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符箓
“你是人是鬼?”道童的声音有点尖。“青天白日,怎会有鬼?”展鹏一脸黑线。那道童听罢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问道:“你没事了?那他们怎么会说你就快死了?奇怪,你是真的没事了么?”说罢收起了那柄红漆木剑。
“详细情形我也不知,醒来便是在这里了。”展鹏也是一头雾水,竟是毫无印象。
但毕竟两世为人,知道此时不是纠结于此的时候。便拱了拱手,开口道:“这位道长,我见你剑术高明,谈吐不俗,请问如何称呼,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那道童一愣,似是没想到展鹏一个十来岁的孩童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又有些不经夸,先是红了下脸,接着眼珠一转,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物事,竟是站直了身体,眼睛一眯慢丝条理的说道:“此处乃是一心观,贫道守拙。”却不是八九岁这个年纪的口气。竟是一股话本演义里念白的腔调。
展鹏也没多想便道:“原来这里是一心观。”抬眼却看到那道童目光殷殷看着自己。心思一转,便又拱了拱手问道:“原来是守拙道长当面,失敬,失敬。”
那道童听得这句,只觉心底舒爽,竟似三伏天喝了一碗冰凉的糖水,只觉得展鹏的话句句应景,堪堪搔到痒处。便依样画葫芦,照着记忆中话本里的念白回到:“不敢当,施主有礼了,敢问施主高姓大名。”说完又神色兴奋的看着展鹏。
展鹏看出端倪,便配合道:“在下展鹏,道长有礼。”
那道童也来了句,“久仰,久仰。”
展鹏接道:“幸会,幸会。”
两人都是孩童打扮,这番韵味十足的对话完了竟都有些意犹未尽,再想接下去又都没词,不由竟有些惺惺相惜起来。
你看我我看你,先都是无语,又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守拙本就是个疏阔的性子,一时觉得书本里说的白头如新,倾盖如故真是一点不错,越发觉得投缘,竟是心里把展鹏引为了知己,一步跳上来拉住展鹏的手拖着就走,一边拖一边说道:“好朋友,走,我请你喝,喝汤。”却是想起自己只在话本里见过酒字,而且那酒也未必比得上自己的汤。临了却改了口。
展鹏自然不无不可,便紧走几步跟了上去。两人出了偏殿,朝左一拐,过了一个月亮门,再右一拐,便到了后院。
“守残,守缺,快出来,有好朋友来了。”一进院门,那守拙便大叫起来。
只听吱嘎一声,西厢房的两扇门板就朝里边拉开,从门板后面各自弹出一个脑袋。见守拙后面跟着展鹏,两人便一前一后从门里出来,站定了,打了个稽首,规规矩矩的冲守拙喊了一声:“师兄。”竟是两个和守拙差不多大的道童。
守拙见他们这副做派,也自稳重了起来,叫了声“两位师弟,”随即也是回了一礼。又着转头对展鹏说道:“这是我的师弟,守残,守缺。”又转过身对着守残守缺道:“这是师兄新交的好朋友,展鹏。”
等展鹏和守残守缺各自见过礼。便让进了屋里,各自坐下。
展鹏稍一打量,就见屋里摆着几张桌子,一张上面摞着黄纸,碗里沉着朱砂,碗边一只山形笔托上靠着一只符笔,笔锋上面朱砂鲜艳,几张画好的符箓放在一边。
“你们在画符?”展鹏饶有兴趣的问道,说罢竟站了起来。展鹏两世为人,虽说通读《道藏》,但对符箓是真没什么接触,毕竟不是真正打斋做蘸的道士。记忆里虽有这方世界妖鬼横行道法显圣的认知,但毕竟没有亲身经历过,这具身体只有十三岁,印象深刻倒都是些武道争雄的说法。
仔细观察那几张符箓,只见笔画之间勾连纠缠竟是把一缕天地灵气紧紧锁在了那黄纸的方寸之间。隐约间竟是有几分真文的影子。想起在谈处玄处曾见过装好箱的黄纸朱砂,现在想来应该都是送到了这里。
回头看了眼守拙师兄弟。刚要开口,却听那守缺说道:“这些符纸是我们每日功课,师父回来是要仔细查问的。”守拙看到符纸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展鹏看的有些热切,微微沉吟,便想开口请教。
还未张嘴,那守缺却又开口问那守拙:“百张符纸师兄你现在能成符几张了?”
展鹏一愣,脑子里竟是闪过了高三的题海。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这画符绝不像画画,只靠笔墨手法。这符沟通元灵,锁拿气机。怕是要全神贯注,以一缕真气为引,从头到尾,一气呵成方才有几分成功的可能。一天百张,饶是展鹏两世为人,也不禁打了个寒颤,看向三人的目光竟是多了些同情。
守拙悻悻的嘟囔了两句,展鹏瞧得有趣,心想这守拙怕是个惯会偷懒的。八九岁的年纪,正是人嫌狗不待见的时候,要他静下心来画符,也着实是有些难为。有心开解他一句。
还未张口,只听那守缺又道:“师兄还是抓紧,莫等师父回来才知道着急的好。”那守缺竟仿佛看透了展鹏的心思。连着几次都把展鹏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展鹏一阵郁闷,便看了过去。只见那守缺细细的弯眉下一双杏眼,眸如点漆,黑白分明,见展鹏看过来,却把头微微一低,转了过去,并不与展鹏对视。展鹏一怔,只见守拙唇边一抹梨涡隐隐,脖颈之间肌肤胜雪,这竟是一个女孩儿。
展鹏虽说不快,但也并未造次。加上心里隐隐觉得守缺未必是要针对自己,只怕里面是有什么关隘自己不知。便收起了小心思。一门心思和三人交游起来,很快便熟络起来。
展鹏本就身体疲累,又过了半天,早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是年纪稍长,强自忍着,却不料肚子却不争气,咕咕的响了起来。
守拙一拍大腿,喊道:“哎呦,却是忘了这一茬了。”却是看向了守残,那守残也是打了个激灵,站起来,满眼是笑的说道:“我去端汤,你们等着。”说罢就冲了出去。
一会儿守残托了一个西瓜大的砂锅进来。香气四溢,肉香扑鼻,展鹏本来就饿的眼前发黑,一闻这味道,恨不得便要扑上去。饶是他有些定性,这时也有些不堪,偷偷看向那守缺,竟发现守缺嘴巴半张,一道晶莹的口水拉着长丝儿正顺着嘴角朝下流淌。守拙更是两眼瞪得跟蛤蟆一样。
四人坐定,守残掀开锅盖,先是展鹏,守拙,守缺,最后是自己,四人一人一碗,堪堪把那锅汤分完。只见那汤汤色清亮,未见什么佐料,碗里一块拳头大小的肉,应当份属飞禽,味道散开,展鹏只觉口中瞬间便被口水充满,嘶的一吸,喉头一动,“咕咚,咕咚”咽了下去。旁边几人也都是一样的反应。互相看了看,都是嘿嘿笑了起来。然后便大口朵颐起来。
那肉入口顺滑,几口便被嚼烂吞下,端起那汤,一饮而尽,只觉肚里一片温热,一股精气凭空生成,弥漫全身,骨头里隐隐有些麻痒。连先前运使真气过度受损的经脉都愈合了几分。这汤居然大补本源。展鹏连忙起身扎了个架子,循着太极混元桩的站法,导引起真气来。这才明白他们为何才能画符百遍。
守拙几个也是各自调息。小半个时辰方才各自收工。展鹏出了一身细汗,只觉浑身精力弥漫。心下感激,却是不肯为口吃食言谢,半晌才在几个玩味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夸了声好吃。
那守拙这下却是小孩儿心性显露无疑,得意洋洋的炫耀:“你在山下可别想吃到这汤。”
展鹏心想那也未必,但却不会干那种端起碗吃饭,放下筷子挑刺的事。点了点头,露出一副回味无穷,意犹未尽地表情。狠狠地刷了一波好感度。
三人顿感与有荣焉,瞬时对他好感大增。见他们一举一动,天真烂漫,展鹏也不由顽心大起,便投其所好,信口开河。几番试探便把几人的根底掏了个精光。
守拙是百尺道人从小养大的,聪明机警,却性子疏阔,有些胡闹,却又极有担当。守缺却是百尺道人的故人之女,去年方才上山,心思灵动,极是聪明,但进退有据,丝毫不乱。守残,上山两年,和展鹏一样是白石城人氏,有些木讷,但却性子坚毅,一板一眼。各自都是不俗。展鹏不动声色,却对百尺道人暗暗高看了几分。
展鹏心下暗忖想要了解符箓的机缘恐怕还是得落在守拙身上,于是便和守拙论起了话本演义。
展鹏两世为人,有一世又是在地球上信息爆炸的时代,阅历自是完爆守拙,此处坊间话本,多是劫富济贫,锄强扶弱之类。等到守拙卖弄完某个类似钟馗捉鬼,角巾道人之类的小故事。
稍微犹豫展鹏便把前世的改头换面拿了出来。
一张黄色符纸自燕赤霞手中飞出:“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那树妖顿时化作灰灰。
“般若波罗密!”任那妖魔如何厉害,也不能踏入圈内一步。
守拙和守残嘴巴长得老大,满眼星星。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守缺的眼睛柔媚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系统提示:一心观声望已经达到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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