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571|H:300|A:L|U::file2.qidian.com/chapters/201512/22/3674618635863872914436823418935.jpg]]]
那一天灰蒙蒙的,眼前是一张昏暗的影布,上面布满了稀稀落落的小雨点,雨滴之间似乎都连在了一起。我挂着一张浓浓的愁脸,我爹拉着一张阴沉沉的苦脸,我们坐在狭挤的三轮车厢里,唯有摩托“嗡嗡哄哄”的响声,沿路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少年一手打伞一手扶把手地骑着单车,也许和我一样是赶着报名的吧。
七拐八拐的早已忘了来时的路,摩托三轮车驶入了一座两侧各有两根一人环抱那么粗的朱红柱子的古老门堂。我爹似乎看到了什么熟人,急促地喊“停停,就到这儿”我下了车便看到他和一个秃顶老先生一阵看似亲热的寒暄。为什么说是“老先生”呢?因为我看到他的第一印象就能感觉出他读了不少书的气质,同样是寒暄却不似我爹那样的土且媚而是礼且定。然后他们便一同进入了左边的朱红色小房间,我随后跟进,跨入两边同样漆了朱红色的圆木门框时,我抬头看了下与整座门堂格格不入的蓝底白边白字的门牌“门卫室”。虽然是初次见面,其实我心里隐隐地明白那秃头老者就是我三姐夫的父亲。忘了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许是我根本没听进去,我感觉房间里的气氛蛮压抑的,于是就出去透透气,顺便观察下这学校古色古香的门堂。出了门才注意到对侧也有一间外观一样的门卫室,两侧的两根朱红柱子之间的间隙都有一张长椅,两张长椅上都坐满了学生,其他地方也站着很多学生,整个门堂乱哄哄的,吵吵嚷嚷嘻嘻笑笑。望向门堂的里口屋檐,才发现雨下得愈发大了,雨滴已经变得豆大,击打得屋檐和地面“啪啪”作响,距离里口大约三米,门前生着茂密柏树的三大间古色瓦房在我眼前保持神秘的陌生(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涅阳县城的城隍庙,学习生活中还时不时地能看到有人在那门前烧香礼拜)。
我什么也没有想,没有太多的悲伤,除了刚考完之后回家便忍不住的那一场洪泄大哭,那时正好有一场宴席,三姐也在,她挑了好多菜端到我面前,像哄小孩一样哄我吃。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雨,其实我早有预料到,也早就有复读准备。我在想的是,接下来的一年会有什么变化,我会获得什么,我一定能考上一个好的本科大学吗?我幻想着我的弱势科目数学和英语会上升到100多分,文综升到200多分,语文不用想都能考到120分左右。
“姚毫末,你还认不认识我”一个粗沙似得声音打断了我幻想的线。我转过头,见到一个比我高一点的较白净的大嘴酒窝男生和他旁边一个很高很瘦很黑扎着一束头发的女生。我瞪着陌生的眼睛好一会儿,脑中才有些熟悉的色彩,“你是王……”我首先想到了他的兄弟-王仰,因为我和王仰曾在同一所三流高中并同班相依为命过一学期,但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三那一学期。
“王再”他见我很努力地想也想不出来,便说出来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也是来复读的吗?”
“不是,我今年是要走了”他歪了一下头漏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我记得他之前蛮黑的……
“那你是来送人喽”我看了看他身旁的那个黑姑娘。
“呃……也算是吧,我就是来看看”
“那是过二本线了,五百……”
“嗯……540多”
“哦”我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但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头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多亏没地方钻。沉默了好一会,他眼转了转,然后两手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推进了那间门卫室“你该进去说话才对”
我就在门卫室里陪他们老一辈无聊地坐了一会,终于秃顶老头提出先把我安置下来。于是我就很乐意地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老先生扭头推着我爹“你就不用去了,你在这坐会”
“那咋行啊?”我爹就神神秘秘地凑近老先生“不得请人家老师吃一顿吗?”
老先生却说“不用,不用,俺们都说好了,以后再说吧”我爹只有颔首道“好好”
于是我和老先生就坐上三轮车,让师傅继续往里面行驶。绕过那栋瓦房,一栋砖红色的环形封闭式楼宇凸显入眼,老先生指挥师傅从教学楼正门进入,到抵楼中间停下。我先下车,并搬下桌子。老先生小心翼翼的下来说“我来搬”。我就是怕你要搬,才先下手的,我一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怎么能让你一个老先生搬桌子,我搬一方凳。当然这一想法我没说出来,只说“不用不用,我搬就可以了”就这样我搬着空桌子跟着搬方凳的老头,左拐右拐地进了一间教室。教室和以前的一样,是标准的大教室,中间几排已经稀稀拉拉的放了几张桌子,坐着几位同学。我见中间第三排位置已经满了,第二排中间就放了一张桌子,于是就把我的桌子紧挨着放在那张桌子旁。就是这一放,填充了我一年的感情影响了我四年的情绪。
然后,我就跟着老先生去见班主任,只记着一直往东走,进了一间大办公室,只往右拐了几步就见一排桌子,靠墙坐着两人,老先生朝一个秃顶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袁老师,这就是那个学生”“哦,考多少分啊?”老先生说“407”然后那秃顶男人对我说“那你过来签下自己的姓名吧”当我握起那支陌生的笔,我感觉很尴尬,握了握,看了看纸,不知怎么写才好,虽然只有两个月没写字,但我对自己的字感到很羞愧。回想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字写得多出色啊,每个人见了都开口称赞,可就在二年级的时候,我亲眼目睹了那个恐怖的女老师抬起那只恐怖的高跟鞋踹在那个没有写完作业的男同学的屁股上,当时心中充满了恐惧,生怕自己写不完作业也要被她踹,于是,她布置的作业我都不敢懈怠,但偏偏那个变态布置的作业又超多,我只好哭着写,写得尽量快,我妈在旁边哄着我吃饭,从那以后我的字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加上我又喜欢模仿别人的快字,结果邯郸学步越学越坏。惭愧也得写啊,我歪歪斜斜不整不齐地写上了我的名字。秃顶班主任拿过去看了一下,说“你们去寝室木有,到公寓住吧,我写一个条”老先生说“哦,到公寓住,我昨天问了人没住满”班主任写完,把纸条递给老先生,并对我说“到那儿,人家问你考了多少,你就说467,可别说考了这么少的分,要不然你就得交钱了”。
然后我就跟着老先生顺利地把被褥搬进了公寓楼,之后又跟他回到门卫室。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把锁和钥匙并嘱咐到“你人走了,桌兜可得锁好了,钱可不能放桌兜里,也别放寝室,钱多了先放我这”我只有“哦哦,我知道了”
“那你去教室看看书吧,有事来找我”于是看了一眼我爹就走了。
我努力地挤出陌生的记忆去搜寻刚去过的那个班的路线,进入封闭教学楼的中间,我陌生地从东边的楼梯爬到二楼,然后向西慢走并用陌生的眼光搜寻着每一个班级,还好只走到第二个班的门口,便看到了我的桌子。可我桌子左边的位置怎么坐着一个穿白T恤的女生,没有太多心理起伏,我径直走到我的位置上坐下。我从旁边装满书的蛇皮袋里拿出几本书来试着尽力地看以便进入学习状态。可是后一排的三个男生聊得很热乎,我的耳朵怎么也不听使唤,特别是那个似乎有中指那么粗的声音,从毛主席说到张艺谋,那些事迹都是我闻所为闻很新鲜的,那些评论让我时而气得忍不住要扭身过去反驳时而又让我点头颔首。譬如毛主席的那些曲折情史就是从那个不粗不细的声音里透漏给我,我之后又看杂志资料得以丰满的。从那以后我便看了许多野史杂志及评论文,了解了毛主席也是那样的风流多情,移情于**这个曾经的歌女,我甚至觉得他是见异思迁的色狼,还有康有为、孙中山、毕加索之流和毛应属同类,同样是博得众人崇拜与仰视的伟人却都有着风流的情史。康有为不顾前妻忠情晚年吃了年轻才女的嫩草;孙中山与国母宋庆龄的佳闻世人皆知;毕加索不亏为西方自由思想的忠诚践行者从成年思想萌发就不断地追求漂亮女友,在不断抛弃中追求新的激情,至死方休。自从了解到这些名人伟人之流的疯狂情史,我得出一个规律:一个成功的男人不管年龄几何,对于女性都是有极大魅力的,而且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肯定不止有一个女人而是有一个接一个的漂亮女人。
我呆呆地看着课本无心记住一个单词,感受着左边异样的感觉,听着后面的侃侃而谈。终于我想试着增强自己的交际能力,向后转身过去“嘿,我是刚来这个学校的,我们相互介绍下吧”没有太多的话。外貌有些粗犷却有着细腻语言和动作,带着柔情气质,有些成熟,缺少阳刚之气但不娘娘腔的左边的男生首先回说道“嗯……咱们还是分别把名字写到纸上吧”他在左手边的纸上画了一会儿,便把那张纸推给我对面的男生“文丹”他的字应是瘦金体,看起来很诱人,不工整,但很有魅力,没想到他写完径直推到我手边,我还以为他会推给右边的男生呢。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字不太好”。文丹笑着,欧式的大鼻子上挎戴着似乎不太厚的眼镜将他的微笑堆得有点阴险,色眯眯的那种,但你真实感觉了就不会有那样的想法,“没关系的,都是随便写的”。于是我也只有尴尬地在那漂亮的瘦金体旁边写下了我的姓名,“姚毫末”他看了下便说了出来,最后把那张纸推给右边那个小胡子男生。之后,我们突兀地陷入了沉默,也许是我的闯入带给了他们陌生的不适。我知趣地转回去,孤独地趴在桌子上看书,尽管左边还坐着一个白衣清新的女生。可我始终没左扭头看一下,这是老毛病了:对于陌生的感觉漂亮的女子,我都不敢先正视。
时光在沉闷的气氛中静静地流逝着,眼前的光线也变得有些昏黄的暗。突然听到门前的走廊上两个男人的说话声,似乎还有桌木碰撞地面的声音。我抬眼看向门口,只见我们秃顶的班主任和另一个同样秃顶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也不知他们叽里呱啦的说些什么,那个秃顶中年男人忽地搬起书桌放在我的右边。书桌落地,“嘭”的一声惊动了我的心,犹如春雷“轰”的一声惊醒了冬眠的蛙。自桌子落定后,我就不自觉的想会是女生吗?桌子有些娇小,方方正正的桌面涂着青眉的颜色。我也不知怎么搞的,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女生,也许是失落后的寂寞,也许是青春的悸动。只听那中年秃头男人呼喊了一声什么,一位身穿黑色白斑连衣裙两手搬着方凳的女生便缓缓地迈着比日本和服女人的小碎步稍微大一点的小步子进入了那一门框-也是我的视界。束起的一簇直发向左边倾歪,给人的感觉是有些叛逆,但当我看到她低眉默默带有丝丝忧愁的样子又让我想起了自己放荡不羁追逐潮流却又不想迷失自我的个性。
“之由,你来看看,就坐那儿,好不好?”那个秃头中年男人指向我右边的桌子。她转过脸,向我这边看过来,当她抬起双眼皮露出那圆溜溜墨色的如狐狸般灵动的眼瞳的一刹那,我紧张地低下了头,同时清晰地接收到心跳加速的“嘭嘭”声。更可恶的是后面文丹那家伙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不停压抑地调笑着“别激动呀,别激动们……”而且笑声开心得很肆意。而我的心跳随之也一阵紧一阵,脸都发烫的红了。我毫无准备这样强烈的感觉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来得这样迅猛而强烈,全然没有我应对落榜那样的轻松。也许是这样强烈的绷紧的神经,使得我整个人的直觉能够飘入紧张的空气蔓延到更远的地方,以致于我低着头的眼角余光也能感受到她诱人的嫣红的柔软的两片唇瓣一开一合。然后……然后,她两手握着方凳轻柔地迈着小碎步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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