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边城榆地来,不了解京城的情况,不知道这礼,该送到哪儿去。”沈醉抬起眸子看着冯牧,“你是京城来的,可知道京城如今是个什么形势?”
冯牧顿了顿,有些犹豫,问:“大人真想听?”
沈醉点了点头,半晌,见冯牧还是没有说话,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簪,轻轻放在桌子上道:“此行匆忙,一点薄礼,还请不要嫌弃。”
第三节
龙凤玉簪
那玉簪通体满绿,簪身是一条龙,簪尾则是栖息的凤凰。冯牧正要推却,只是瞥了一眼那簪子,动作就像僵住了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住那簪子,看了许久,继而用颤抖的手轻轻拿起,声音都有些沙哑:“这是……前朝钟离皇后陪葬的龙凤玉簪?!”
沈醉露出满意的表情:“不错,这就是姜国皇后的玉簪。”
冯牧擦了擦汗,道:“下官听闻,这只玉簪与姜国开国玉玺出自同一块玉石,此簪只传历代皇后。姜国亡国前,钟离氏皇后以此簪刺破胸口自戕而死,而姜国皇帝情深,害怕乱军之中不能护全钟离氏的全尸,竟用最后的时间将钟离氏下葬。钟离氏的陪葬品,应该就是这支龙凤玉簪了。可惜,再也没有人知道钟离氏葬在哪里。不想,这龙凤玉簪竟还能重见天日。”
沈醉点点头,淡淡笑道:“就是这样。仅此薄礼。”
冯牧定了定神,还是摇头推了推:“这礼太贵重了。”
“若你觉得贵重的话,”沈醉把玉簪推回去,“不如把这个交给你的主子。”
冯牧怔了怔,但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若是他将这个价值连城的玉簪交上去,不仅是这份礼的价值,更有拉拢了一个御前红人的价值。对于上面来说,也许沈醉的价值,会远在金钱之上。若是这个红人是经由自己的手拉拢过来的,那么自己将来在主子那里,也会多一份功勋。
“大人想知道什么?”
“你们的主子,是太子还是洵王?”
冯牧顿了顿,道:“可说是洵王,也可说是太子。”
“此话怎讲?”
“大人方才问我,这些礼是太子要的还是洵王要的。”
“不错。”
冯牧压低声音道:“不瞒大人,这礼是洵王要的,却是要送给太子的。洵王明着是给太子办事,但我们却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原来如此。”沈醉的眸色沉了沉,轻笑道,“洵王平日里于太子身后唯唯诺诺,而太子则尽自己所能维护洵王,坊间传闻其手足情深前无古人。我本想着,太子的位子当可坐稳了。”
“所以,大人您可愿……”
“我想知道,如若有朝一日这件案子被查,洵王大可将罪名推给太子,但你们怎么办?”
冯牧笑了笑:“官敢说,大越有多大,这件案子就有多大。就算到了那一天,陛下要严惩,下官们不过迫于太子压力,罚罚俸也就是了,还能如何?”
沈醉盯着冯牧盯了一会,认真道:“以你的能力,洵王将你从京城调到这里,应该不是让你来做个县令的吧?”
“大人抬举了。恰好下官懂得一些北楚的巫术罢了。”
沈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告辞。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洵王要那么多姑娘干什么?”
冯牧皱了皱眉,道:“具体的下官也不是很清楚,有一些是送到重要的大人府中的,但是多数的都在京郊,据说是与炼制什么长生不老药有关。”
“世间哪有这种药。”沈醉笑了笑,便告辞离开。
第四节
贿案端倪
沈醉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沈醉问了掌柜,得知兰寂林还没有回来。简单吃了些东西,又要了笔墨纸砚,便上楼回了房间。沈醉推开窗,望了望天。然后回到案前,在纸上写下“惊天贿案,牵连甚广,剑指太子,推波助澜,示好洵王。”刚刚落笔,沈醉只听一阵细微的风声。抬头看向窗台,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正落在上面。
沈醉过去打开鸽子腿上绑的小木筒,取出里面的纸条来看,虽仍能看出是女孩子的字体,却透着几分任性与狂狷:“陛下命东亭侯府暗查魏家堡一案,慕曦封郡主,欲赐婚于东宫。”沈醉笑了笑,心叹自己所料竟然丝毫不差,便将之前备好的纸条放进木筒内,然后拿出香囊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给鸽子吃了一些,轻声道:“辛苦了,还要劳烦你去一趟皇宫。”
放飞了鸽子,沈醉才终于有时间坐下来想一想这前前后后的事。
沈醉早就听闻太子是个性情中人,喜欢饮酒,喜欢练剑,喜欢弹琴,喜欢描画,却唯独不喜欢弄权。自己入京这段时间,洵王尚且邀请自己喝了顿酒,而太子则没有任何动静,便可见一斑。
这个案子看起来很简单了。洵王借太子名义揽财,应该也确实给了太子不少好处,实际上巴不得此案事发,好借机打压太子。此案牵连面太广,除却洵王心腹,剩下的涉案之人应该都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办事。太子心思简单,最多只会认为洵王收贿太过,即便洵王案发,也会最先想到为其遮掩,而非明哲保身。
沈醉没有在意关于长生不老药的说法,他以为是冯牧随便找的借口罢了。
他的飞鸽传书自然是给郁笛的,他自有自己的打算。想要在完整成形的权网中谋得一席之地,只靠陛下一时的恩宠还远远不够。贿案一触即发,且知道陛下已经命人在暗查这件案子了,东宫已然不稳,此时选择扶持太子已经意义不大。不如先一步示好洵王,以借洵王势力于京城内落地生根。
沈醉揉了揉眉心。他并不愁这件案子,他愁的是与楚国的这一次谈判。他愁的当然不是越帝要求他做的那些,而是,他自己,与楚帝之间的交易。他知道楚国的国舅爷会在自己入境后联系自己,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他怀疑过冷嫣是楚帝的人,但冷嫣没有过任何比表示,而且现在生死不明,大致可以脱嫌。
忽然一阵暗香自窗外传来,沈醉一惊,但很快心念一动,闭气倒在桌案前。
然后,他听到有人从窗外跳了进来,慢慢靠近自己。那人在桌案上翻动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什么。沈醉很快感觉到有一只手伸进了他的怀里,那只手似乎摸到了什么,那人很是高兴,笑道:“原来在这里!”沈醉不等那只手拿出来,一把抓住那人手腕,用力反向一掰,那人疼得手一松,惨叫了一声摔在了地上。
沈醉一脚踩住那人胸口,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穿着夜行衣,脸上遮着黑布,目光却冰冷之极,盯得沈醉只觉一阵恍惚。待沈醉脚下一松,那人猛地翻身站起,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匕首,直指沈醉胸口而来。
邪术!沈醉意识到的时候,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已经近在咫尺。
“这是?!”然而先惊叫起来的,却是那黑衣人。因为他手中的匕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向前一分一毫!
沈醉合起双手于那黑衣人的刀刃之上,只一发力,那人手中的匕首就已断成几截。
那黑衣人明显吓了一跳,慌忙后跳企图从窗户逃走。
沈醉杀心已起哪肯放过,追上一掌拍在那人后心,只听一声骨骼爆裂的闷响自那人胸腔响起,那人已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沈醉过去揭开那黑衣人脸上的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国舅爷!”
随即,沈醉愤恨地一拳捶到地上,骂道:“好你个楚国皇帝,着了你的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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