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舒靖容,她比谁都明白。
而他是如何爱那个人,她也明白。
只是有一点她不懂:既然如此爱,却又为何最终兵刃相见,生死离别?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让人心痛?
“楼主。”采裳蓦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才缓缓道:“我们……就仅是我们,到前面去……去看看吧。”
他那么敏感的人,自然有所察觉,此时虽没有拒绝却更为悲伤凄戚失落,眼中似万念俱灰,连心都死了。却还是应允采裳,一步步向前踱去。
到一丝丝凛冽的肃杀,那样森冷的感觉就近在咫尺。尽管那人已屏息敛气,尽管那人已用内力压制住无法消弥的杀气,用花丛做藏身之所。
“我清楚终究是如此。”萧忆情淡然:“就算有什么,却只要能看见她……哪怕是身形尚在,竟也知足。人不向来如此么?”
如此痴心。
——眼前这个楼主倒不像世人嘴上挂念的是一个阴鸷反复得吓人,强势又古怪的霸主。他的内心竟也是这般软弱无力,一生为追求的不是所谓的宏图霸业,也不是什么权利财力,只是一个心灵的安慰,一世所寻找一个能与自己一切平等相待的人。
他的身影,被沧桑与寂廖所包围。什么一统江湖,雄图功绩,他的眼中仿佛都看淡。
他座观云卷云舒,风停风起,花开花落与叶枯叶荣,阅尽沧桑,倒有几分似江无仇。
她在霎那间竟有那一刻的悸动——
“楼主……”她竟有些不忍。不知为甚,如若现有一箭若当他胸而归来,她竟会奔上前去,去替他挡去那一箭。
他怆然地笑了笑,竟带着无尽的悲哀与软弱。
“呛——”
丛中忽然有剑齐齐出鞘的声音。
采裳本能的拔出了剑,谁知从丛中掠出的竟是脸覆轻纱的朱雀玄武!这样的气息,就是方才打斗时散露的,想必萧忆情早有疑心。但是,这的确是不可错失的绝佳机会,三柄剑对指一人,尽管他独步武林,天下第一,但就算如此,胜数也不大。
想至此,采裳竟有些莫名的失落。
抽出了血薇剑,但是,她不想有任何人受伤,不论是萧楼主,还是朱雀玄武。
但她必须做个决定,不然——
“萧忆情——受死吧!”一个凌厉的女声一剑当胸而来,疾如流星——
朱雀!
萧忆情身后的是玄武,面前为朱雀,一人在明一人在暗,照理说无论强守或是强攻,也难逃一死!
采裳的胸口像堵着什么,又闷又躁,她无可奈何,而朱雀猛然回首向她使了个眼色。
手颤抖着抬起,然而记忆不是有堤坎的洪流,没有开关,不可压抑,不可随变——
草木萧萧,落花簌簌。
在野蔷薇开得正盛的时候,那个绯衣女子第一次被打败。那个人,却是他。
“我输了。你比我强……我承认。”
那么,请遵守你我之前的约定吧。”白衣在冷风中飘荡,飘飘飖如旗旌,他踏在这风中愈发清瘦。
那个似野蔷薇般的绯衣女子屈身单膝点地,眼眸是那般冰冷傲然:“好,既然输在了你的手上,我舒靖容愿意如约加入听雪楼,供楼主驱遣,百死而不回——直至被你打到的那一天!”
“咳咳……”那个气度卓然的白衣楼主苦笑:“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一旦发觉我不是最强的,你能杀死我或者别人比我更强,你就会立刻背叛,是吗?”
“哈……那叫什么背叛?”她冷冷的笑了起来:“难道你会信任我?如果你不信任我,那谈得上什么背叛!而且,我只欣赏强者,只追随最强的人——如果你被别人打到,那么我当然要离开你!”
是啊,在这个江湖,谁又能信任谁呢,只有相信力量与强者,才是唯一的真谛!
“哦……是吗,我记住了。”(转载沧月《听雪楼·血薇》,有改动。)
他与她的头发、衣诀在凛冽的风中飘荡。此时的野蔷薇开得正盛,却不属于这个季节,再好的也会夭折。
……
为什么……这并非是自己的记忆。
采裳的脑子抽痛得厉害,像尽断经脉一般,而经脉全断后却只是身体的抽搐,但痛感却不及此时分毫,那般痛不欲生。她努力不去想,脑子一片空白,这样才能缓止那样头痛欲裂。
她睁开眼,却发觉周围仿佛一切都没有变幻,落花铺成的毯子,顾影徘徊,动作迅速,让人有些看不太清楚,连声音也不闻分毫,一招招看似混乱无章的剑却却针针见血。大势所趋,那重白影杀人如艺术般,精妙绝伦,采裳不禁唏嘘。
先是拼剑法,见眼前的趋势,是要拼内力了么?
采裳眼见白衣男子就要被那道由朱雀玄武射出的光所笼罩,竟举剑翻去。
在那瞬间,她竟透过光阴瞥见了江无仇的身影,于是没有一丝犹豫,脑中一切空白,她的身形从半空掷下,硬生生用肉体去挡在萧忆情面前。不想连体的光环竟化做一柄柄锋利的弯月刀,“嗖嗖嗖”地从自己身上掠过。采裳觉得自己就是狱中准备受刑的死囚,最后一道罚令便是让人掏去五脏六腑,留经络与白骨,在痛苦与恐惧中死去。她眼前越来越模糊,看见鲜血从身体迸出,看见大惊失色的朱雀玄武,脑袋中“嗡”地一声响,便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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