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月如梭,却说过完了年,忽有一日,老寇夫妇把寇峰唤到正房,命他跪下,寇封又看这夫妇二人一脸严肃,只当是自己改良农具,又或者是自己又哪里犯傻,惹的老寇不高兴了,只得规规矩矩跪下。
老寇问道:“寇封,你来我家,也有半年多了,可受过委屈么?”
寇封不解何意,回答说:“主人待我很好,不觉得委屈。”
老寇又道:“饮食衣服,可还习惯么?”
寇封答道:“主母待我,如待亲子,饮食衣服,无不悉心。”
老寇听寇封这般说,面露喜色,对寇夫人笑道:“你对这孩子的心思,他倒明白。”旋即说道:“我夫妇二人,有些年纪了,家业虽然不大,但也绝不贫寒。如今膝下无人,欲收你为养子,交代我夫妇二人养老送终之事,你可愿意?”
收为养子,地位立刻由奴转亲。这层关系,寇封岂能不知,自然没有异议。夫妇二人大喜,随即选了良辰,遍请亲朋,正厅上摆了祖宗牌位,安排了礼数,从此收了寇封为义子。
过了些日子,夫妇二人又商量,虽然收了义子,但交代了养老送终的事,实在也和亲子无别。自己本无养育之恩,虽然救了他一命,算是重生,但是养育养育,也总得有个“育”字在方可。干脆再请个老师,也算全了这份养育的心思。又道这乱世方至,加上寇封也识文断字,大可不必再拜老师读书,学门武艺,到时候进可报效国家,立功受封,光耀寇家门楣,退可自卫守家,不受山贼流寇的欺负。
主意已定,夫妇二人随即去和寇封说明。寇封此时已知此时为建安年间,此处是荆州长沙郡罗县。《水经注疏·卷三十九》载:西过长沙罗县西。罗子自枝江徙此,世犹谓之为罗侯也。又《姓氏书》载,罗侯氏罗国,为楚所灭。这些事情寇峰也逐渐了解,搞不好自己就真的是未来刘备的那个养子,但史书所载,刘封甚为刚猛,甚至让诸葛亮都有所忌惮,担心日后难以制御。不过就目前这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体,明显是达不到的。
不过虽然乱世已至,然而此处山野平和,消息闭塞,虽然偶尔有难逃的士人至此,传递些河北豫州一带的消息,但是山野之民,多并不为意,所以消息甚少。寇氏夫妇,虽然粗通文字,但是毕竟眼界狭小,也没想得太多。但是对于寇封来说,此时去学些武艺,有百利而无一害,将来就算未必就是刘备的养子,没有用武之地,也绝不至于就丢了性命,最不济也能保护自己不要太早就死了。
想到此处,寇封慨然允诺。老寇又四处打听武师。说来也巧,一日父子二人进城采买,从一位刚刚难逃的士人口中得知,襄阳最近来了一位很厉害的师父,但是又听说这师父脾气怪得很,想拜在他门下的人不少,但是他却极少收徒。
寇封听如此说,奇道:“这师父叫什么啊?”
那士人道:“听说是叫做童渊。此人名声颇重,但他几乎不收徒,即便是收徒,也是秘传,因此他的徒弟,别人也很少知道。”
寇封心下一惊。童渊之名,他也是偶然知道,后世传说,赵云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他当时也不过一哂,认为野史,不足为信,没想到真有此人。当即和老寇商量,想去拜见这位师父。老寇一则担心这师父脾气古怪,不肯收留,二则又担心所要学资甚高,有些不愿意,但是寇封再三坚持,说哪怕只是去见见也好,因此踌躇了一会,便回家叫寇夫人准备些衣服干粮,再拿了些五铢钱,妥当之后便带着寇封一起去。一路上不免风餐露宿,所幸襄阳离长沙也不远,不日就到了。
襄阳,成武侯府。
香茶数杯刚刚砌好,结雾气袅袅,满室兰香。
厅上数人,或坐或立。童子献茶已毕,躬身退下。站着的一人目视那童子离去,放下手中茶盏,往上一揖道:“当初,使君对在下说,天下大乱,未知所定,曹公拥天子,使在下为使君观天下汹汹。”
上首之人,手扶茶几,将茶盏慢慢放下,道:“韩从事,你觉得如何?”
韩嵩,拜荆州从事中郎,向来以明洞世事著称。见主公回问,缓缓道:“圣达节,次守节。嵩,守节者也。主公让我观察,韩嵩必尽心尽力,主公让我说,韩嵩知无不言。先前,我荆州在使君治下,平江南宗贼,驱南阳袁术,北距汉川,南收零、桂,地方数千里,带甲十余万。董卓身死,张济为祸于宛,使君以武除张济,以度收复张济之众,纳张济之侄张绣守宛。方此时也,我荆州四境安定,为天下乐土。北方战乱,士人纷纷南渡,江东有孙策用武,四境不平,百姓不宁,唯我荆州,为士人南渡之首选……”
说道此处,为首之人,虽然按不住脸上得意之色,但是还能管得住嘴巴,说道:“少给我带高帽子,捡要紧的说。”
韩嵩略作一揖,继续道:“刘表大人,那属下就直说了。曹操之人,现拥天子,意在四方。之前数次与宣威侯、建忠将军张绣作战,赖张将军神勇,我荆州的北大门宛城,力拒曹操三年而不倒。奈何张将军不知受何人的教导,居然在去年,一声不响,一兵不发,就投降了曹操……”
寥寥数语,却让刘表脸上瞬间阴云密布。宛城乃是荆州北门户,司隶校尉之南,扼守要道。天下有变,从宛城出兵,向北可指洛阳,向西可出武关直逼长安,两京尽在掌握,可谓荆州重中之重,争夺天下的战略要地。当年董卓死后,西凉军大乱,但不知何故,本来已经如一盘散沙、退回西凉的西凉军,突然就杀了个回马枪,直接打下长安,甚至勇武如吕布,都被李傕郭汜从长安城打了出去,自此天子落在西凉军手中。而西凉四将中的张济,一路钞掠,一直打到穰城。刘表率军亲自守穰城,箭如雨下,张济中流矢而亡。但在那次守城之中,刘表也看到一员骁将——张济之侄张绣——勇武异常,说良心话,荆州诸将,没有能比得上张绣这般勇武。往后染指天下,怎么能没有勇将,刘表为了收服张绣,大作姿态,故意说“张济将军是迫于时事,无奈来找我求救,希望我能给他提供一些军资粮食,我这个做主人的做的不对,乃至于两军交战,这样的后果,实在不是本州牧的本意,我宁愿接受凭吊,不愿意接受祝贺”这样的话,又派人送去军资,收买张济军的军心,借此收服张绣,并希望借张绣之勇,得以争衡天下。没想到和曹操打了三年,这个张绣竟然在次次交战都大胜的情况下,一声不响的就投降曹操,顺带手把刘表苦心经营了好几年的宛城都给卖了,这实在是让刘表,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边荆州别驾张先看到刘表脸色难看,接话道:“什么宣威侯,什么建忠将军,那个张绣,不过一个吃里扒外的小人,真是寡廉少耻!”
这边张先还没说完,厅内以为须发皆白、精神抖擞的老先生腾的一下站起来,怒声道:“小徒出我门下多年,吃的是朝廷的禄米,领的是朝廷的薪俸,受朝廷的封,当朝廷的官,虽然其叔父委身从贼,跟了祸乱天下的董卓,但实不是小徒本意。如今曹公俸迎天子,乃是正统,小徒以身归朝廷,如何便是吃里扒外,寡廉少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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