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K Ein（2 / 2）

“使徒畏惧着疾病！”

丝毫没有克制的动作，任凭浑浊的笑声充斥着餐厅的空间。罗德皱了皱眉头，餐桌上刀叉发出嗡嗡声震颤着，满桌的腐肉般被蛆虫爬满的食物开始缓慢的溶解。

已经不只是堕落，人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脆弱。人类所探知的世界只是浩瀚又漆黑的宇宙之中的一座孤岛，周围的海水深处隐藏着人类难以想象的魔物，单单只是窥视便让人堕落和陷入疯狂。显然，名为美食家的那个人已经彻底被知识俘获，化为了名为麦克白的怪物。

女仆回到了餐厅，依旧是明亮的房间，桌上摆放着可口的食物以及三瓶陈酿的红葡萄酒。女仆奥罗拉微微低着头，将手中的推车缓缓地移动到餐桌旁——上面盛着一个金属的圆盘，被同色的盖子遮住了内容物。

“麦克哈特主人，这是生日宴上的火鸡。”

麦克哈特露出慈祥又赞赏的微笑，夸奖了奥罗拉。

“真是最棒的火鸡！对吧！”

确实是只不错的肥鸡。经过娴熟的手法烹饪，鸡肉的表面呈现出美丽的金黄色，并且将鸡肉的油脂锁在肉中，附上些许的葱花，整只烤鸡发出阵阵肉香。旁边带有的秘制甜辣酱以及花生酱和甜面酱等混合酱汁，沾上后入口仿佛能带给人沉沦在食物中的无尽快乐。

罗德苦笑着予以肯定，但是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倒映在他青色瞳孔中的，是沾满鲜血的，颤抖着的巨大乌鸦。油腻的羽毛反射着光，嘴角流出的体液和浓稠的酱汁混在一起。乌鸦带着怨恨注视着麦克哈特，然而本人并不以为意。

然而麦克哈特用银质的刀叉将美味多汁的鸡肉送入尝遍世界所有美食的口中咀嚼，罗德再次叹息。随后，他讲脑袋转向呆立的女仆……

“咦？”

他发现奥罗拉小姐流露出不甚明显的厌恶，厌恶什么呢？

“愚者……”

“什么？啊，但这不是生日宴会上要用的么？”

“哈哈哈，没关系，反正也是带不过去的吧。”

一旁的少女还想说着什么，可惜阿莉尔却闭口不言。罗德耸耸肩，冲着奥罗拉小姐开口：“女仆小姐，不一起吃么？”

奥罗拉毫无生气的眼神离开长餐桌转向罗德，这时麦克哈特说：“哦？使徒都喜欢和女仆一起进餐么？”

说着，他用于脸型不符的鹰一般的眼神看向阿莉尔。

“不不不，我只是一名信使而已，见到身边有人旁观总归无法安心用餐罢了。”

罗德瞧着一边的奥罗拉这么说，麦克哈特哈哈一笑，便同意了罗德的提案。

奥罗拉应主人的要求，端坐在餐桌旁预留的椅子上，手执刀叉，将沾满红色汁液的腐肉送进那小巧的口中。咀嚼着，咀嚼着，然后咽下……

“很好吃……”

麦克哈特听完感想，更加的高兴了，于是鼓励罗德两人快些动口。或许，这个样子在别人看来确实如同好客主人欣喜地招待着造访的客人吧。可是……

“不了，麦克哈特先生。”罗德站起身来：“接下来还有急事，总不能一直呆在这。”

结果罗德只吃了餐桌篮子里的面包便离开了，临行前那本书依旧留在书桌上。

“愚者。”

“看来对我来说，还是砂糖面包更美味一些。”

将临走前取回的礼帽压的更低，看着被藤蔓爬满的建筑，罗德呼出一口气。然后他向同行的少女问到：“那个愚者到底是什么？”

“——”

阿莉尔径自离开了街道，走向来路。罗德听完这句话，清秀的脸上带着苦笑跟了上去，留下了低喃：舍弃智慧者窥视真理又拒绝理解么……

☆

“啊——饿死了——”

回到居住的房间，罗德出声抱怨。毕竟在一大早就接到委托，而且直到中午为止都没有吃到什么像样的东西。

于是任由饥饿支配，开始四处张望祈求寻找的到任何能吃的食物。

很可惜没有，这里只有成堆的书籍和老旧的书架。书架上并排着大量的藏书，书架也整齐的排放在木质地板上，整个房间散发出木板和书籍混合的气味。其藏书量甚至远远多于阿比里昂图书馆，每层书架中塞满了厚实的文库本，漆皮的装订书高高的堆放在书桌上——宛如书本堆砌的城堡。

“公主大人，高洁的骑士快被名为饥饿的恶魔所吞噬了哦？”

结果没有寻找到任何食物的罗德向着居住在书堆城堡中的阿莉尔恳求，阿莉尔并没有理会罗德的意思仍然低头看着手中的书。这时，突兀的敲门声响起。

“罗德你在吗？”

罗德小心避开书山，挪动着脚步前往玄关。

“是你啊。”

眼前的是一名身穿风衣，头戴毡帽的年轻男子，年龄大约在18岁左右。此时正立在门口与双目无神的罗德对视。

“那是什么口气！对我来访就感到这么厌烦吗！？”

并且感到被冷落了。

“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带来好消息。”罗德耸了耸肩，说：“你是现在离开还是回家去？”

“有区别吗！？这两件事！”

很显然，罗德并不想和访客继续交谈。总归不能就这么将他丢在门外，毕竟现在快进入冬天最寒冷的时候了。于是，两人一同回到屋子里。

“呜哇，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壮观啊！”

成堆的书本如同巍峨的高山般耸立在群峦之中，整齐的书架如同列队的巨人充斥了整个房屋空间，如同行军前等待指挥官训话的士兵。螺旋状的扶梯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书本，二楼同样被书的海洋淹没，除了山中兽径般的狭小道路外无一不被书本所覆盖。

其中，一侧最宏伟的城堡某处微微摇晃了一下，令两人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被这种书量给压倒，后果想都不敢想。

“罗德，作为友人我诚挚的建议你不应该在屋子里养宠物哦。”

书山岌岌可危的再次颤抖了起来，罗德再次捏了把冷汗。

“先不考虑照顾不来的问题，光宠物胡乱排放的粪便和尿液就很难清理，况且堆积了如此之多的书籍。”

书的城堡仿佛将被攻陷一般震颤起来，高出的城墙轰然倒塌，罗德如同救国英雄般挺身支撑起整座城池。

“所以要养最好在屋外搭建一个木屋，宽阔的庭院也有助于宠物的健康……罗德，你有在听吗？”

罗德痛苦的**着，如果再多一只手的话，他很想朝他面前狠狠地揍下去。

“宠物……”

空灵的嗓音回荡在狭小的缝隙中，阿莉尔捏着书角低着头，样子似乎很不愉快。来访的年轻人越过书山，看见了阿莉尔美丽的容貌。

呆在屋子里的时候，阿莉尔并没有将兜帽戴在头上。流下来如同蜂蜜般的波浪状的卷发垂在腰际，紫玛瑙般的瞳孔瞪着眼前出言侮辱自己的人，修长的手指紧捏着书页颤抖。但依然不喜形于色似的。似乎是理解有所差错，罗德的访客像是安慰阿莉尔一般靠了过去。

“愿美丽的小姐原谅我的失礼，在下名加斯科德·修·康恩。”加斯科德将头上的毡帽捂住胸口低头行礼，说：“请叫我修就行了。”

作为回应，阿莉尔将手中的书本合上，然后用书脊对着修的鼻梁骨中间用力砸了过去。罗德退到一旁躲过了被修后仰而压倒的书堆，修则被伴随着轰鸣声倒塌的书山淹没。

“再怎么说这样也太过分了吧，阿莉尔。”

罗德对修表示同情，但是阿莉尔毫不在意的继续打开另一本漆皮书。略微撇了眼修倒下去的位置，简短地说：

“书，其打开时能震撼人的心灵，其合上时能震撼人的头脑。”

意思是对修来说有好处吗？罗德并不想继续深究下去。

“所以艾莉莎要回来了吗？”

这里是整个屋子稍有空旷，能容许会谈的地方。罗德将买来的砂糖面包摆在餐桌上，配上红茶和一些甜点。甜点和红茶是给阿莉尔吃的。

“对，艾莉莎已经登上了新大陆的回程轮船。”

大概再过一周左右就会过来的吧。考虑到修得知消息的时间以及过来通知自己的时间，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说真的，罗德表示并不想见到她。

“为什么？你和艾莉莎定过婚约了吧？”

所以才不能见她啊，罗德这么表示。对此修感到不理解——从罗德进入教会后似乎变得有些对身边的人越来越疏远了。于是他瞧了一眼一旁喝着红茶的阿莉尔。

“原来如此……”

“没你想的那回事！”

在修还没说出来之前，罗德便将修的想法全面否定，阿莉尔则歪着头听两人之间的对话。

“如果没有的话，那为什么不想见未婚妻呢？”

修的话命中了罗德的内心，是啊，为什么呢？罗德自己也不清楚，说到底是因为单纯感觉艾莉莎很唠叨吧，从小开始就和一般女性不一样。但是罗德憧憬着那样的艾莉莎，因为某些原因两人确立了关系，最后在定下一起走过终生的约定后，艾莉莎前往了新大陆参与开发。

“如果只是为了通知这件事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罗德想不起来和艾莉莎有关的一些记忆，从教会出来以后。虽然感谢老朋友带来的消息，但是现在的状况不容许牵扯进其他无关的人。所以罗德下达了逐客令。

“艾莉莎的事是其中一个，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修略显尴尬的低下头，说：“其实，我在这里还没有找到住所。”

罗德已经感到精疲力尽了，他很好奇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结果，在整个下午，罗德都在帮修寻找能供他住宿的地方。运气很好，在腐坏的城镇里还留有一家旅馆，位于阿比里昂的边缘街区。

“感谢罗德！”修在罗德临行前叫住了他，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阿比里昂好像正在发生着什么，我认识一位对神秘学有研究的教授，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就去找他看看吧。”

罗德接过递来的纸条，上面写着迷路庄园这个地址和诺顿这个名字。

随后，修便走进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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