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老太婆又是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祠内,你们这些祠外的奴才,是想要造反了吗?”老太婆说到最后一句话,口吻已然满是肃杀之气。
“两百年了,要造反也不会等到现在。”王掌柜说道,长长叹了一口气,“太婆要杀就杀,却用不着给奴才们编织一个罪名。”
“你也不用嘴硬,老身现在可是全都知晓了,你是借着那一方丝帕,把那信传出去的了?”老太婆说着,看了一眼地上那方血迹斑斑的丝帕。
“唉,”王掌柜长长叹了一口气,“不是看见今日王三兄弟之事,我也不曾知道果然有此传说,也果然有此珠存世。出此差池,全然着落在我的身上。”
“嘿嘿,”老太婆一声冷笑,“着落在你的身上,自然不假。不过,你的底细,老身也已查过,并非是有人安排你在这里做个奸细,但你为何要如此做,老身不解。”
“此事说来话长,却只是一个巧合。”王掌柜又叹了一口气,“此时就是说出,也已经晚了。但到底与他们母子到底无关。你还是放过了他们吧。”王掌柜倒是个明白人,知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是以替落珠母子求情。
“你说无关,那绣帕上的图又怎么绣得出来?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
“这个……”说到那图案,老太婆所问,天下真有这样巧的事,可偏偏就有。只是,王掌柜还真一时难以说得明白。另外,王掌柜也不想再牵扯出别人。落珠绣出那个图案后,末家庄许多做女红的也都有了同样的图底。牵扯开来,死的人可就不是一个两个了。因此,王掌柜颇觉踌躇。
“嘿嘿,今日之事,也已经容不得他们了。就算我放过他们,那些人未必放得过他们。”老太婆说到这里,又转而对落珠说道,“那天我已经出声警告,你偏偏不听。罢了罢了,这地面两百年太平,想是已经尽数。但那宝物,绝计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老太婆说到这里,眼里精光四射。身形晃动,就要动手。
“且慢动手。”王掌柜一声吆喝,“宝物现在何处,尚且不知,你不妨先留下他们性命,查个明白,到时候再杀他们不迟。”王掌柜急中生智,想出一个缓兵之计。
“你刚才却是自己说了,此事与他们无关的吗?那留他们性命又有何用?”
“或许她们知道一二?”
“知道一二的话,那就更不能留他们性命了。”老太婆说道,“你刚才也都看见了,那些过去的快马,也正是得知一二,这才杀奔而来,难道还要留与他们做个活口吗?再说,宝物出世,必不出这方圆数十里,自己清了门户,要找到却也不难。”
老太婆说着,又要动手。
“既如此,那就一起清了吧。”王掌柜自知不敌,却也退后一步,舞动手中单刀,先做了一个“化杵”招式,接着又是一个“解判”的招式。因那太婆手里的尖禾,既像杵,又像一支判官笔。王掌柜不知道老太婆会如何使将起来。所以,这王掌柜干脆来了一个“化杵解判”。此时,街面上尚有一些胆大的好事之人,看了王掌柜的这两个招式,虽然化解的不伦不类,竟然叫了一声“好”。
老太婆尖声笑道,“凭你这点功夫,三角猫尚且算不上,顶多算是只独脚兔。也敢在我面前舞刀?”嘴里说着,并不动手中那王掌柜看来像杵又像判官笔的家伙,而是身形晃动,只一伸手,便将王掌柜手里单刀夺了下来。
这老太婆动作极快,没有人看得出她是如何夺了王掌柜手里的刀。王掌柜兀自还在又劈又砍,突然间觉出手中无物,低头看着空空两手,神色怪异之极。即不是怕,也不是惊,仿佛只是奇怪,我的刀去了哪里?却是人到了惊恐之极,也就不再惊恐了。
那老太婆夺下王掌柜手中单刀,随手一扔。那刀落在镇街上的青石板上,只听得“当啷”一声,断成几截。好像那刀不是铁打的,而是瓷做的。老太婆再轻轻一挥长袖,一卷一拂,那王掌柜的身子便被带起,从落珠母子头上往侧后飞去,直飞出一丈开外。这才重重地跌落下来。
“留下你做一个活口,却也够了。”老太婆说道。原来,她不杀王掌柜,并夺下王掌柜的刀,却是另有用意。
王掌柜被拂出,摔在落珠身后,好一阵爬不起来。这一来,落珠母子就完全暴露在老太婆面前了,以老太婆的身手,或许只是再挥挥长袖,落珠母子定然留不下性命。却在这时,那满身是血的王三又跃了起来,向老太婆扑去。嘴里又哇哇乱叫,虽然听不明白,但落珠母子却是知道,让他们快跑。
老太婆看到王三扑来,却收回长袖,想是怕被王三浑身的血脏了。而是将手里柴禾抖了一抖,禾尖正对了王三胸窝。只听得“卟”地一声,那柴禾正从王三胸口插入,却从后背穿出。那后背洞穿之时,一腔热血也随之迸出,场面很是吓人。围观众人发一声喊,立即四散跑得远远的了。也有那腿脚被吓软了的,腿脚动弹不了,却身子伏在地面,连爬带挪。
落珠看到王三已经不可能活,知道他是为了救她和末单而死,心中悲切,也已晓得母子两人今天是绝计逃不出这老太婆手心的了,反而不惧。看到王三因却将那柴禾支撑着身体,跪在地上,尚有一口气,却挣扎着把手去解别在腰上的那张小小的弓。但手上无力,却是解不下来了。落珠晓得王三是想解下来给末单的,心中一痛,却有意问了一句:
“王三儿,你这把弓是给末单做的吧?”
“呜呜呜。”王三努力撑持着,又含血吐出几个字来,同时点了点头。
“王三儿,落珠代末单谢谢你了,让我来吧。”落珠说着,放开一直搂在怀里的末单,向前走去,要解下王三腰上的弓。
却在这时,老太婆已拔出那支柴禾,又把禾尖对准了落珠,只要落珠再往前一步,那禾尖也将刺入落珠的胸窝。
王掌柜此时跌落在地上,伏在地上,虽然只是受伤,但他在落珠身后丈余,要想上前相救,已然不及。再说,老太婆刚才只是轻轻一拂,即可将他卷起扔出,就算是来得及,他也没那个本事,能从老太婆手上救得下落珠。于是干脆闭下眼睛,不忍去看落珠和王三一样被尖禾穿胸窝而死。
眼看落珠已然无救,又去看到在他身前几步的末单,心想,这孩子果然好没单子,未及生下,爹就死了。落珠好不容易把他带到这般年纪,又遇到吴掌柜那样知书达礼的人,日子刚刚可以过得稍稍轻松一些,却又糟此横祸。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也是一个糊涂。那幅鱼儿环珠图,果然只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这娘儿俩真的知晓一点什么?罢罢罢,就算是他们娘俩真的知晓一点什么,今天反正都是一个死。
落珠走向前去,末单这才看清了眼前发生的事,刚才娘把他拢住身后,他只是听到他们说话,却没能亲眼看见所发生之事。此时老太婆拔出柴禾之后,王三已经躺在地上,鲜血从胸膛喷涌而出,末单见了,不由得大叫了一声:
“王三哥哥――”
叫声末落,却又看到那根尚在滴血的尖禾又对准了娘的胸窝,不由得又是一声大叫:
“娘――”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