。

“咦?”

高桥似乎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瘦小的跃出杀局的碎叶,看着他狼狈的在地板上打着滚,然后拖着挣扎的小女孩向着门口逃去。

但失神也就是一瞬,在下一刻高桥便随手挥出一根库因克,这一次的速度比上一次更快更猛,即使那个小男孩再次灵光一现,他和那个小女孩也逃脱不了被宰杀的命运。

但也就是那一瞬,高桥脚下那个血如泉涌、残肢断体的女人突然暴起,用仅剩的一只断腿死死钳住高桥,像是绝望的狮子最后扑杀般,用染尽鲜血的白齿狠狠地撕咬高桥的脖颈。

高桥痛苦的大叫,整个人像一个疯子般疯跳。自己脖子上和女人断腿中泉涌而出的鲜血,将高桥渲染的如同血池中的恶鬼。五条库因克疯狂的击打身后的女人,有好几次女人都差点被拽了下来。但四方夫人睁着一对疯狂的双眼,死死地咬住高桥。嘴唇上,牙缝里都是血。

她不能松口,她必须要拖住高桥,她必须要创造机会让女儿逃出去。

碎叶死死抱着嚎啕大哭着挣扎的小星,趁机向着门口拼命跑去。随着他每迈出一步,他脚下原本四散断裂的蛛丝般的赫子便次第升起,像是拉起了一道又一道幕布,随后它们如群鸟归巢,铺天盖地的卷向高桥,将四方夫人与高桥紧紧地缠绕在一起。

在碎叶终于迈出房门的时候,碎叶回头看了一眼,就在那一刻,碎叶正好与四方夫人对视,不,更应该说四方夫人一直等着与碎叶对视,似有千言万语,但碎叶却能归结出一句话:

“求你,保护好我女儿!”

在数以千计的蛛丝构成的茧中,渐渐地只剩下一只眼睛。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眼眶流下,随后冰冷的蛛丝缠绕而上,将泪珠切碎、抹灭,只留下一道深色的水迹。

四方夫人感受着越来越深的黑暗,感受着越缠越紧的手肘,轻轻地将手中冒着火焰的打火机丢出,微弱的火苗在空中飞舞,像一只火蝴蝶。空气中充盈的粉尘被引燃,磅礴的火焰瞬刻爆发。在盛开如八重樱般绚烂的火焰中,她似乎看见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身影,又似乎听见了自己女儿绝望的哭泣,她脸上突然不可抑制的糊满泪水,她轻声的呢喃一句:

“对不起!然后……”

“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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