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骑一匹和苏雨桃所骑一样的宝驹种,另一人却只骑了一匹稀松平常的黄马。
二人来到众剑秀跟前,下马。
那骑宝驹的人,二十七八岁,长得高大强壮,一张方脸,脸色古铜,但肤质却十分细致。一路赶来,他略出些汗,那汗在他脸上流淌,恰似朝露划过最极致的狼皮。
再细看这人,两护手和两护颈之上,竟各镶着一颗鸡蛋大的翡翠!
这人拿出一只红木令牌,上书“霸统”两字,亮在众人面前,郎声道:“七情派霸统山高亮伍,奉命前来引路众剑秀!”这高亮伍一张方脸,本就霸气十足,这一句喊话,又加了内功,一时间震彻当场!
众剑秀一听,大为欣喜,震天价得喊起“好”来。宋谒高首先看到那马,众人叫好之时,早已凑上来,只等闹声稍减,便摸着马鬃,嘿嘿咧嘴,道:“嘿,好马啊好马!宝驹五代!宝驹五代啊!市价至少三千两!”
众剑秀又是一阵兴奋,“好”“好”地喊了起来。
这一阵“好”声稍稍平息之后,剑秀中一个一直盯着那四只翡翠看的少女剑秀,这时娇声喊道:“这翡翠上有个紫字章,可是紫画洛世家雕的?”
高亮伍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嘴角在这张方脸之上,舒展开来。
高亮伍道:“没错,小师妹好眼力,正是!长意城,紫画洛世家!”
紫画洛世家乃是四省名店,碣石镇亦有一家,高亮伍报上紫画洛世家的名号,顿时不少剑秀叫起好来,亦有几个剑秀,立刻提起腰间玉佩,对旁边的剑秀道:“嗯,跟我的一样!我也是这家雕的!”剑秀中的几个贫寒剑秀,不知所以,便向旁侧的剑秀询问。宋谒高一看有人不知,立刻凑过来,堆着嘟囔肉,笑嘿嘿地解释:“这紫画洛世家,是四省名店,在咱碣石镇西头,也有一家,像这种名店,不需开在市中,所以想来你们平时也是没去过,哈哈。咱高师兄这四只翡翠,每只都是至少五百两的好货!”
几个贫寒剑秀一齐“喔……”了一声。
这一切,黄健看在眼里,看得极其兴奋!黄健到七情派学剑,为的就是银子,为的就是富贵。现在看到这领秀使,如此大红大紫,只觉得前程似锦。这时,黄健简直激动地快要掉下眼泪,情绪十足地高亢之下,一时无法抑制自己的欣喜,竟左推右挤,来到高亮伍跟前,扑通一声,单膝跪地,紧紧攥着长剑抱拳道:“七情派剑秀黄健,愿跟随高领秀使上山,自此为七情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众剑秀这时也被此情此景的热烈打动,纷纷跟着单膝跪地,跟着喊着些差不多的话。
高亮伍看到这番景象,洪声道:“好!只不过,你们要记住一点,忠于七情派是没错,但更重要的是,你们要忠于七情派的霸统山!”
众剑秀一听,一时间不知所云,什么霸统山,没听过,但众剑秀早被此情此景的热烈感染,失去理智。于是,稍一犹豫之后,有剑秀带头喊道“忠于霸统山!”众剑秀也就一齐跟着震天价得连连喊着“忠于霸统山!”
高亮伍看着,十分得意,于是,洪声霍霍大笑起来。
不过,笑了一会儿,高亮伍突然看到,众剑秀,人堆之后,有四个人却仍然站着,傲然挺立。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近水、连书青、苏雨桃,以及一名还不知姓名的剑秀。
躁动的人群,趋炎向前,恰似命运的筛子,将这四人过滤在了一起。
高亮伍看到四人,初时以为这四人是看到场面热烈,呆住了,便道:“喂,你们四个,还不快过来!”
高亮伍此时春风得意,按他的设想,这四人应该是突然回过神来,像众人一样,前来自己脚下,扑倒在地,顶礼膜拜。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这四人,却不是他想象的那种等闲之辈!
高亮伍此话一出,连书青首先向前迈出一步,昂首道:“七情派剑秀,连书青,在此报道。”接着,李近水也迈出一步,凛然道:“七情派李近水,在此报道!”
苏雨桃早就跟定了李近水和连书青,看到两人这时不媚富贵,君子不党,也深受鼓舞,更是直接道:“七情派,苏雨桃在此!”苏雨桃连“剑秀”和“报道”竟也省了!
最后那不知名的剑秀,捏着长剑,随便拱了拱手,满不在乎地说了句:“呵呵,在下项古柳。”这项古柳,身材不高,但看起来十分紧致灵活,眉宇间散发一种又似淡定,又似不屑的飘逸。项古柳牵一匹白马,看不出是什么良品,但收拾地颇为整齐。
四人报完,一时间只觉得意气相投,热血高涨。四人对望一眼,只觉得知己难逢,虽互相无甚言语交流,但这一眼对望,四人已知,这江湖武林,旷古天地,任它几万丈高,几万尺远,都奈何不住四人的这一份崖松傲骨的秉气!四人只觉得,就凭这一眼无言的交流,在这江湖武林之上,幽幽天地之中,任它虎穴龙潭,绝地魔窟,也都只不过是笑一笑,摇摇头的谈笑之事。
方才高亮伍已说得很明白,要众剑秀,忠于七情派的霸统山。但连书青、李近水、苏雨桃和项古柳四人,看到众人对高亮伍身上的富贵之相趋之若鹜,只觉得十足地反感,所以四人十分默契地故意和这高亮伍作对,言语之间,故意不说这霸统山。因为,四人凭常识与直觉判断,这高亮伍是这番做派,估计那霸统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切,黄健看着,只觉得母亲说得十分有理,自己的大好前程,一定要好好把握,切不可跟着这李近水和连书青毁了自己。
高亮伍看到有不服自己的,十分恼火,道:“我再说一句,要忠于霸统山!”
高亮伍这一声喊,加了六成以上的内功,本来应该声震方圆好几里。但就在高亮伍说完“我再说一句”,要说“要忠于霸统山”时,两个领秀使中的另一个,却突然咳嗽起来。这咳嗽声可不简单。这几声咳嗽,铿锵有力,恰似钢铁相击,刚劲无比。咳嗽声极大地冲击了高亮伍的喊话,使得高亮伍的这一句“要忠于霸统山”起起伏伏,粗粗细细,十分不均匀。
适才,高亮伍风光之时,这另一个领秀使早就被遗忘。这时,几声咳嗽,令众人对此人刮目相看,一时间,齐刷刷地向这另一个领秀使看去。只见这人,三十多岁,薄衣轻衫,蓄着几寸胡须,中等身材,全身上下,稀松平常,找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时,这另一个领秀使,也拿出一块令牌,檀木质地,上书“缥缈”两字,匀长声道:“七情派缥缈山许九随,在此领众剑秀上山!”
许九随这一声,使的不是高亮伍那种冲力,使的乃是绵力。这一声喊过,众人只觉得,好似一股深秋时节的凝重的秋风,在自己耳边肃杀而过!
许九随,先抑后扬,后发制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下,众剑秀尽皆都被震慑在当地。
许久随冷冷地扫视了一干拜倒在地的剑秀,淡淡地道:“这七情派,不是只有一个霸统山。”
这一句,虽然平静,虽然波澜不惊,但李近水等四人,听着却十分受鼓舞!因为在这个趋炎附势的年代,七情派原来不是只有一个媚上拜金的霸统山,还有一个如此意蕴深远的缥缈山!
于是,李近水、连书青、苏雨桃,以及项古柳四人,手握长剑,恭谨抱拳,齐声道:“晚辈李近水!
连书青!
苏雨桃!
项古柳!
愿随许领秀使,齐上缥缈山!”
一干拜倒在地的剑秀,一时不知所措。有的觉得,自己盲目拜倒在高亮伍脚下,颇为草率,这时已后悔。但另有一部分,却是已经死心塌地地决定跟随高亮伍,上霸统山!
比如黄健!
许九随这一番插手,高亮伍大为扫兴,于是挥挥马鞭,道:“各位剑秀,是上霸统山,还是缥缈山,七情派路途遥远,大家一路之上,多多了解再做决断,也不迟。启程吧!”
于是,众剑秀有马的上马,没马的提鞋,这就上路了。
有意思的是,高亮伍和许久随两人,并排骑行在前,后面各自跟了霸统山和缥缈山的追随者,一行人,自发地形成了两支队伍。但两支队伍,则是多寡分明。孰多孰寡?那自然是跟着高亮伍的多,跟着许九随的少!
但无论如何这一行人,算是终于启程赶往长意城外,七情两山!
正是:七情派本一扇门,霸统缥缈两座山。原来,这七情派早已分裂成了两股势力。然而,却不知,这高亮伍和许久随两支队伍这一路上,又会发生哪些风云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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