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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人淡如菊(1 / 1)

林静萱,芳龄二八,身高165左右,肤色偏暗,深色黛眉,大大的桂圆眼,嘴唇饱满,五官轮廓分明,走起路来步履稳健,快速,大有北方女孩纯真爽利的气质。

看到她,樊星才觉得华嬷嬷着实有点多虑了。如果说樊星没有大家闺秀的柔弱文静,那么这个静萱郡主就更加缺少女性所有的纤细柔美了。一看那架势,就是马匹上翻飞的豪爽女子,哪里还会在乎这点小女儿外貌穿着上的攀比?

樊星不觉嘴角上扬,微微挂笑了。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吉祥。。。。。”

“臣妾拜见母后。。。。。。

“孙儿拜见皇祖母。。。。。。”

“臣女参见太后娘娘。。。。。。”

樊星跟着众人一起行礼,完了又欠过身,微微让开,太后身后的一众人便都向着皇后、十四王子行礼。最后樊星再出列,礼貌谦逊的跟林静萱行了个礼。

一边行礼,樊星一边暗暗咬牙——赶紧把任务完成,早日回去!别的不说,每天这拜来拜去的就受不了了!

念及此,樊星用眼角余光又重新扫视了一圈四周。除了这些明显能用肉眼看到的侍卫之外,暗处至少还隐着三拨人!

敌暗我明,实在不是动手的良机!SHIT!不会真要等到洞房花烛夜那当口才能动手吧?樊星暗暗低咒一句。脸上却是眉眼柔顺,小鸟依人般紧随着皇后走向了园中的一处凉亭。

这个凉亭有着弯弯的八角,每个角上都蹲伏着四个石雕小兽,领头的是一个衣襟翩飞的人形雕塑,一般被视为可以带来吉祥和辟邪的“仙人”。

凉亭名唤“知秋”。正是秋英苑的中央所在。亭子很大,装饰也极其豪华。一般敞开的亭子也不必要有什么装饰的,唯独这座亭子,不仅造型独特,雕工精良,柱子上更是描龙画风,连柱子四周的坐栏上都铺了细致柔软的锦垫,四周垂挂的布幔更是上好的绞纱,轻柔飘逸,看上去真是一派富贵奢华!

此时亭内的石桌上也早已摆好了各色糕点,旁侧的一架石几上还摆着一把古琴。几个穿着精美,容貌端丽的宫女正焚香煮茶。茶香混着菊香,嗅到鼻中真可谓沁人心脾,让人不觉忘却尘世的烦扰。

刚刚对着这些繁文缛节深恶痛绝的樊星,这时突然又觉得,呆在这个三百年前落后的神起国,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众人按身份尊卑一一落座,皇太后率先发言:“皇后可真会选日子~今儿个风和日丽,真是赏菊品茗的好时节。”

“是啊!真是托太后洪福。今儿个臣妾早起时,还感觉阵阵秋风,寒意入侵。臣妾还猜想,莫不是要下雨了?如若这十月里的雨落了下来,这园子里的菊花莫不要败了一地?幸好,没多久这太阳就露脸了。驱走了秋风秋雨,此刻微微暖暖照着,还真是仿若到了暮春时分了呢。呵呵~”皇后一番顺着太后起头的话说完,翘起兰花指端起面前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这时太后带来的一名女眷突然说道:“皇后娘娘,不妨尝一块这个菊花糕。这可是儿媳亲自做的。据说就着茶吃味道特别甜美。”

“哦~是兰贵人呀~本宫素知你向来心灵手巧,倒不知你还会制作茶点。看来这琛儿可有福了。”皇后嘴上赞着,眼角却没多看那名女子一眼,不过手还是给面子的捻起了一小块菊花糕,放到口中慢慢品尝。

“这天气儿那么好,我们几人坐着也怪无聊的。。。。。。”太后也喝了口茶,才说了一下,皇后便截住了话题,接着说了下去:“是啊是啊!要不你们这些年轻人吟吟诗、作作对啥的,也好让我们饱饱耳福,凑个风雅呀。”

皇后说完就对樊星眨了眨眼睛。料来也是皇后看到静萱郡主那“粗犷”的样子,估摸在这“文”上面定不如樊星,所以才提出这建议。

林逸潇是看不见的,自然不能分辨她们外观的妍丑,所以只能让他从旁的侧面多多了解和感受一些樊星的好了。

“这~也好。”林逸潇闻言后顿了一顿,微一思忖,一个上联便从他口中吟诵而出:“最是四季凉淡时,花稀味溢清。”

林逸潇这上联极是应景,不仅点明了季节,也突出了秋清爽的特色,还提出了赏花这个环节。与春夏季相比,秋季的花自是少了很多,但正是花品种的缺少才凸显出菊花独自清芳,味香益浓的特点。

樊星微一考虑便对出了下联:“只留人间最真味,无关外在形。”接着樊星又随即说出了横批,一下点到了中心:“人淡如菊。”

“妙呀~”皇后听后不由抚节拍案,大赞出口!“蝶儿当真好才情!不枉你义父与你结下一段父女之缘啊!”

“嗯~蝶儿如斯想,哀家也大感欣慰呀。”一向对樊星无任何偏袒,就抱着观望甚至略有为难阻挠的皇太后闻言也不觉暗暗颔首,不得不赞了。

“十四爷大抵说的是秋天的菊花,只不知羽蝶姐姐指的是谁人如菊呢?”大家都在附和赞美时,一直不曾开口的静萱忽然发言了。

也许皇后等久经宫斗的一众女眷妃子会觉得静萱是不满皇后和太后对于樊星的称赞,故意这么提问,想让樊星为难。樊星倒真没这种感觉。因为静萱提问时,头已经歪着考虑了半天,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看来是实在想不明白才这么问的了。

不过,她要是故意为难也不怕!樊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还真怕没人问呢!如此提问,不仅让樊星可以更多的表现自己,同时不也暴露出了静萱的无知和可笑吗?

于是,樊星不慌不忙的走上几步,直到让林逸潇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气息,才在林逸潇面前站定,凝视他一眼后,缓缓说道:“菊花虽然颜色多彩艳丽,花型也千姿百态,不一而足,但那只是俗人眼里见到的表面现象。只有真正懂得赏菊的人,才能识得菊花那‘露浓希晓笑,风劲浅残香’的真性情。就像十四爷一般,不再拘泥于菊的形态颜色,独独指出菊花那不同一般的香味,那么蝶儿也只是顺势接下,道出这才是人间最真实最原初的感觉。而蝶儿对于十四爷,也正如同十四爷对于菊花一般,不再拘泥于外貌,只在于十四爷那最本真的君子性子,正可谓是‘人淡如菊’。所以横批自然也就出来了。这本是蝶儿随着十四爷的想法顺藤摸瓜而言,对得不免浅俗,倒叫静萱妹妹笑话了。”樊星说得大家一愣一愣的,最后居然还不忘自谦一句,可真是绝了!

樊星话说完之后,自然就离开了林逸潇,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她的此番言论当真值得大大推敲。表面上看似乎是就事论事,在跟着十四爷的节奏随意聊聊秋天的菊花。不过,这对子最重要的至少还隐含了两层意思:一是对目盲的十四王子表明自己的心迹。好让十四爷和太后等人知道自己是很欣赏林逸潇的,并且丝毫不嫌弃他的缺陷。再者,她知道,这园子里或明或暗的隐藏的除了保护十四爷的,还隐匿了一些他的对头。可能还包括了要樊星刺杀林逸潇的那一拨人。所以,樊星特意这么说出来,是想借此机会让那些视林逸潇为眼中钉的人明白,十四王子林逸潇并无任何野心,也不想与他们为敌!

至于这第二层想法樊星怎么来的,估计就是有一种叫做“恻隐之心”的感觉带给樊星的吧!

其实自接到任务来到神起国后,樊星已经通过方方面面的资料了解了林逸潇,而且几次接触下来,这十四王子也确实没有任何筹谋,真正是如一个君子,一个隐士般,人淡如菊。她不懂,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仇视着他?甚至不惜花重金将她从三百年后请来,执行这个刺杀任务?!

“好一个‘人淡如菊’啊。”众人还沉浸在樊星的言论中,林逸潇则感受到了樊星语毕后的退身,不觉略有失落,又有所悟的跟着轻叹了一句。

“呵呵~好像是蝶儿让大家的心情低落了下来呢。在此蝶儿以茶代酒敬皇祖母、皇后、十四王子、各位娘娘、郡主一杯,算是蝶儿给大家赔罪了。”樊星说完举起茶盏,一饮而尽。众人这才回过了神。

还是那兰贵人会讨巧,此时赶紧打破冷场,笑嘻嘻的将茶饮下后说道:“羽蝶妹妹说哪里话!我们哪里会怪罪你呢?对了,我看这儿早摆了琴弦,要不十四弟,你给我们奏上一曲吧?”兰贵人是十王子林逸琛的妻妾,虽未正式封妃,但家族中跟太后甚有渊源,人又机灵,故深得太后的偏爱。此时由她来打破僵局,倒也不显得有任何不妥。

“好!有何不可?潇儿这就奏上一曲。”林逸潇由内侍推着,来到了古琴前。修长纤弱的十指轻蜷,顿时叮叮淙淙之音从他的指尖如清泉流水一般,优美甘冽的流泻而出。

樊星微微笑着,听准了乐律之后,从袖管中摸出一支紫竹笛也跟着吹奏了起来。笛声清脆欢悦,不知不觉间掩盖了古琴的低沉凄切之音,还带动整个旋律,使得曲调变得欢悦而动人。

而本来苦恼于文绉绉的吟诗作对的林静萱一听到这欢悦的曲子后顿时舒心的展开了眉,不由跟着两人的曲子,舒展歌喉。清越之音流转,如黄莺出谷,如小河淌水,如翠雀欢鸣。歌声嘹亮而婉转,传得极远却又似在耳边轻柔低吟一般,分外动听。

苑内秋风轻拂,金菊多姿;亭中垂幔微荡,茶香清溢;遥远的天际间或飘过三两朵浮云,蓝天碧澄,大雁南飞,秋虫低鸣,残荷摇曳成一幅天然的水墨之画。眼前的白衣男子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拨动如美人垂袖曼舞,身旁的北国女孩专注歌吟如活泼小雀欢愉可爱。。。。。。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樊星都不能忘却这一幕。每当樊星想起这一幕,想起自己在三百年前的神起国接到的第一个chunv任务——刺杀一名浅淡如菊,与世无争的叫做林逸潇的王子时依然还对此时的这一刻宁静致远,一无所求的感觉怀念良多。

以后的每一天,樊星累了、倦了,想要逃离要放弃时,总会忆起这一幕,细细回味,深深眷恋!想念这一刻的踏实自在,想念这一刻的琴瑟合鸣。

任何时候,樊星都知道,在某一个时空中,曾有过这样一个场景。而这样一个男子,会等着自己,期待着自己的回归。

这,自然也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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