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出:
“寄宿客家牢守寒窗空寂寞。”
清羽接:
“远避迷途退还莲迳返逍遥。”
南宫遗出:
“四面灯,单片纸,辉辉煌煌,照遍东南西北。”
蓝非接:
“一年学,八弔钱,辛辛苦苦,儮尽春夏秋冬。”
他此言一出,招的台上另外五人尽皆相望,心底大惑不解,蓝非出身尊贵无比,怎会对平民子弟求学之径如此了然于心呢?
慕容清扬出:
“两船并行橹速不如帆快。”
蓝非接:
“八音齐奏笛清难比箫和。”
黎南星出:
“日月明朝昏,山风岚自起,石皮破仍坚,古木枯不死。”
倾城接:
“可人何当来,千里重意若,永言咏黄鹤,士心志未酬。”
黑衣男子出:
“蚕作茧,茧抽丝,织就绫罗绸缎暖人间。”
倾城接:
“狼生毫,毫扎笔,写出锦绣文章传天下。”
“好!”台下看客喝彩一片。
见众人起哄,台上的氛围慢慢紧张起来,出口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
南宫遗出:
“独立小桥人影不流河水去。”
清羽接:
“孤眠客栈梦魂曾逐故乡来。”
闻她言,慕容清扬眸底一震,盯着清羽,一瞬不瞬,竟是有些红了眼眶。
“清扬,该你了。”梁文浩在旁提醒。
闻言,慕容清扬回神,闭了闭眸子道:
“晶字三方日,时将有日思无日,日日日,一年三百六十日。”
清羽望他一眼,接:
“品字三道口,宜当张口且张口,口口口,劝君莫忆当年酒。”
说罢,清羽便撇了头,三哥与她说的那般话定当也交代给了他。想必,她言中之意,他亦是知晓。
黎南星出:
“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
倾城接: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黑衣男子出:
“人生何处不厮杀,说情、说义、说君主,谁是君主?杀伐决断,争夺天下。”
倾城接:
“骨肉亲情原是梦,心醒、酒醒、梦不醒,梦归何处?牵缠眷恋,泗水犹寒。”
南宫遗出:
“刀影千幻,白鹤高飞,雾里迷离如一梦,世态翻覆似波澜,可伤?可怨?不惊湛水三千远,梦断轮回多少路?”
清羽接:
“摘星悬情,焚香论剑,红尘俗子不足论,沧海谁人堪知己,悲亦,叹亦,天关浩荡羽难渡,由来才绝不经年。”
到此时,台下众人已是不敢再发出一点声响,屏住呼吸望着台上八人。
慕容清扬出:
“沧海日、望城霞、之眉雪、忘忧崖、天水月、青云峡、梨花谷、云天下、花落纷纷悠尽撒,飘矣,万户千家。”
蓝非接:
“清灵诗、山水画、汜传文、经传撒、云山贴、长孝赋、文书筏、史长存、美名扬扬落天下,传矣,百世千古。”
黎南星望了清羽一眼,随即又望向倾城,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远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云雾鬓。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此言一出,皆是哗然,此乃是平川大陆之上的千古绝对,至今仍未有一人能工整绝妙的对出,风流公子出这题,可是有意难为那面具少年?
然,众人心惊归心惊,却还是抱着一丝期待与看热闹的心,看台上那少年如何应对。
只是见倾城略微停顿一刻,而后便不急不缓的开口: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何在。想:梁习楼船、黎标铁柱、凌挥玉斧、燕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鼎立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清羽轻笑,倾城才华绝世,此番怎能难得倒他?
见清羽扬唇,那黑衣男子嘲讽一笑,开口:
“梁黎凌燕蓝倾城,六国争雄、逐鹿平川、百年风雨、当归谁一统?南宫慕容对沧雪,盛世鼎立、争霸武林、卅载流离、独活谁一家?”
众人尽皆讶然,其实不只是台下人,便是台上人亦是愣在了原地,此言一出,这人可知自己已是与天下人为敌?
那男子冷笑着,望向清羽,“怎的,不敢接了?”
蓝非眸底怒气渐起,却是被清羽拉住了手臂。
清羽望着那男子,眸光幽深,缓缓地、一字一句道: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缤纷、沉浮变幻、峰回路转、苦参人间事。是非黑白分对错,荒芜邪恶、争权夺利、心若不古、正义存天下。”
人群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即便爆发出如雷鸣般的喝彩,
“好!”
“好!”
“好!”
众人眼中,清羽站在台上与那男子傲然绝对,然,被清羽握住手臂的蓝非却是知晓她此刻的心情并不似面上那般静澜无波。她的手,在轻微颤动,但他知,她并非害怕,而是愤怒。
对视良久,清羽回了身,面向梁文浩,扬唇笑,“清羽听闻梁公子不仅文采出众,对药理研究亦是非凡,是以特有一事讨教。”
“赐教不敢,只盼能解姑娘之惑。”
听他此言,清羽开了口:
“公子可知,人心坏了,用何药可以医治?”
梁文浩望向台上众人一眼,微微颔首,“在下惭愧。”
“那不知诸位天下英豪可曾知晓?”
众人哑然。
“还望姑娘不吝赐教。”
“那便不简单,直接挖去了不就得了。”淡淡的一句话确是惊了众人的心神。
台下一人战战兢兢道:“姑娘这话说的好生简单,心,乃人之根本,挖去了岂还能活?”
清羽转身对着他笑,神情却依旧淡然,“这位英雄难道不知,世间还有一种名唤狼心狗肺之人么?若然你以为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
见众人被清羽的话吓得错愕,倾城开了口:“各位,今日我三人来此是应南宫公子之约与南宫堡做客,而并非与尔等比试文采,争其锋芒,还望诸位不要见怪。”
说罢,便携清羽蓝非转身离开。
“站住!”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道凌厉的剑气自身后直劈倾城而来,蓝非险险的推开倾城,自己却因避闪不及而被剑气伤到了手臂,霎时间血流不止,染红了他雪白的衣袖,亦是挑起了清羽心中的怒火。回头望去,是那个一直紧盯着倾城的黑衣男子。
以刚才的剑气与力度来看,若非蓝非反应快,那一剑足以要了倾城的命。
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让他非要置倾城于死地不可?
还有...还有一件事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是什么.....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风寒,你想做什么?!”蓝非看了一眼正在为他细心包扎的倾城,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原来这黑衣男子唤作风寒,风寒....等等...那他与倾城....
“蓝非,你仍旧那般爱管他的闲事,既是如此,那今日我便送你们一道下地府,亦让你们黄泉路上好作伴!”
“那你便尽管来试试,看能否取得了本公子的命!”右手纸扇一挥,从扇面上发出的七枚细小银针阻挡了欺身上前的风寒,与此同时,一抹白色身影迅速闪至他们身前,站在了风寒的对面。
清羽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怎么?堂堂四公子之一的神秘公子竟也只会些背后偷袭的伎俩么?”
风寒面上闪过一丝不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交手?滚开!”
“若然不呢?”清羽眸底溢满冰冷,面上却依旧温和。
“你便也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手臂扬起,剑刃架上清羽脖颈,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强烈的戾气,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凛寒。
南宫遗、慕容清扬、黎南星以及梁文浩的神经都紧绷起来,因为他们知晓,这样的风寒,便预示着他想要杀人,他是他们几个中武功最高的,谁也不知晓清羽的命运将会如何。
慕容清扬手掌紧握,望向蓝非,却见他一副看好戏的神态,似乎丝毫不担心清羽的安危。他怎的会这般?清羽她已然身临险境了,他竟是这般的泰然自若么?
只见清羽冷笑一声,清丽的脸上淡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冰冷与肃杀,“那便是在此之前,我先送你上路!”
袖口一震,一支如血般的玉箫滑入手中,隐在箫内的暗刃也在此刻暴露在阳光之下,闪着耀眼的银芒,身形一动,便与他缠斗在一起。
不知何时,擂台上,只余下两抹黑白交替的身影及兵刃碰撞的声音。
渐渐地,他们便感觉那黑衣人力不从心了,只见清羽一剑劈在他的身前,风寒回首,剑身挡住箫刃,猛地用力,清羽借力后退几步,他亦是后退。
随即,只见清羽一个后空翻,手中的箫刃以千钧之力朝风寒刺去。
“千儿不可!”
“千儿不可!”
“清羽不可!”
三抹声音破空响起,清羽一个顺势,暗刃已收回箫中。待众人定眼再看,只见玉箫已架在风寒的脖颈上,而他那把从不离手的凤寒剑亦是落在了清羽的手中。
清羽眸光望向倾城蓝非,却见他二人对她尽皆摇头。
在扫过慕容清扬时,她慑人的目光却有着微微的闪躲,方才的第三声便是出自他口,只是,为何此时他的神情却是那般的淡然如常,仿若从不曾开口一般。
他们都不想让他死...
可这人,日后定会是倾城最大的隐患,她不能让他活。
正待掌上用力,倾城却开了口,“千儿!”
“倾城...这人...”
“千儿,听话。”
“蓝...”
蓝非放下袖子,对她笑,“千儿便是乖,听倾城之言。”
见他二人皆是这般言语,清羽便是收了箫,然,听在众人耳中的警告却是那般的寒彻心扉,
“风寒,你太高估自己,亦是太小瞧我了,若是再有下次,我便让你如这棵树一般,”说罢将手中的凤寒剑翻手插入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死无全尸!”
话音刚落,只见大树已劈开数条裂缝向四周倒下,扬起了巨大的灰尘,撼动了一方大地,更是惊憾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转身、离去。那般决绝。
慕容清扬指掌紧握,怔怔的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清儿她...何时练得这般高深莫测的武功了?还是她之前一直伪装的太好,所以才轻易的瞒过了爹爹及众人?
一双黑眸,始终盯着那抹雪白的身影,不曾离开。直至他们渐行渐远,消失不见。
轻轻揭开纱布,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横亘在蓝非的手臂上。
伤口处的血液已经凝结成红褐色,,映衬着蓝非白皙晶莹的皮肤,看起来阴森又恐怖。
为他清理好血渍后在伤口处撒上金疮药,又重新包扎起来,准备起身离开的清羽却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千儿!”
清羽不语。
“自昨日武林大会回来之后,你便不曾说过一句话,到底是为何?”
清羽仍是不语。
见她不言亦不转身,蓝非索性站起身来绕到她的身前,但这一看着实让他慌了手脚。
“千...千儿...你便是怎的了?你莫要哭啊,可是受了委屈了?”手忙脚乱的想为她擦去脸上泪水,却不料扯动了伤口,痛得他一声闷哼。
晶莹的泪水蓄满眼眶,清羽却是不敢抬头,“究竟是为何?”
“何事为何?”蓝非不解,脸上闪现出一片迷茫,随即又释然道:“哦,便是昨日那件事?你何必为那般人脏了自己的手?”他指的是昨日他与倾城开口制止她除掉风寒之事。
“蓝,你明知千儿所说不是这般。”闷闷的声音中带有浓重的苦涩。
“那你便是指何事?”蓝非故作迷茫,脸上闪现一抹调皮的笑,心里却隐隐有了不安。
“你还想瞒我到何时!!?”清羽抬起头,眸底带着几分震怒及显而易见的伤痛,“倾城到底是为何?”
是了,昨日她便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因着与风寒交手并未多作思考,如今细细想来,得出的结论让她震惊而又心痛。试想,便是昨日风寒那一剑凌厉迅速且杀意浓浓,但以倾城的武功又何以躲不开?即使他知晓对方是何人,但作为习武之人,遇之危险皆会有闪身躲避的本能,更何况是倾城这般世间少有的绝顶高手,本身便对危险有着敏锐的察觉与洞悉。
再回想,几日前在云来客栈,那天她醒来之后,蓝非端与她喝的那碗掺杂着名贵药材的清粥,以及倾城那日苍白的唇色与不肯摘下的面具,还有自己体内已感觉不到流动蔓延的剧毒,这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愈发的让她心惊、胆颤、以至于手足无措。
泪水不停地往下掉,清羽蹲下身来抱住自己,身体却仍是不可遏制的颤抖,开口,声音中带有浓浓的恐惧与害怕,“蓝,便当是千儿求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求你...告诉我...”
望着那抹无助的身影,蓝非心底的疼痛亦是肆无忌惮的蔓延,他知晓,此事,无论如何都已是瞒不住了。
闭了闭眼,闷声开口:“千儿,你体内的毒极其霸道且隐匿的极好,所以之前我与倾城都未曾发觉。直至前几日,你在马车内一睡不醒,我们才知,你的体内被种植着此种毒药,但那时已是太晚...”
“一来是因为此毒在你体内多时,早已渗进你的骨血,二来是因为此毒并不轻易发作,只是若是毒发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便会接踵而至,根本没有时间去调配解药,饶是倾城医术无双,亦是毫无办法。便只能试着将药放进你的粥内,以此来延缓第二次毒发的时辰...”
“可是在当天下午,你便开始吐血,继而昏迷。我与倾城一下子慌了手脚,虽早就知晓毒发的时辰很是接近,但却不曾想竟来的如此之快。倾城说,你若三次毒发,便只能有两种结果,一则安然无恙,再则必死无疑。他言,他不想冒险,是以,他便耗尽内力......”
蓝非顿了顿,又道:“他便耗尽了内力,将你体内的毒......渡进了他的体内...”说罢,蓝非便撇了头,紧咬下唇,却仍是抑制不住那已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
“所以...他才躲不开风寒那一剑?”
听不到蓝的回答,清羽亦是猜得到。
这毒,在她体内并无多大异常,但竟是耗费了倾城半世风华,将他那般绝世武功摧残的心血殆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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