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沉,花开叶落,荏苒的时光从发指间飞逝而去,转眼已是四年后,曾经勾勒的一切今日不知又是如何光景。
“老三!发什么呆,好好修炼!这可是老子的上乘心法。”
只听得一位老者用苍劲有力的一句话,似是在训斥一个发呆的年轻人。这声音是从一个破房间发出来的,循着声音咋一看去这说话之人便是四年前西山寺的那位老和尚。这老和尚闭着眼席坐在地上,像是在说梦话一般,没想到四年之后这老和尚样貌竟没有一点变化,却是这说话的口吻再也不复当年甚是和蔼的语气,竟是这么的粗憨有劲。此刻房间里不仅没有人应他,便是除了他连一个人也是没有,那话语在他头顶自行转了几圈后自觉没趣的散开了。
片刻后只听这老和尚又道:“好好修炼吧,不练得一个好身体,如何去寻人,天下之大,你又寻得到哪里!”也许是上一句太过没趣了,这次说的好像有点语重心长。
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问道:“师父,这么多年了,那人真的还在吗?”
老和尚见这次说话有人回应,脸上突然露出一点喜色,循着这回话的声音找去,竟是隔壁房间里同样有个人席坐在地上。此人却是一身俗家打扮,一头的黑发被凌乱的梳理到背上,身着一袭棕色长袍,领子边缘嵌着一道两寸左右的白色衣料,同样是闭着眼睛,像是陷入了深思。细细看去,此人不是那四年前的男孩“清河”又是何人,只是四年光阴荏苒,虽然面容没太大变化,倒是身子真比以前结实高大了许多。
那老和尚漫不经心的回答道:“你感觉她还在她就在!”仿佛是这句话被人问过很多次了,又仿佛自己经历过很多次了一样,也许他只是回答不上来,便找了一个这样模棱两可的答案,又兴许是和尚做的久了,说句话总想自己得有点大师的味道。
也不知道清河理解了他哪个答案,只是浅浅的露出一丝微笑,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再问心中思念那许久的人儿啊,你究竟在天边的哪一方。门外的阳光灿烂的有些浪费,他睁开双眼深深地凝望着,清澈的眸子中多了一份未知的深邃,抑或是多了一份四年来独有的成熟。
原来这一老一少,四年之前在这西山寺里竟是成了师徒。刚开始这老和尚担心清河会心里悲伤过度,一直小心翼翼的照应着,生怕他哪天想不开随家人去了。后来经两个和尚的真心照应,加上清河心里始终记挂着紫儿,清河便拜了那老和尚为师一边跟他学习法术一边不断地下山寻找紫儿。只是这老和尚说他尘缘未了,尚还不能皈依佛门,便也没有为他梯度,清河虽然喊了他师父,却没有真正的拜过。虽然如此,这老和尚却像突然间是得了一件罕世的佛弥宝贝一样,也不管谁是师兄师弟,争先抢后地将自己的练功心得先全部传授给他,然后又开始一点点的指点贯通,似乎生怕自己耗尽一生修炼的一身本领与心得传不下去一般,那一时是让嗔和尚好生的羡慕啊。
敢情是四年前山上这俩和尚一条狗儿有点寂寞,这突然来了一个在他们眼里还是孩子一般的清河,寺里便哗然间热闹了许多,似乎空气都是活着的了。
不过再到后来,这老和尚看清河已无其他念头,他却一改当初本色又或者说改回自己最初的本色,变得滑稽调皮起来。在这西山之上他最开心的事便是整天在清河身上找茬寻开心,整天用笨用傻用呆等词去形容这个新收的徒弟。开始清河真的给吓住了,以为这老和尚收了个新徒弟中了邪,没事便不敢在山上久待,有空便一个人下山寻人去了,有时一去就是好些天,这几天当真把这老和尚给闷坏了,每次回来总要训斥他一顿。不过就这样山上山下的日子,倒真把清河的身子练的结实了许多,而且法术也进展了不少。最后也许是习惯了,清河也懒得理会那老和尚怎么形容自己,心里整天想着的是该如何才能找到那心中彻骨的牵挂,四年了,他没有寻到一点音讯。如此却也弄得那老和尚心里好没味道,没意思的时候就牢骚一句:“这老三真的是越来越像老大了!”
这老大呢,当然就是那嗔和尚了,开始的时候那老和尚喊清河“老三”,清河倒没有怎么在意,后来听那老和尚喊嗔和尚“老大”,这下倒把那孩子给生生的僵住了,怎么也许寻思不出那“老二”到底是谁,难道这小小的寺庙里还有一个和尚不成。再后来那老和尚大喊一声“老二!”只听的不远处传来“哼唧哼唧”两声,一只背上灰溜溜的狗儿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一蹦一拐的跑了过来,把清河惊的一身冷汗差点将自己坠倒。
也许真的是有缘,三人一狗真的像一家人一般亲切。也许这也能称作为一种幸福,只是往往都被那些不幸福的事忽略了。不过在这四年光阴淙淙流过的罅隙中,清河也总算没有让老和尚太失望,不仅可以凝气御物,更是将老和尚天书一般的心法练就了两层。
生者,出也、长也,乃万物之初、之存、延续之根本。老者,衰也、朽也,乃万物之衰老、腐朽、陈旧而至无用也。
老和尚这两层心法乃是参悟万物之生老,乃最根基的两层。
老和尚给清河讲的心法共有八层,这八层法诀的修炼不仅跟修炼之人的资质有关,更是与修炼之人的心境有关,倘若只是资质极佳而万事看不穿想不透心境不够高,便是有高人指导却也修炼不得。老和尚说以他资质兴许过个七八十年甚至百年后能修至第七层,也许这辈子就停在第七层了,不过要是百年后他还活着而且真的第八层被他突破,那时候就天下无敌了,到时候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想杀谁就杀谁。
清河心里暗笑这老和尚吹嘘起来竟然也声不改调,面不改色,看他的样子仿佛自己此刻已经天下无敌的样子一般,倒没注意自己其实天天躲在这山顶之上享受寂寞,一个老和尚竟还满口杀杀的。那老和尚接着说道,其实第八层就别想了,因为这心法自从出世以来的千百年里也只有一人而已,若不然以他老和尚的资质,西山寺早就给他发扬光大了。清河又自好笑,他才不关心是什么七层八层,倘若今生能找到紫儿,便是只让我一层也练不得我也毫无他求。
不过此刻老和尚突然吓了清河一跳,因为老和尚忽然奸笑了一声说道:“不过这法决特别是第八层很有可能是假的,因为咱这小小的西山一派,千百年来下来还能如此完整地将法决留下来,不是人们瞧不上便是假的练不成,所以才忽悠了我这大半辈子憋在这西山小寺中。”说完叹了一口气又‘嘿嘿’奸笑两声。
老和尚这边又叹气又奸笑了良久,却发现清河一点表情也没有,顿觉的无味骂了他一句笨蛋理解不了什么的便哼了一声出去了。其实清河并不是没有表情,他只是懒得理会这老和尚说那么多,他才没啥精力想着法诀是真是假,是否要练上个百十年,他只想让自己能尽快找到紫儿,一想到紫儿又见那老和尚笑的如此奸诈便再也什么听不进去了,就开始发起了呆。从那以后,清河便如此在西山寺中呆上几天修炼一下老和尚的法诀,然后在下山几天寻找紫儿。
寺里的嗔和尚与那老和尚完全不同,嗔和尚虽然面容威严,却是生性和善做事稳重,对刚入门的小师弟疼爱有加,不仅仅时常指导清河在修行上的难处,帮他寻找紫儿的踪迹,到头来还要再安慰这个每次都苦劳无获的小师弟。嗔和尚还时常去山下化斋,抑或是去帮助一些需要救助的人,让无聊的日子过的稍微踏实一点,很多时候都会帮着清河去打探紫儿的消息,回来时在给他们带一些寺里没有的斋饭来。
就这样四年的时光眨眼即过,在两个都已修炼之人的指点下,这四年的时光里,曾经略显稚嫩的男孩,如今也算是风华正茂。
这时清河听完老和尚的回答静静地望着门外,阳光不屑一顾地灿烂着,一丝鸟鸣从幽远的山谷被风吹来。
“今天是你们村里人的忌日吧?”那老和尚突然正经地说道。
清河依然盯着门外,良久方道:“是。”
老和尚叹道:“你下山去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老和尚都会记得,这也许就是他疼爱自己的徒弟最好的成绩吧。其实,清河一直都记得这些,他起身走出门外,浮华的阳光落在他的背上,看去似乎有点耀眼,他没有回头,径直向寺门走去。老和尚睁开眼,露出当世无比的慈祥,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阳光下那有些落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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