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叫他过来吧。”威龙头也不抬地说。
忽然一个人伸头进来说:“你们找人打牌吗?”来人是网吧常客,时有谋面,年纪与我相仿,也曾好奇他这种年纪还老来网吧做什么,无奈我自身也是这种状况,便不追究了。其人皮肤黝黑,一副风里来雨里去的滚打模样,倒也不叫人讨厌。
威龙不耐烦地挥手赶他:“没你的事,该干啥干啥去,不然电脑坏了不给你修。”
雪儿叫道:“不行!三哥你摆明不想跟我玩呢。你快起来,不然把你的网页都删了!”
威龙只好起身坐到牌桌前。大家坐定,雪儿宣布:“我们玩锄大地。”
游戏开始,威龙犹自忿忿对来人说:“真搞不懂你是怎么用电脑的,用哪台哪台坏,简直是黑客!”
来人得意地大笑:“我是故意的啊,不然怎么跟你混熟?”
雪儿笑道:“你喜欢我三哥啊?难怪他没有女朋友呢。”
威龙也笑了起来:“是啊,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来人看着雪儿说:“为了你这可爱的妹妹,这样就可以认识她了啊。”
“认识我还不容易,直说得了。不喜欢耍心眼的人。”雪儿说。
“那我就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天网。”
“防火墙呢!”威龙挖苦道:“不如叫张开网好了。”
“叫张开网也没错,反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来人说。
“你是做什么的?”雪儿问。
“警察。”
“警察来我们网吧做什么,我们这没有坏人。”威龙不客气地说。
“这么说,警察都是与坏人在一起的啰?”张天网巧妙地反驳。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雪儿说。
“上街值勤,偷懒。”
“怎么没穿制服?”雪儿追问。
“便衣,上街逮耗子。天气热,耗子都没出来。”
“你是哪个所的?”
“市局刑警。”
“我可认识你们肖局和黄队。”
“他们都知道我。”
“刑警?刻意接近我们,难道我们有什么问题?”雪儿不无担心地说道。
“你们没有任何问题。如果有,我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刑警难道就不能接近正常人吗?为什么一听到刑警就提高警惕,好象都做了亏心事一样。”
“即使不是亏心事,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被追究的事。你自己没有吗?”我说。
张天网惊讶地看着我,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我说:“正经守法的人都不愿与警察搅在一起,何况又是刑警。”
张天网黯然摇头,叹道:“所以我在社会上处处受到排斥,也交不到知心的朋友。可是刑警也是正常人呐,我也需要朋友。到现在我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才一个人上网吧消遣,现实中找不着就上网找呗,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女孩子都说我们这职业危险,不愿意与我们交朋友,可是她们也不想想,虽然我们环境相对复杂,但是我们也有保护自己和家庭的能力。那些身边看似安全的人,却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一旦有意外发生就不知所措,难道不是比我们更加危险吗?都说职业无贵贱,刑警分明就受到歧视嘛!”
威龙止住他说:“好了,别倒苦水了。又没说不能跟你交朋友,不过能交到多深,就看你的造化了。你也别打我妹主意,她跟你不是一路人。你不要一意孤行,也要看看别人的意愿。”
张天网诚恳地说:“我也不想怎么地,只要做普通朋友,遇到有需要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就心满意足了。”
“刑警上街逮耗子,你是被罚的吧?”雪儿说。
“看来你很了解我们的纪律,那就无法隐瞒了。”张天网说着,威龙便插进一句:“如果不了解,你就存心隐瞒是吧?”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你会跑去跟人家说自己偷看女生上洗手间吗?这样的事有必要说吗,不说就是隐瞒吗?”张天网条理清晰地予以反驳。
“拜托不要举这种龌龊的例子,别人听着会以为我当真做过这样的事。”威龙不满地说。
“那我就说说被罚的事。处罚我的理由是:滥用私刑。”张天网言归正传。
“你打人?”威龙吃惊地问,一副警察都这样,谁愿意与你们交朋友的神情。
“当然没有。不要老打断我,有什么问题等我说完再提不迟。事情是这样的:一个经济嫌疑犯怎么也不肯交代贪污事实。这人极其狡猾,无论怎么问都不松口,供词编得非常严密,找不出一点漏洞。我一气之下,便带他去接受脑电波测试仪的检测,结果一下子就发现问题,他坚持不住就露了陷。但是他的律师投诉我,说我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其使用了不明手段,属于非法诱供,要翻供。虽然犯人最终罪名成立,但队里还是决定对我实施处罚,理由是:虽然结果是正确的,但未经报批就擅自使用脑电波测试仪,目无纪律。处罚算是轻的,其实是做个样子给对方看,不久就能回去。”张天网一五一十说。
“审讯嫌疑犯需要在犯人知情的情况下才能进行吗?”威龙问道。
“这要看对象。”
“仪器提供的结果也能作为合法证据?”威龙继续探索。
“不能,但有助于我们发现有利的线索。”
“你就利用这些线索撬开了疑犯的嘴?”
“是的,很不容易。”
“没想到现在的测谎仪这么厉害!”威龙感叹。
“所以不要试图以身试法。”张天网职业性地说。
“真有这么厉害?”雪儿不予置信。
“这可不是一般的测谎仪,跟以前那种通过心跳、脉搏测试的仪器不可同日而语。心理过硬的罪犯都能轻易通过那种仪器的检查,因为可以舒缓自己的紧张情绪来控制脉搏心跳。但是你能控制大脑的反应吗?你们了解脑电波吗?例如说凶手看到凶杀现场的照片,表面上可以保持镇定,心跳和脉搏也控制得很好,但是脑电波会出卖他!脑电波会出现剧烈波动,推翻他不曾到过凶杀现场的谎言。没有人能控制脑电波。”张天网作出结论。
“既然这样,统一由它取证,破案岂不是轻而易举?”我质疑。
“目前还不能将仪器取证作为合法证据,有朝一日或许可以。”
“没听说过这种仪器,是内部机密吗?”威龙说。
“很快就不是了。这东西没办法保密,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没有人能对付它,所以告诉你们无妨,你们也不象坏人。”
“那你何必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仪器呢?反正他知道了也毫无办法。”我说。
“以防万一。再说,突袭的效果当然会更好。”
“难道担心有人能通过检测?”威龙沿着我的思路追问。
“谁知道,小心起见嘛。”
“那么理论上有没有通过的可能?”威龙紧接着问。
“很难。”张天网抿着嘴摇了摇头。
雪儿不耐烦叫道:“这种事你们打听那么清楚做什么,是不是想作案?”
“你问鸡是怎么下蛋的,难道是自己也想下蛋?”威龙反驳。
雪儿恼羞地打了他一下,说:“不要再说这种无聊的事啦!专心打牌。”说着打出红桃2,手里剩下5张牌,看来是一个5张。
我们每人手里都还剩下10张牌,我本能地拉出黑桃2便要打。雪儿眼巴巴地看着我说:“大哥你要打吗?”
“过。”我说。谁让她说她最喜欢我呢。
我这样放过雪儿几次,张天网终于发出怨言:“你们这样子不够意思啦!你们两个只顾着自己好玩,就不管别人的感受了?这是出千,在赌场要被剁手指头的!人家出千还怕人知道,藏着掖着的,你们这是公然向法律提出挑战,调戏人民警察呢。”
威龙笑道:“我无所谓。又不是我闹着要打牌。”
雪儿说:“就因为这不是赌博,没有彩头,所以要这样玩才有意思啊。”
威龙接口又将了张天网一军:“是啊,玩这种没彩头的牌你也觉得有意思吗?照你的话说,能陪我妹打牌就应该心满意足了才对。”
“你们这是欺生,这样不好。”张天网想了想说:“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放小妹,我当然更加支持。这样好了,谁都不要打小妹的牌,让小妹一个人出,我们把把被逮13张,好不好?反正又不输钱。”
“这样不好玩啦!”雪儿说:“大哥放我就可以了,你们照样打。”
张天网说:“我来放你,他们照样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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