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仵作的话,狄公扶着胡须的手停了下来,眼半闭,看了一眼案桌上的水碗。此刻水在寖了匕首上的血后,颜色呈显玄色。狄公哼了一声。问仵作道:“汝入做仵作,到今有何年月了?”
仵作拱手答道:“回大人的话。小的自永淳元年至此已有十载矣,所检尸身不下万数,是以谋杀,或以暗杀,再者自杀都可分辩而出。虽有失手,但却自然。”
狄公再次问道:“不知汝对毒可知否?”
仵作:“皆乃熟知。”
狄公再问:“汝可断定血液中无任何他物。”
仵作点头答道:“绝无污物。”
狄公听后,再拿惊堂木‘啪’便是敲在桌上,此声之响,就连任天也是一惊,只听狄公说来:“好你个仵作,公堂之上,竟敢妄造伪证,还敢在此大言,乔干马高二人何在?”
那乔干马高走上前来,拱手行礼道:“属下在。”
狄公手指仵作,厉声便道:“将此贼拿下。”
乔干、马高应声而道:“是。”
说着乔干、马高二人拿了麻绳,两下便是将仵作捆了个结实,扔在地上,只听那仵作不住唤冤。狄公下了案桌,来到仵作身旁说道:“死者血液遇水便为黑色,正常血液就算是隔了几夜也不会如此。再者现正值三伏中天,天官炎热,正是蛇虫活动的时节。而再看死者尸身已是开始腐烂,可是却未曾见得有任何虫蚁上得尸身,这不符合常理。便看此来血液中定含有毒,而汝一个十载熟手却说血中无毒,可真真是有些令人发笑。”
仵作一听,心中连连直叫不好,但就在这时狄公看着仵作,唬的他冷汗直冒。却见狄公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徐大嫂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徐大嫂和尔等的关系,你以为我不知道徐大嫂胸口的匕首是谁的?哼。”连连三声诉斥,吓得那仵作大嘴一张,眼珠园瞪,且直看狄公。
狄公微微一笑,手负身后,回道堂上正坐,扶着胡须对着一众人等说道:“徐大嫂本在家中静坐,却在夜里听闻有人敲门,开了门来却是见来人和自己熟识,转身便要请他入座,谁知这人在徐大嫂转身时便是拿出一根带有毒的银针从后背刺了过去,毒发很快,徐大嫂只是痛呼一声便是转身质问,但是汝却和徐大嫂胡扯一气,待毒发后,徐大嫂倒地而亡。汝此时将匕首顺势插进徐大嫂胸口,这才致使为什么一个人被人用匕首刺杀而死却没有任何血液喷出的情况,以至于墙上和地上都很干净。接下来身为仵作的你当然知道杀人之后必须得将现场打扫干净,尤其是脚印。哼,大胆仵作,事到如今,你还不想坦白?是否要本官为你一一说来?”
‘啪’那惊堂木一拍,吓得那仵作软倒在地,双手颤抖,不多时。只见那仵作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大堂上说道:“大人,小的知错,小的知错。我招,小人都招。”
狄公轻抚胡须,淡然说道:“现在想招?晚了。汝身为仵作却不已自职为人,却是以所学之物加以害人,此般之所,即便出了午门斩首疾行。”可话到此处狄公却是华锋一转,态度稍好。接着说道:“且行先记下汝之罪名,且在与我说来案中明细,说出你的同谋。如有差池,定叫汝进的监牢大狱,受得生身之苦。”
仵作听了狄公之话,哀怨啼哭:“大人。事情原本是如此。五天之前,王班头来到小人舍下,要求。。。啊。”那仵作刚把话说到此处,只见那王班头却是冲了上来,拔刀便要去砍仵作,听得王班头嘴中喊道:“可恨贼人,竟然还要诬陷于我,看我不取了你命。”说着王班头刀以出鞘。吓得那仵作尖声狂叫。但是乔干马高二人在此,岂容的王班头撒野。只见马高将仵作向后拉开,一脚踢在王班头胸口,这一脚踢得王班头惨叫倒飞一丈开外。爬地而难以起身。却闻乔干冷声说道:“哼,一无名小儿,还敢在狄公面前耍威风?”
一旁坐在一侧未曾吭声的任天听了狄公二字后,双眉一皱,若有所思。
而狄公却是看了一眼王班头,便唤了乔干将王班头捆了。接着让仵作继续讲下去。仵作定了神,见王班头被抓,自己也就再次讲起:“那天王班头来到舍下,要求我帮他一个忙。王班头说道他因贪恋徐大嫂美貌,所以在踏水河处将徐大嫂之夫刘奇害死在了河中,可是此事不久被徐大嫂知道了,于是说要去告他,王班头害怕东窗事发,便找我想个办法害了徐大嫂,起初我是不愿,但是王班头威胁我说如果不愿,那么他就杀了我,在杀了徐大嫂,后而自杀。没办法我便答应了他,那天我去徐大嫂家,因为她丈夫死时是我帮她丈夫验尸收的棺,所以她也对小人没有什么防备。接着便如大人所说,小的用毒银针在徐大嫂后背扎了一下,等毒发后,再用匕首慢慢插入她的胸口。然后出门时将门窗反锁。这窗是锁了,可门小的真不知道怎么弄,但就此时,王班头拔了腰刀,削了半边门卡,两人出了门去,和门至三寸左右,将木板搭在门卡之上,利用撞门之力将插销落入卡中。大人以上所说,皆事实,不敢有半句谎言。”
那乔干、马高二人对着狄公说道:“狄公,他们所用正是狄公方才之力。”
狄公案板一拍:“就徐大嫂一案到此,将仵作,王班头二人拉下去签字画押。将百姓好生送走,不可强加施骂。再来的衙役将女尸收敛了,好生埋葬。”
那一班衙役立马回声:“是。”
狄公想再拍案板,任天却是恭敬的对着狄公行了一礼,说道:“老先生之神,神乎奇迹也,但凡命案,下官实难着手。并非下官懒惰,而是资质不够,于心有力,而困限在智,如若今日,非老先生在场,怕又是成为一桩悬案了。下官有一事不明,还望老先生不吝赐教。”
狄公放下案板,走下堂来,扶起任天说道:“不知任大人有何事要问?”
任天哀叹一声,摇了头,却是惭愧着说道:“不知老先生是如何知道这仵作杀害徐大嫂的经过?下官资质愚钝,还请老先生赐教。”
狄公一听,先是一笑,后扶胡须,只听他说道:“任大人如此这般好学,我岂有不授之理啊?其实说穿了就没什么了。任大人可还记得我对你说的话。细心查看,定有意外收获。”
任天正色应道:“嗯,下官记得。”
狄公:“我在门边看到门卡却是有一半被削去,当时便感怪异,一般农户家中,为了安全,都会将门卡以全打在门上,如果一定要去掉一半,那么肯定是为了要方便什么。”
任天沉思一想,方便什么?再者想到狄公让自己亲自试门时,将门却是反锁了,而自己却是怎么都推不开。突然犹如灵光乍现一般,任天脱口便说:“将门锁死?”
狄公点了点头,前走两步,脸上也褪去了些许凝重。继续说道:“不错。然而当我观察尸体时,却是发现四周太干净了,就连尸体身上都很干净,被匕首刺死的人竟然身上其他部位没有血迹,这不合乎逻辑。在现场我们可以说是没有找的几乎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这不得不让案件又加大了难度。就在回衙时,我先秘密问了一遍刘家村民。果不其然,村民说来,常见仵作到徐大嫂家中,而几天前,也就是事发之后的几天村民便再也没见到仵作去过徐大嫂屋中。然而在看到碗中清水与死者血液相混后出现的中毒现象。慢慢便在脑海中将这一连串事所连起来,便得出了一点结论,然而仵作的验血说词却是将他自己暴露。皆有这点,我便更加肯定,但对这种疑犯,嘴尖而舌利,巧辩如簧。如此一来,案既不好破,所以必须用诈,诈的他们心安不宁,诈的他们自乱阵脚,如此便可有可乘之机。”
任天听后,退去两步,抱拳躬身而行大礼:“呈老先生赐教,下官受益矣。不知老先生是何人何方人士?”
狄公听完问话,却是一捋胡须,面上微笑,转身去了高堂上座,狄公说来:“在下姓狄,名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氏。”说着狄公拿出圣旨,瞬时所有人即刻下跪。
任天听后,赶紧便是再深鞠一躬:“老先生果然便是狄公。下官方才不知,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恕罪。”
且看狄公严面说道:“但凡命案,无论达官,或以平民,皆乃天事,如有徇私舞弊,再有滥弃仓中,余力而心衰。此乃官者,厚土无他七尺地,黄天要他落魄魂。”
在场所有人者,皆是行礼道:“谨记大人教悔。”
神都,来俊臣府中。
偏房之中,正有二人把酒为欢,只听一人感慨道:“酒虽乃好,却醉人心,恍如无物,全言尽吐。”就看这人,体形瘦弱,面显浅红,眼如弹丸,脸长却有一尺。留得短许胡须,实乃其貌不扬矣。此人便乃是周兴。
而在看对面一人,阔脸扬臂,面泛润色,朝阳眼,眉如墨画而面如刀裁。实乃一俊俏矣。此乃便是来俊臣。
言欢甚多,且已酒过三巡,此时只听来俊臣一声叹息。那周兴却问:“为何见贤弟如此叹息?可是遇到难处?但可讲来。为兄定全力相帮。”
来俊臣又是一声叹息,对着周兴说道:“兄长,可不这般,昨日新审一批犯人,可谁曾料想,尔等嘴硬不下于山中磐石,任我如何皆是未曾有半点得手,而陛下又是催之甚急,一时之间确实不知该以如何?”
那周兴听后,却是仰头大笑,并且越发得意,来俊臣不解,随问其意。只听周兴道来:“愚弟真是糊涂,此事有何烦恼,为兄可教与你一法,便叫犯人一一开口。”
来俊臣起了兴头,上来问道:“哥哥可有何法?”
周兴一笑,一手拿了酒杯,一饮而尽,将杯放在桌上,说道:“弟弟可取一只大瓮,四周取来炭火炙热,待得瓮热烟熏,再将犯人押入瓮中,认他再横之人,必当服软。”
来俊臣一听,连连叫好,即刻便叫人取了大瓮,燃起炭火烤炙。随回来对着周兴说道:“哥哥此招甚妙,来,随我一同去看。”
周兴跌跌晃晃站了起来,开口便道:“即贤弟有此雅兴,我怎能毁之?走,你我一同去看。”
来到园中,只见那大瓮被火烧的已有些许红烫。来俊臣却是眉头一皱,故作疑问:“哥哥,你说这大瓮之中是何感受?”
“呵呵,呵呵呵。”周兴一笑,看着来俊臣,更是放声大笑:“此物不可端详矣。”话说此刻,周兴已是走到瓮边。且又听他说道:“此瓮者,亦有幽鬼踱步,佛神望叹之说。”
来君臣很是满意,便是说道:“此物我甚是满意。只是还未见其效果,既然兄长发明此物,又夸此物如此神,那么便请兄长一试吧。”
听了这话,周兴肚中酒醒,还未辩说,便被家丁抬起扔进了翁中,又听来俊臣道:“兄,万不可怪我,有人亦在陛下面前告你谋反,陛下派我来查,也只能先委屈兄弟你了,若识相,便早早承认了吧。”
那瓮中周兴此时酒是全醒了,吓了一身冷汗,憋在瓮中,周兴哀声怨天,失声痛哭,赶忙在那瓮中磕头认供:“我有罪,我有罪,我愿伏法,只求快放我出去。”
来俊臣对着态度甚是满意,点头示意家丁撤去炭火,救出周兴,并以签字画押。
天授二年十一月,与丘神绩同下狱。当诛,武则天特免之,徙于岭表。在道为仇人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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