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形如涂墨,锐风更利,呼啸而行。如狼嚎,似鬼哭。弯曲的月光却淡了下来,稀稀落落的星星也失去了踪影,一场雾像一张撒开的大网,悄然撒开,天地间充满了萧杀.诡异的气息。
香林山庄就静静地虎卧在明玉山顶。袁尤佳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庒门前,出现在雾中。门前的两尊石狮默默僵立,却露出一脸的狰狞。两扇沉重的紫檀木庄门洞开着,在这黑夜里就象一张巨大的兽口,随时准备将一切生灵吞蚀。两个斗大的朱漆灯笼,随着劲风不停的摇曳。灯油尚满,而本该燃亮的灯火却已不知何时熄灭,只余下两个空洞而暗郁的框壳,在淡月下更显阴森诡秘,黑夜里究竟隐藏着多少危险?
一种不祥之感象一只无形的巨手,将他的心攥得紧紧的,袁尤佳的心似已痉挛,却又抑制不住他的探寻秘密的心境。
十八年的严寒酷暑,血与汗的磨砺,让他尽得恩师武功的精髓。初入江湖让他拥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他像一只放飞了翅膀的小鸟,感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透着轻松和愉快。真不知道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段黑暗而漫长的生活,那恍如仙境的云雾那仿如隔世的幽谷…外面的世界毕竟是多彩的。三个月前世界是清新而美丽的,青青的弯柳,怒放的鲜花。喧闹的街市,形形色色的人群。
他时刻牢记师父的叮嘱,一路行进,面对邪恶的时候,他忍了又忍,终于在两次忍无可忍的情形下,在内心的纠缠争斗中,让正义占据了上风。他出手了,他只出过两次手,却惊世骇俗,在不经意的时候已经被江湖中人推上了顶级高手之列,却不知道这两次冲动会给他今后的日子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不知道江湖的险恶。
袁尤佳在庒门前迟疑片刻,眉头一皱,踏上石阶,走了进去,庄院深深,一条青石甬路蜿蜒曲折通往庄底。甬路两旁种满了珍异的花卉,虽以落败,却掩盖不住盛开时的美丽。
萧梦痕沿着甬路走了下去,渐渐的在他的视野中就出现了一栋豪宅,硫金玉瓦、画宇雕梁,彰显主人尊贵的身份。
屋内的灯还在亮着,闪耀着残淡的光,映在窗棂上,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寂寞与悲哀,两扇名贵木料制成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切让他的呼吸突然似已停顿。
屋子很大,这是楼下的会客厅,一个紫檀木圆桌就方方正正地摆在室中央,桌子上堆满了美味的菜肴,尚余微温,虽已被浅尝,却依然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本应开启胃口的香气,而如今却已勾不起任何人的食欲,
桌子上倒卧着一镶金玉壶,却不见有酒涌出,洒已干,喝洒的人呢?
在桌下、桌子的两旁居然躺着有僧有道十几人,他们人虽然倒下,而脸上却挂着微笑,带着几许满足,带着几分喜悦,离开了这本已沉重的世间,死亡对于他们来说,也许本来就是一种解脱,是这样吗?
这微笑在残淡的灯光下,更显得诡异而恐怖袁尤佳突然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喉咙里里瞬间涌起了一股又辣又涩的苦水。
那身材高大、身披大红袈裟、长须寿眉的老僧正是少林寺主持枯禅大师;那仙风道骨,腮悬清须的是武当派的掌门天玄子;还有一个乞丐虽满身补袋,却是十分的洁净,丐帮向以补袋的多少,确定其在帮内的身份,一般的长才能只有八袋,而他的补袋居然有十二个之多,丐帮辈份极尊的丁十二居然也残遭毒手。此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手里却紧紧的握着一件物事,萧梦痕松开他紧握而僵硬的手,定神一看,却是一把月牙形状的金属钥匙,他不及细想,放入囊中。此刻昆仑铁掌点苍剑侠、峨眉灵隐、华山神剑,南海仙姑、七大门派的掌门和丐帮的首席长老,以及义薄云天的“施义丹枫”香林山庄的庄主,居然死亡殆尽。
是谁下了毒手?
可怕的不紧紧是这些?
每个人的咽喉处都有一细微的刀伤。开合处已被一丝鲜血凝固,一条血色的拉链已将柔弱的生命拒之门外,冷汗业已爬上袁尤佳的额头,他脊背上似乎升起了一股冷气,他感到自己就象是一叶小舟,徘徊在一个巨大的旋涡面前,不是徘徊,是驶进了旋涡、不是旋涡而是一个又大又深的陷井。
袁尤佳决定立即离开这里,天上依旧一勾残月,稀冷的星星象一个个离开自己父母的孤儿一样,可怜而柔弱。而就这一点点的星月之光,也被一块厚厚的千层云所渐渐笼盖。
四周已是一片漆黑,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停了下来,停止了嘶哑的歌唱,一切又归于沉寂。
一个黑影突然跃上庄墙之上,虽隐见身形彪伟,起落间却灵如狸猫。
袁尤佳一声冷喝:“是谁?”
黑影似乎征了征,就已经转过身来,除了一双鹰眼寒光四溢,冰冷如刀外,他似乎整个人都溶入了这茫茫的夜色之中。
他默然片刻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不过玉面刀郎的毒辣手段,今天到得以荣幸见教,告辞”。
话未说完,身形已展动,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天下武林之中论轻功能及得上袁尤佳的人,拈指算来绝不会超过十个,而他在一日内就见到了两个,而且轻功身法决不相同,更不在自己之下。
树背后的神秘人、庄墙上的黑影,他们到底是谁?这两个人的影子象两根粗麻绳一样,在袁尤佳的脑海里翻滚成了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他仿佛进入了云山雾海,失去了方向,他决定去弄清事情的真相。
他不知道要走的路还要有多远,可是他已经别无选择,他只有往下走,于是他也溶入了这茫茫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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