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突变 下（1 / 1）

母亲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落下。眼神空洞而无神，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形容母亲现在这样的的状态吧。而我现在，由最初的麻木被一种叫做“心痛”的感觉所慢慢替代，心里面似乎压着千斤重担，连呼吸都如刀割般疼痛。今天的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了何为“晴天霹雳”。‘我爸爸死了吗？我今后再也看不见他了吗？我是不是永远的失去他了。我该怎么办？难道今天的不对劲全是父子间的心灵感应吗？老天给了我机会，让我提醒父亲（工作时）注意安全。可是，为什么？今天的天怎么那么的黑？爸妈卧室里的灯怎么那么得暗？！为什么会出现，现在的状况？天啊？谁能告诉我，我现在该干什么？’

“咣咣咣。。。。。。。”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活生生的拉回到现实，我精神恍惚的拉开了门。“刚刚听说老王出事了？你们娘俩快跟我去医院看看，现在人怎么样了？”丁叔叔越过了我，拉着我母亲的胳膊说。丁叔叔的话似乎提醒到了我。‘对啊，也许爸爸只是受了些轻伤！现在决不是自乱阵脚是时候。’我坚定地握住了母亲的手。‘啊！好冰！’调整了一下呼吸看着母亲的眼睛说“妈妈，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善良的人。老天，是不会让好人出事的。”母亲在听完我的话后，无神的眼睛里慢慢的有了焦距，她看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由我和丁叔叔搀着她，缓缓的走向外面。

由于现在是晚上，街上没有什么人，丁叔叔不禁加快了车速。在车上，我一直紧紧的握住母亲的手，想要用我手上的温度来给予母亲力量，让她平静下来。母亲似乎也知道了我的想法，对我露出了安心的微笑。“小雨，你们走得急，没来得及穿鞋。快穿上鞋，别受凉！”丁叔叔焦急而又担忧的说。“谢谢。。。。。。”母亲发出沙哑而浑浊的声音，“谢谢”二字似乎就耗费她大半的体力。我不禁心痛的抱住了她，母亲习惯性的抚摸着我的头发。一下，两下，三下。。。。。。每一下都牵扯着我的心，撕扯着我的灵魂。‘“爸爸，爸爸！快看快看！外面的字像屏幕一样，在向后跑呢！‘小雅饭店’，‘星红游戏厅’。”我欢快的说。父亲开车看着前面，嘴里笑着说“我的小雨真棒，7岁就认识那么多字！”我得意洋洋地说“对啊，对啊！我比万贯（王雨鸣姑姑家的孩子）哥哥认识的字还要多呢！”父亲假装生气的说“小孩子骄傲可不好！以后不许那么说话。”我小声的“哦”了一声。父亲仍看着前面，但语气缓和多了说“这才是我的乖儿子！看在我的小雨那么乖，那么聪明的份上，明天一天，我只载着小雨兜风，开心吗？”哈哈哈。。。。。’回忆像电影一样一幕幕，一场场的在我脑中回放，我在心里默默的说‘爸爸！您千万被丢下我们母子啊！”

“刚刚你们这送过来，出车祸的病人在哪？”丁叔叔焦急地满头大汉的问。值班的护士正在低头记录着什么，听到丁叔叔的话，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2楼直走，最里面的抢救室。”‘抢救室，那爸爸？现在不是慌得时候，也许只是伤重了一些，养养就会好的。’我再次紧紧握了握母亲的手，然后搀扶着母亲慢慢的走向了二楼。在越来越接近父亲的手术室中，母亲身体颤抖的，也越来越厉害，而我也觉得此时脚步越来越虚空。那种感觉就像复习了一整晚，第二天马上上学一样。让我没想到是，在手术室门口围着一群人，其中有爸爸的同事，还有俩个不认识的人，以及两个警察。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其它的什么人了，只想知道父亲的伤势如何。爸爸的同事在看到颤颤巍巍的母亲时，正要跑过来扶她，手术室的灯却灭了。这时候，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人。他全身上下穿着白大褂，一脸的疲惫。使我触目惊心的是，他所穿的白大褂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使我不由得用上全身力气，扶住了已经到极限的母亲。医生在看了看我们一堆人的同时，问出了声“谁是死者的家属？”‘死者？爸爸？爸爸！爸爸。。。。。。’由于医生的这句话，我原先的希望全部破灭，身上的力气也瞬间被抽空。因为没有了我的支撑，母亲的身体眼看就要跌在地上，幸好丁叔叔和刘叔叔（王雨鸣父亲的其它同事也姓刘）连忙扶起了母亲，才没有使她跌坐在地上。他们把母亲扶到了长椅上坐了下来，眼看着我也要倒下去，丁叔叔眼疾手快的又扶住了我。他语重心长对我说“小雨，你现在不能倒下去，知道吗？你现在是。。。。。。你现在。。。。。。”说着说着丁叔叔的语气也渐渐哽咽，说不下去了。(丁叔叔想说，你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要坚强！）医生看了我和母亲一眼，了然的叹了口气。他走到我和母亲的面前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已经大量出血，再加上死者的胸骨断裂而刺中心脏，从而导致心脏大出血。。。。。。（停顿了一下）唉，请各位节哀顺变。”说完后医生摇摇头走了。‘“节哀顺变”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那四个字，谁能告诉我是什么意思！啊啊啊啊啊！！！’母亲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态，眼神流露出的是彻彻底底的绝望。“咣”的一声手术室的大门毫无预兆的被人给推开了，只见一张银灰色的金属床，上面躺着一个人，被一张白色的大单子全身覆盖了起来。‘这是，爸爸？呼呼（粗重的喘息声）’妈妈突然像疯了一样，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扑向了那个躺着的人（不愿意承认躺着的人是自己的父亲）。由于母亲的反应太过突然，使得大家都没有反映过来，而阻止她。所有的人都想被点了穴一样呆立当场，连那两位警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面，我不认识的年轻人，抬了一下头又深深的低了下去，而旁边的陌生妇女似乎想安慰旁边的年轻人，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到这个习惯性的动作，我可以断定她一定是这位年轻人的母亲。母亲用颤颤巍巍的手慢慢地掀开了蒙在那人脸上的布。‘是爸爸，真的是爸爸！呼呼呼~啊！~’我母亲在看到父亲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声嘶力竭”或“嚎啕大哭”而是安安静静的抚摸着父亲的脸，似乎他下一秒就会醒过来一样。此时的我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的喊出“爸爸”二字，声音通过医院的走廊竟然产生了回音，使得整个医院好像都陷入了悲痛的情绪。我蹲在了父亲旁边，用手不停地揉搓着父亲的手，希望能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父亲，让他在看我一眼。我顺着父亲的手往上摸去，当碰到父亲的胸口时，我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再加上死者的胸骨断裂而刺中心脏，从而导致心脏大血。。。。。。医生的话在我耳边回响，胸骨刺穿心脏！那得多痛啊！是谁？到底是谁害的？我父亲开车技术超棒，又严格遵守交通规则。不可能出事啊？’这时候护士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家属请节哀顺变，我们还要尽快把死者送往冷藏室。请不要耽误（我们的工作）。。。。。。”我第一次用杀人的眼光看向说话的护士，护士似乎被我的眼神彻底的吓到了，将她的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这时，那俩个警察走了过来蹲在了我边上说“小伙子，坚强些！她们也是为了工作，难道你想让你的父亲走的不安心吗？”我看着和我说话警察的眼睛，我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好像父亲，爸爸我再也看不到你温暖的眼睛了。’他们又走到母亲身旁，劝说着将她扶到了椅子上。护士缓缓的推走了父亲的遗体，盖上了蒙在父亲脸上的床单。当护士盖上床单的那一刻，像在放电影的慢镜头一样，缓缓地印在了我的脑中。我的心也在此刻被搅得血淋淋的，一滴，两滴。。。。。。它们似乎也随着父亲的离去而流尽。

我和母亲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里来的，看着熟悉的摆设，似乎父亲从没有离开。回想起父亲第一次夸奖我时的兴奋，第一次抱着我去医院看病，第一次开车带我去兜风等等等等。。。。。。然而当所有的第一次却变成最后一次时，我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什么叫做“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