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老白猿也是花果山的猴子,早年间同美猴王一样有着远大的志向,访仙山求仙道,带领群猴摆脱生死轮回。然而出师不利,出海遇到一场风暴,飘落至此,在此住下。也亏得他会一手好医术,得海蛟王收留,为岛上群蛇救死扶伤。又能海蛟王传授一些小道,延年益寿,方能活到如今。在岛上生活百余年,海蛟王见他始终孤身一猴,便给他掳来一母猴陪他做伴。随后于五年前诞下一女,然母猴难产而逝,老白猿悲恸不已,视爱女如掌上明珠,授与毕生艺业。又盼女儿能嫁得一好郎君,然遍观岛上,除了蛇还是蛇。今日一见美猴王,样貌英俊,堪称猴中美猴,又是故乡族猴,甚是喜爱,心生欲将衣钵传授与许配女儿之意。
对面的猴王也是愣了许久,没想到远在他乡,也能在此遇着故乡猴,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他忙跳下石椅,对着老白猿深深鞠了一躬:“老前辈有礼了!”
在花果山,老猿是最受尊重的,任何猴见了都得见礼,即便他是猴王。
老白猿感叹一番,眯着眼打量猴王良久,越看越中意。一旁的海蛟王顿时明白了老白猿的心意,哈哈大笑:“老先生,我们可是请你来做翻译的,你怎么只顾话自家的?”
老白猿恍然回神,忙赔笑:“失礼了,大王无怪。小老儿已经问出来了,这年轻猴儿乃是小老儿的同乡,也是来自花果山,他说他叫美猴王。”
美猴王?海蛟王、鲲鹏和孔雀三妖一听,哄然大笑,纷纷看着猴王,尖嘴猴腮,瘦骨嶙峋,哪一点美了?而且看不出来,居然还是猴王!
猴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笑,只道是欢迎自己,便跟着一起陪笑。
对面的老白猿愣住了,心中思忖这年轻猴是不是缺心眼了,海蛟王等妖这般嘲笑他,他居然跟着一起傻笑。转念一想,如此可见他心正天真,倒也是好的。
笑了一会儿,海蛟王示意鲲鹏和孔雀止住,“既然是猴中之王,和他结拜我们也不**份。老先生,你问问他,是否愿意与我们结拜为兄弟。”
老白猿将海蛟王的话转述给猴王,猴王当即惊愣地看向海蛟王和鲲鹏,想起今天他们在海上的打斗,两个本领高强的妖王居然肯与自己这么个小岛深山的猴王结拜,简直是莫大的荣幸。猴王高兴得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只是一个劲点头:“愿意愿意!”
老白猿转述给海蛟王,海蛟王当即拍案,命小妖准备香案。随后在广场群蛇的注目下,猴王与海蛟王、鲲鹏三妖义结金兰。猴王不懂其中礼节,亏得老白猿耐心指教,一场结义之仪闹腾半天,引得群妖哄然大笑。结拜热热闹闹的结束,最后海蛟王为长,鲲鹏居次,猴王最小为弟。结拜礼毕,海蛟王吩咐下去大排筵宴庆祝。
席间,海蛟王问猴王,老白猿仍居中翻译。海蛟王问:“贤弟远居花果山,为何会漂流在汪洋之中?”
猴王这两天都饿坏了,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把自己出海求仙问道,被困海上的经过说出。
海蛟王听罢大笑:“难得贤弟志气坚定,只是那些神仙隐于深山洞府,不是那么容易找的。贤弟也不必去找什么神仙了,哥哥们倒也有些本事,你便在此住下,哥哥教授与你!”
猴王感激不尽:“承蒙哥哥抬爱,只是哥哥的道能长生么?能摆脱生死轮回么?”
海蛟王一愣,笑道:“能摆脱轮回者,唯神仙也。我等虽学得一些魔法,却也只能延年八百千上,不能长生,不能摆脱生死轮回。”
猴王当即拒绝:“那便不学。俺出来的时候,可是跟孩儿们夸下海口,不学到真仙实道,便不会花果山。”
海蛟王道:“也罢,贤弟志存高远,做哥哥的也不便强求。只是贤弟这般入人世,怕是不好。”
“如何不好?”猴王问。
海蛟王道:“你此番求学,路途坎坷万千,困难重重,你须得学会一些处世之道方可再上路。”
“哥哥且说,俺要学什么?”猴王问。
旁边孔雀笑道:“你啊,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怎么说话!”
“对!”鲲鹏道,“你看,像现在我们跟你交流,须得经过老白猿翻译。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这世间物种万千,语言也万千。哥哥和你嫂子会说鸟语,你大哥会说爬行语和水族语,但我们和你不同的是,我们还会说妖魔界的通用兽语,而你不会,你只会说灵长语,这样我们和你沟通起来就非常难。所以你首先得先学会怎么说兽语,这样才能在我们妖魔界处,继而学会说人语,因为你将来有可能会进入人世求道。”
海蛟王接过鲲鹏的话:“所以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得学会各种语言,然后是处世之道!”
猴王咋舌:“得学这么多啊?那行,小弟便在此住下,叨扰哥哥了!”
酒席直到天黑才散,按照老白猿的要求,猴王被安排到老白猿家中休息,此时猴王已然是醉醺醺了。小妖们抬着猴王和老白猿往老白猿家中赶去,路上老白猿对醉醺醺的猴王道:“远离家族百十载,没想到家乡出了你这个么俊杰,年纪轻轻就能当上花果山的猴王。我是通臂家族的,孩子你是哪个家族的?赤尻还是通臂?”
猴王醉眼朦胧:“不是,都不是。”
“都不是?”老白猿眉头微皱,心中思忖:“难道是外面的野猴?花果山的猴王一直是从这两个家族当中产生,什么时候轮到外面的野猴来当?”顿时对猴王的好感便减了几分。
只听猴王继续道:“俺哪个家族的都不是,俺无父无母,乃是天生石猴。”
“天生石猴?”老白猿一惊,用讶异的眼神再次打量猴王,跟平常猴子没什么两样啊,怎的就是天生石猴?
“对。俺只记得咱花果山正当顶上有一块大石头,某日石破,俺就出来了。”
老白猿惊诧不已,在他印象中花果山山顶上的确有一块石头,巨大无比,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上面有九窍八孔。花果山上群猴一直以为是仙石,每一位任选的新猴王都要对仙石顶礼膜拜,宣誓一番,方能得到群猴的认可。如果他真是仙石里蹦出来的,那他当选猴王的时候,没有了仙石,猴王之礼是怎么完成的?不对,好像想歪了。难怪他会成为猴王,原来是从仙石里蹦出来的。虽然想到这一点,但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当选猴王的?”
猴王就把自己如何发现水帘洞当上猴王的经过告诉老白猿,老白猿听得都傻眼了:“你就是这么当上猴王的?”
不可思议,实在不可思议!老白猿心中怒马奔腾,猴王从两个家族当中选出的古制居然已经废除,当今猴王的选拔居然如此儿戏,可恶,实在可恶!想当年老白猿也曾参与过猴王的竞选,只可惜他的能力没有得到群猴的认可,没有当上猴王。于是他愤怒的离开花果山,想要学成艺业之后回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没想到流落到此一困百十年,如今再得乡音,猴王竞选的荒唐令他气愤不已,心中不停感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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