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被卖（1 / 1）



红米入宫的时候，刚满十三岁。豆蔻年华，稍稍早熟一点的同龄女孩都已经谈婚论嫁了。

那日，她晾完衣服，正在小院中抄写娘亲教的诗文，却忽然闯进了几个魁梧大汉，来势汹汹。娘亲出来，让红米躲进屋内。

院里不断传来争吵声，红米在里屋听得不清楚，猜测那几个大汉是来讨债的。爹在赌坊输了很多钱，娘亲打了很多小工都还不及。

期间娘亲进屋了一次，脸色苍白，神色惊慌又尽力地保持着镇定，她在床边翻东西。红米鼓起勇气上前喊了一句：“娘……”

娘亲像是忽然醒过来一样，颤抖的手抓着红米的肩，“如果天黑下来，娘亲还没有回来，就带着娘告诉过你的应急银两去临安，找一个叫翩蝶轩的地方，告诉他们你是翩蝶轩的小姐，让他们收留你。知道吗？”

红米点点头，什么都不敢问。

一直到天黑，娘亲都没有回来。红米等啊等，等到在床上睡着了，半夜三更的时候被摇醒了。她惊喜地喊了声“娘”，却发现是邻居的郭大娘。

郭大娘疼惜地摸摸红米的头，红米隐隐知道发生了非常不好的事情。“我娘亲呢？”

郭大娘只是叹口气，把红米抱进怀里，声音极温柔：“可怜的孩子，以后就让大娘来照顾你吧。”

红米仔细地看了郭大娘布满皱纹和蔼慈祥的脸好一会儿，沉沉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当时她并不知道，看似温柔可亲的郭大娘，真实的身份是个人贩子。红米搁置了去临安的计划，到了郭大娘的家，却忽然被关入了一个秘密的地牢里。地牢里坐着、躺着七八个跟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儿。

红米被丢进去的时候，几个女孩都用警惕的目光打量她。红米找了个角落坐下，在这些孩子里，她算稍大一些的，因而懂得也多些。她从很多摊上的小书里看到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被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做小工，甚至最差的，被卖入窑子从此失去女人最重要的东西……

旁边有两个女孩在交谈。她们的父母多么不负责任，她们自己多么不小心，郭大娘这伙人多么恶毒。那些最早被关进来的女孩知道的多一点，告诉其她人现在人数已经差不多，郭大娘要准备把她们卖出去了。红米甚至有点为刚进来就可以出去而庆幸。

饭点过后门被关上，地牢里一片漆黑。一个孩子忽然抽泣起来：“我想我娘……”旁边的女孩似是将她拥入怀中，周围仍然陆陆续续响起哭声，进而演变成一场嚎啕大哭。

红米把头埋进膝盖，使劲抹掉要跳出来的眼泪。反正已经失去了唯一疼她的娘亲，好像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就这样吧。

不知道外面的日头，红米记得在牢里吃了三次饭，然后郭大娘带了一群人，把她们眼睛蒙了双手束了，集体牵出去。红米的眼带稍稍松了些，大约是在辰时，郭大娘手下的人把她们排成排。面前还站了几个陌生的人，在和郭大娘他们商谈着什么。

他们没注意。快点逃。

这个想法几乎要在红米脑袋里炸开。手蠢蠢欲动，脚越发沉重。透过松垮的蒙眼布看到周围的环境，有一片树林，使劲往里面跑，他们一定来不及追……

有人比红米先动了脚。红米被旁边的女孩吓了一跳。那女孩仿佛只犹豫了一秒，就拔腿往那林子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