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子山和清铭出差回来,两箱货物拖进公司大门,滑轮在地上滚动着,都扛进了公司的鉴定室。这次出差去了半个月,超过原来计划的十天。他们走了南方四大玉器批发市场,接触了数十家翡翠厂商。进货五十万后,公司后来追款十多万,又拿去进货了,共进货六十多万。清铭自己从货款中取了近二万全部花掉。子山为阿娇母亲带了一款老坑玉镯,为阿娇带了一款卡通飞天女。清铭疲惫不堪却又喜气洋洋的,公司里的人都围在一起,孙兰就过来抱了清铭。随后子山清铭关了鉴定室的铁门,开始清点整理刚进的货物,小张在一旁记录造帐。正好这天,阿络子在天朴办公室与天朴说话。一时阿络子出来找子山,见子山清铭小张三人在鉴定室里忙碌,没工夫与他说话。阿络子注视了清铭片刻,便出来去轻扣了一下天朴的办公室门,天朴摇手让他先走。阿络子遂离了公司忙自己那边的事去了。
三人在鉴定室里,阿络子敲了门刚走,这当儿又有人敲门。是吴倩青进来问:“子山经理,回来了进了多少观音?”
子山忙抬头答她:“两千多。”
吴倩青说:“刚才大张打来电话,说那边有个老客户正等着看观音。既然有二千多款的货,不如让人送过去。”
子山说:“价格没定,帐本也没有做。你去向杨总汇报一下。”
吴倩青转身去了一会回来说:“杨总说,叫个人送去批发部。还说价格定多少大张一看货色就明白,不必多等了。”
清铭一听这话马上道:“那我去送。”
子山拦她说:“坐了一夜的火车,你不累呀!让郭昭福送吧。”
清铭见自己和子山第一次进了这么多的货,满屋里的晶莹剔透,心里很有成就感,便执意道:“我要亲自送去,我进的货我高兴去。”子山拦她不住,便由她去了。
清铭火速出发,把货中的观音二千多件一扫带走,足有二十多斤重量,装在一个大送货袋里。驾驶员阿希得了话,下楼发动车子。
清铭急急忙忙坐上车,到了宝石楼下车时鞋子根绊到车踏边,货袋就整个儿地滑向了地面,人也扑向地面,头额上碰出一个破青肿。清铭只觉疼痛,知道这下不好了。原来清铭夜间坐车回来,大早到公司又赶着点货,前面脑子就有点呢呢的作响。这会人就眩晕得很,所以只轻轻一绊人就真的摔倒了。阿希赶紧拉她起来,二人打开送货袋看看,袋里装着二千多款观音,或裂或碎坏了不少。心里说,坏了,坏了,损失大了。
阿希扶她,她不让,眼泪就在眶内打转,蹲在地上挑找破损的。阿希说,不能耽搁了,现在别挑了,到楼上再说吧。清铭冲他喊道:“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客人就在楼上,你不先挑好了,怎么上楼!”阿希赶紧噤了口,二人急慌慌地挑捡起来。正挑时楼上的大张经理等急了下楼来,一出门口先看到公司车子停在那里,心想奇怪,车有了人却哪去了?便向车子多走了两步,一看他二人不知为什么蹲在地上。再看,清铭额头上肿了一大块,鲜血糊了一片。大张问:“清铭你这是怎么了?”清铭沮丧极了,乌乌哭起来:“我爸肯定不绕我。”大张用一张软纸把伤口轻轻擦拭说:“阿希送清铭上医院,这里不用你们管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钱丢给阿希:“你也真是,她摔成这样,你还让她在这里挑挑捡捡的。”阿希心里委屈,不敢多言,便扶了清铭上车,直奔医院去了。
“这次货太棒了,绝对合老兄的心意。”大张上得楼来,把货袋子往柜台上轻轻一放,对老顾客又是笑又是拱手,“对不住了,对不住了,让老兄这么等了半天。”
那客人问:“怎么回事呢,老半天的?”
张至约说:“公司老总的小女儿送货到楼下,心太急了,人摔了一跤。她这一摔不要紧,却苦了我们两个,帐单在她身上,也一起去医院了。我看这样,你再耐心等几分钟,我把这袋货拿到里间,电话上和公司总部那边核一核对。总数二千多,但同类款式就那几样,很快我就对好了。”
老客户等了这么久,见是公司老总女儿为送货摔倒了,也真难为她了。就说:“好吧,那就再等等吧。”只得又等着。
那张至约哪里是为了和公司那边核价!他不过是编个话,要利用这短短时间进里间把摔坏的货尽速挑出来,不把破的货挑出来,今天这单生意就别想做成。张至约是玉行老手,是吃这碗饭混出来的经验,一进里间,在大桌面上把货全部取出来,同类款式共分出五堆,然后两只手一左一右,左手挑坏损的挪滑到一边,右手挑完整的挪滑到又一边。这中间有个营业员进来想问话,刚张开了口,张至约眼不见她,只稍一摆手,那营业员迅速伸下舌头,带上门出去了。不上十分钟,就全部挑完了。在挑看玉器的过程中,对叫价心里也早已有定数了。坏损的玉去了上百款。
这挑坏损的货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玉的损坏,有些是内伤,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那张至约吃这口饭,眼睛只一扫就能知道过手的玉是内伤不是内伤。所以,他只花几分钟时间就能把二千多个玉器精确地挑出好一堆坏一堆。张至约到底是老手,这要换别人,不挑个半天也要挑上一两个时辰。
张至约出来,把玉一堆一堆往桌柜上的一盘子一盘子里摆将起来。那老客也不是豆芽菜,就慢慢开始挑选。总数吃了整一千个玉,也算是个大单了。张至约同类款的一项项报了价格,二人摁着计算器相互拉价,你还我加,出入幅度却不大。
玉行里的拉价,学问大得很呐。通常不用口嘴报价,报价一般用计算器,以防边上其他客人看见。买方摁一个价,卖方摁另一价,双方摁来摁去。要是有人偷看,马上随手把计算器上的键子打乱。
张至约一看最后的底价可以了,便敲定下来。营业员一项一项记下,客户付了钱款取上货,出门口又上别家去了。
等客人走后,店内营业员就炸了窝说笑,一个感叹说:“张经理真是神人,那一会工夫就挑好了。”
一个也说:“要是让我们来挑,那得多长时间哪!”
张至约听了笑道:“你们挑!今天这单还能做成!”
前面一个营业员说:“我得挑上一晚上。”
这时又一个接了道:“大张经理,你能保证没挑错,把伤的混给了人家?”
张至约说:“我大张是谁!我要挑错了,闽榕市玉行就更没人了!”
一个不服应他:“林子山也比不过你吗?”
张至约自然有些不悦,他说:“林子山看坯料厉害,在批发部这里,我看他还得学两年工夫。”
那女孩子家是听过一些传子山的话,便说:“我听说做玉的人,最高境界是见玉不见钱,又听说最能瞧玉的,是瞧料不瞧玉。我就有些晕乎了,现在听了大张经理的话,到底不晕乎了。”
大张经理怔一下,骂了一句:“你不想干你说,我明天让你走人。”
女孩子知大张经理不是那号人,便笑呵呵半天,嘴皮子倒不停下:“大张经理,别别别,我一个孩子嘛,瞎说的。我还又听一些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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