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美女坊外头,也已经围了不少人,这样大的阵仗,平时很少见。不少青楼的东家纷纷赶过来,听着里头的动静,不过也有人不以为意的,低声与人议论道:“他们敢在美女坊闹事,到时候人家给他们算起账来,莫说是一个小小百户,就是千户也吃不消。听说新任的百户是个年轻人,真是不知死活,今日让他痛快这么一回,待会儿就有乐子可瞧了。”
正议论着,几个汉子排众而出,为首的一个面色冷峻,大喝一声:“都散开,散开,看什么看,聚在一起干什么,想闹事吗?”
众人不禁看过去,已有不少人向那戴着管事圆帽的汉子拱手行礼了:“唐档头好……”也有人不认识,悄悄问:“唐档头是谁?”
“你连这都不知道,亏你还在这里时常进出,这是东厂的人来了。”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唐档头已带着十几个褐衫番子来到美女坊门前。这里一向是东厂的地盘,刚才锦衣卫突然这么多人上街行动,自然引起了东厂的注意,这唐档头是东厂派驻这里的地头蛇,收到消息便感觉到情况不对,慌忙之下召集了十几个番子赶过来。
“是谁在美女坊闹事?”东厂办事,一向是蛮横无理,自有一番威势。
门口的军余并没有一个人让路。杨鹏上前一步,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到是谁,好大的威风,原来是东厂的唐档头,怎么,我家百户李想大人带人到美女坊喝酒不行啊。”
唐挡头一看,原来是老对头了,锦衣卫总旗杨鹏,只是他不明白今天杨鹏平什么有底气这样说话:“原来是杨总旗,你家大人喝酒不用带这么多的人吧。”
“哟,唐档头,看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大人是如何得到这个位置的,现在白莲教的余孽依然在逃,我家大人外出担忧自己的安全,多带几个人保护不犯法吧。”
唐档头自然早就知道锦衣卫烟花胡同百户所新来一个百户,就连李想的事迹也晓得一点,知道是靠抓了白莲教的人上位的,他现在只想尽快进去看看情况,忍气吞声的说道:“我这个东厂挡头总不会是白莲教的人吧,我现在要进去看看,你是不是也不让呢?”
“让,当然让,来啊,兄弟们让出一条路,让东厂的朋友们进去。他们可不是不明身份的人,大人没话说的。”杨鹏做了个手势,众人让开一条道路。杨鹏心里实在是太爽了,刚才能逼得东厂老对头服软,杨鹏突然觉得跟着李想做事还是挺不错的。
唐档头看看左右,带着一干属下走了进去。刚走几步路,迎面碰上正向外走来的李想等人。
“站住,你就是新来的锦衣卫烟花胡同百户李想。”唐档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李想大喝一声,将跟随在李想后面的人吓了一跳,刘华峰等人迅速涌了过来
李想停下脚步,笑吟吟地摆摆手,让众人退后,然后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叫本官停下。”
唐档头傲然道:“鄙人东厂档头唐建平。我要问尔等为何在这里闹事?”
李想笑着道:“闹事?没搞错吧,你那只眼睛看见了,难道说我带人来喝酒也犯法吗?”
李想冷笑一声继续道:“无凭无据你东厂也不能随便抓人吧,东厂,东厂很了不起吗?还有,我问你,你一个档头是几品官?”
唐建平呆了一下,档头在东厂无品无级,没有官职却有实权,相当于队长的级别,与锦衣卫的总旗也差不了太多了。更何况东厂大多数时候都凌驾于锦衣卫之上,所以一个档头,比之锦衣卫里的百户更有权势一些。
李想咆哮道:“本官是世袭百户,朝廷钦赐的正六品武官,你是什么东西,不入流的货色,区区一个东厂挡头也敢叫本官站住?还不跪下给本官磕头行礼?怎么?难道你要以下犯上吗?”
李想怒喝一声,东厂的编制与锦衣卫不同,李想这百户虽然权利上与档头差不多,可是好歹是朝廷认可的武官,而唐建平虽然在东厂地位也是不低,手握实权,可是偏偏只能算是个小吏,与衙门里的都头、捕快没有多少区别。
李想身后跟随的众人齐喝一声:“给大人跪下说话。”
唐建平一下子傻了眼,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东厂一向压制锦衣卫一头,莫说李想这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就是见了锦衣卫千户都不必行跪礼,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李想把国家的法度和规矩搬出来,他要敢不跪就是大不敬之罪,杀头都有可能。
“疯了,疯了……都疯了……”唐建平在心里咆哮,这个李想,简直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李想微微一笑,偏偏头,慢悠悠地道:“刘华峰,我来问你,若是有人以下犯上,一个无品无级的小吏竟敢对六品武官咆哮,该当何罪?”
刘华峰深深知道东厂的厉害,可是这时候只能苦笑以对,道:“回大人的话,杀无赦!”
李想的目光落在唐建平身上,笑吟吟地道:“唐档头,你听清楚了吗?”
唐建平真的被吓唬住了,碰到这么个不讲理的,只能算他倒霉,也对,你想想,人家既然摆明来美女坊找茬,就是有了万全准备,自己属于东厂,两家向来不对付,谁能保证这家伙不会借机对自己下毒手?现在又没有人解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双膝一软,万般不情愿地在李想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道:“小人东厂档头唐建平见过百户大人。”
李想一笑道:“行了,起来吧,不用多礼。现在带着你的人给本大人滚到一边去!莫要挡了本官的路,真扫兴。”
这人只要跪下了,所有的气势都化为了灰烬,别人站着和你说话,你便是再有威势、再有靠山也直不起腰来。唐建平听了李想的话,差点儿没有一口气提上来吐血而亡,这李想先是逼着自己当众跪下,然后又说自己挡了路,叫自己滚一边去,一个锦衣卫百户,这口气、这架子,当真比厂公还要大几分,偏偏自己是理亏的一方,道理在人家那一方,这官司就是打到御前也是自己输。
唐建平现在才弄明白:自己今天根本就不该来趟这一滩浑水,李想本就是铁了心的来闹事,现如今自己都已经跪下了,再想要翻盘已经不可能了;就是想打架,对方也比自己人多,光门口就有上百人,还不算跟在其身后的,看来子李想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怪自己笨,没看清楚形势,一头栽了进来,以为凭借东厂的名头能够压对方一头,偏巧遇到这样一个愣头青,硬是不把东厂放在眼里,一点面子都不留,你说你出门带这么多人干啥子,难道还真有不长眼的白莲教信徒冒着风险来杀你这样一个朝廷命官,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百户而已,现在自己的面子里子全没了。好,今日唐某认栽,算你小子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唐建平心里这般一想,便带着十几个番子灰溜溜地站到一边。
步出大门,李想大声道:“兄弟们,刚才没喝到酒,现在咱们在换一家继续喝酒。你们说好不好。”
“好。”
同样的一幕再次在金花楼上演,不过这一次顺天府虽然来了几个差役,并没有发生冲突,看到东厂的人都吃了瘪,差役心想自己算那颗葱,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别神仙打架牵连凡人,自己仔细盯着待会回去有个交代就行。
从金花楼出来,李想带人又去了双飞阁,这一次连东厂的人都没有露面,谁还敢露面,连挡头都被人踩下去了,谁出面谁找死。
在三家规模最大的青楼露了面,留下话李想才带着众人向百户所走去。今天这一趟出去,原百户所的校尉可算是扬眉吐气了,这些年,烟花胡同一直被东厂把持,平日里更是将锦衣卫压得死死的,而现如今李想一出手,那平素威风八面的档头便乖乖给百户大人磕头,这是何等威风。
唯一暗暗显露出担心的,就是那刘华峰,他追上在前头骑马的李想,一面走一面道:“大人,今天行事是不是急切了,这一次不但得罪了东厂,连带着还得罪了户部钱粮主事,大人,这美女坊的背后,就有那钱粮主事的身影,只怕……”
六部最紧要的部门之中,除了吏部之外,还有一个就是户部,其它四部都是养老的地方,位高权不重。但吏部和户部不一样,户部掌天下钱粮,乃是朝廷的钱袋子,而户部钱粮主事,更是肥得流油的位置,能做户部钱粮主事的人,一定都不简单。别看这主事品级不高,可是权利却是不小,如果不是有背景,早被四周垂涎已久的同僚们挤下去了,这样的一个人绝对不是现在的李想一个小百户能惹得起的。天子脚下的人,谁不知道这官儿有三六九等,可是这差事也是分了子丑寅卯的?那钱粮主事就是一个绝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
李想微微一笑,道:“东厂那边没什么,一群没卵子的家伙,我巴不得他们将事情闹大。不要紧,放心吧,这一次那个钱粮主事根本抓不住我们的痛脚,最后只能选择屈服,你就睁大眼睛等着瞧吧。信不信明天就会有人给我们送银子来。别忘了在这里我们才是主场,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锦衣卫才是地头蛇。”说着李想用手指了指地面。
李想的身上透露出一股强烈的自信,作为一个优秀的前军人,他本就是个谨慎细致的人,在采取任何行动之前都会仔细考虑每一个细节问题,分析方方面面的情况,针对不同的局面使用不同的处理方法,通俗一点就是不打无准备、无把握的仗,要不是行事小心谨慎,前世的李想早就死了无数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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