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伸手向刘父要钱的刘当年,今天竟然将递过来皱巴巴的钱塞进了口袋里。
“够了吗?”
不管刘父给多少,给完了之后,他总是习惯性的问刘当年够不够,其实有时候,谁都知道,他给的钱刘当年是根本就用不完的,而且他也知道刘当年是个不会花钱的孩子,所以对刘当年钱这块是非常放松的。
而且的确也是这样的,一般的学生,一个月给的生活费到学校几天就花得差不多了,可是刘当年每个月都能节省不少。
当刘父问完够了吗,刘当年却非常出人意料的说:“爸,你钱包里还有多少?”
两个男人站在漆黑中,刘当年望着刘父凹陷下去的眼睛,他眼神里有种渴望,渴望将刘父手里的钱包掏出来,放在自己眼前看一眼,他巴不得刘父这些钱全都给他。
刘父都已经将钱塞进了口袋,看着刘当年这个眼神,于是回头问了一句,“喔?”
刘当年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反而放到脑袋上,“没什么。”
刘父也没多思考,望着漆黑的远方,将点燃的烟按在冰冷的铁皮车棚柱子上,然和骑上了车子,再一次发动了,刘当年嘱咐路上小心的时候,刘父却回头问刘当年,“是不是最近跟那个女孩在一起,花钱比较厉害?兜里不够了?”
“……”
刘当年以为刘父要说什么,听了这句话,心里不由的一阵紧张,“爸,哪有。”
刘父想了想,又将你褶皱的钱包从黑色马甲里面掏了出来,永远是那几张褶皱的老钞票,他问了一句:“要多少?”
“有多少?”
刘当年嘴巴不注意,就将脑子里的想法全都倒了出来,刚说出来他就后悔了,怎么能够这么说呢,不过说句实话,这钱在他手里真的有用。
刘父稍微踌躇了一下,心里大概在想,当年这孩子是不是因为跟这个女孩贪恋啊在外面借了不少钱,以往给钱都不要的,现在这会儿,竟然像家里要钱,不过对于刘当年他还是很信任的,于是从皮包里取出一百块,然后连着整个皮包都给刘当年了,“喏~~”
刘当年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爸干嘛呢?”
刘父说:“这里有七八百块钱,改天你好好补偿补她一下。”
补偿?
在四五年后,出现过这么一个词语,叫做恋爱费,这是指一些尚没有经济能力的大学生,在大学谈恋爱,抛去生活费,一些家庭生活条件好的另外一部分的支出,然而现在刘父给的这个钱……难道就是跟几年后的不谋而合?
其实刘当年看到钱是有些兴奋的,他倒是真的接了,望了望手里一叠钞票,和钱包里的一叠厚厚的钞票,又望望刘父那双因为常年累月捏拿钝器的手,觉得这钱又要不得,抽搐之间,刘父告诉刘当年,“你就着最好的买,被亏待了人家,这边爸又接了几家活,能挣些钱,当花的还是要花的。”
刘父是个老木匠,听老一辈说刚开始学徒的时候连个工资都没有,等学徒出来后,劳动力廉价,廉价到什么程度,一天人力一斗米,一斗等于二斤米,那时候真是叫穷,后来干这一行的越来越少,刘父断断续续的带一些副业,没有活的时候,期间也走南闯北去过不少的地方打过些零工,但是都待不长久,将这个家拉扯大,后来人力涨了,九几年三块大洋,一直蹭蹭的涨到二十几块,到零八零九年都快涨到一百一天了,勤奋点的,稍微加点班,一天一百还不止,所以刘父这些年兜里也存了些钱,几年后这种老木匠,工资起码要涨到三四百块钱一天,所以父说能挣些钱,刘当年也相信,不过刘父这钱不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而且他自己连双鞋子都不舍得买的,所以他要了,又觉得不能白要,于是拿了钱之后将手沾了一把痰,数了起来。
“数什么呢?”
灯光像绸缎庄的面棉帛,从黑洞洞的天上飘下来的雨像灯丝线儿一样,织在中年人和青年人的脸上,青年人数了整整三遍,确认无误之后,告诉中年人,“爸,这里一共一千五,你先记着,一个月后,我还你十倍。”
“大年,你胡说什么呢,你现在又挣不到钱,我给你你花就是,爸不缺钱。”刘父听了刘当年数完钱说还,觉得很疑惑。
刘当年没有说话,只是将钱踹到兜里,诡异的笑了笑,最后说:“爸,这个你就别管,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刘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骑在摩托车上,思来想去,觉得儿子要这钱,还说还的,该不会是做不正经的事情吧,于是在刘当年催促快点回去的时候,他又回头嘱咐了一句:“大年,你可别胡来啊,虽然爸这些年能够挣些钱,但是哪一分不都是辛苦得来的,要是拿去学坏的话,你这就还给我。”
刘父想来想去,想不到刘当年还钱的意思,于是以为他要拿去赌博,做发横财的梦,刘当年望着刘父只是笑,而不做答复,这不笑还好,一笑的话,刘父脸上皱纹就全都跑一块儿了,这儿子到底脑袋想着些什么呢?怎么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对了呢?
其实刘当年也没有想好这笔借来的钱怎么用,但是直觉告诉他机会来了,伴随着刘父疑虑的眼神中,刘当年给了一语双关的话,“坏个媳妇回来呗。”
刘父听了刘当年的话,立马严厉起来,“大年你胡说什么?”
“爸,别装了,六七年后,你不是一打电话就催着我处个对象?今个儿这么假惺惺做么司?”
“六七年后?”
刘当年得意呢,当看到刘父那张惊讶的脸盘,他立马闭嘴不说话了,刘父盯着刘当年,把话尾不放,“大年,六七年后我说过这种话?”
刘当年眼珠子乱转,呵呵呗~~~刘当年默不作声,那边刘父就严厉教诲刘当年,“大年啊,家里就你这个一个独苗,爸小时候受的苦你也知道,家里情况都摆在这里,你可不能因为谈情说爱的事情把学习耽搁了啊,你想想啊,你爸我供你读书也不容易,目的不就是指望你考个好大学,将来在城里有个好工作,别像你爸这样整天累死累活的。”
刘当年高中,刘父的确是这么教育他的,乃至他的逢年过节,亲热朋友,老师都是这么教导的,可是若干年后,为什么从他们口中又是另外一种说法呢?甚至因为刘当年没有对象十分焦虑呢?
刘当年解释不清刘父的心情,刘父跟刘当年苦口婆心的嘱咐了几句,意思是用这些钱跟女孩好好说,两个人都把心思放到学习上,作为分手费……
刘当年嘴上说好,恩是,等刘父裹着雨衣,骑着那辆摩托车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直到看不见的时候,他转背就往宿舍楼走去。
走在通往宿舍的路上,他才发觉身上又酸又疼,一天训练下来,人骨骼都要断了,到男生宿舍要经过女生宿舍,他兜兜转转,往楼上瞟了一眼,最尽头挂着女生内衣的窗沿里面还闪烁着灯光,他想也不知道徐小夏睡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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