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未央（1 / 2）

十未央

假如天意注定从此相别，唯有离别之时抓的更紧一些；

倘若命中注定无法回头，只能在前行之初便硬着头皮。

陈梦的离开，如同她的名字一般将朱光辉的S市梦想再一次沉入到了黄浦江里面。

S市的又一个春节又要到了。

这个冬天，相较于从前更加的使人感到寒冷。

天胜建筑公司的周例会，朱光辉已经连续的缺席了三次。还有一个礼拜，这个充满故事充满怀念的的年头也将走到了尽头。

朱光辉在忧伤和痛苦之中送走了自己的27岁。

秦刚是在大连的时候从陆羽口中得知陈梦的事情的。当时他还在一个饭局上面和对方的一个中层领导酒杯对着酒杯。

听完陆羽低沉的声音之后，他在洗手间的镜子前面莫名的感觉到一种忧伤。对死亡的敬畏和对生命的脆弱无奈感重新的又给了他一次心灵的洗礼；是的，父亲走的时候，本来的就深感一种生命的无常，然而身边朋友的离去更是一种对死亡莫可名状的心态。

秦刚只是觉得心里面堵堵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压在自己的胸间。他稍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继续的返回到酒桌上面。这次，谁也没有强拉着或是劝酒了，可是秦刚来者不拒的自斟自饮了好几杯。

“秦工，没事吧？”邵经理问道。

“没事，邵经理；只是心理面有点憋得慌的感觉！”

邵经理不明白其中的意味，望望周围的一群人，再望望秦刚，微笑重新的布满整个大脸，欢快的又来了两三巡。

朱光辉人生的第二十八个春节就在一阵阵海风呼啸中呼啸而来了。他的心境变得愈加的沉稳和坦荡，仿佛所有的波澜都不会在那个内心的深处激起哪怕一丝的涟漪了。

好在人生没法回头，只能前行。十九年后，当他伫立在黄浦江的外滩眺望远处的江轮的时候，忽然的心生一种悲哀：那个时候太年轻，以至于他不懂得人生的车轮从来不曾为他而停留半刻，接下来的人生

却更加的让其无法想象。

朱光辉直到三个月后，才慢慢的从陈梦的离去中走了出来。当然，这里面陆羽的功劳是不可或缺的。

天胜建筑公司吕天林的办公室里面，朱光辉低着头默默的听着吕天林对于公司未来的布局发展的侃侃而谈，旁边是不时双眼望着朱光辉的吕明泽和夏明明左帅等一些中高层人员。

“S市徐汇滨江的项目将会是个巨大的机会，作为国际化金融中心的S市，滨江项目的招标和前后期的运转必将成为世界级别的关注重心，当然，这些也就意味着这个项目的竞争难度可想而知，我们要面对的不只是世豪建筑广州穗通等一系列国内一流企业的竞争，更多的竞争威胁来自于美利坚合众国日本及欧洲的几大财团。”吕天林说着的时候，由之前的信心满满慢慢的变为忧心忡忡。

“同其他对手的竞争，并不代表我们没有优势；但是考虑到日本欧洲那边强大的财力后盾，我觉得公司最好放弃这个项目；这样一来可以节约人力物力，二来可以全心全意的把精力放在国内未来增长空间巨大的二线城市，例如青岛大连武汉成都等，这也符合我们公司目前的战略。”夏明明发言道。

吕天林瞅了瞅其他的几个人，见没有人做声，不免的回头看看自己的女儿。

吕明泽的眼神和父亲结合在一起的时候，突然的欲言又止。是的，她还没有想好，在一些前辈面前，自己确实还需要谨慎一些。

吕天林回头把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朱光辉，不免的想听听他的建议。朱光辉却一直沉默在那里并没有做声，因为就在前几天，他曾经的发小从武汉打来电话，这几天要来S市一趟准备调研调研这里的市场，自己也打算在S市好好的干出一番事业了。

虹桥机场T2航站楼出口，朱光辉翘首等待着几年未见的祝磊的到来，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与焦急。脑海里面也在不停的翻腾出儿时乃至一起为了考个好大学那会儿的一起浴血奋战。

他们是好兄弟，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一直都视对方为最亲近的人，即使大学那会儿，祝磊因为去了异地求学，两个人还间隔性的互相邀请对方一起旅行过好几次。

大学毕业后，祝磊选择了离家乡比较近的武汉，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现在已经开了家小型的投资公司。个中其实也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困难和阻扰，不过凭着自己的聪慧加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最终在几经沉浮之后，事业上有所斩获。这次，祝磊是奔着更大的人生理想而来到S市的。

是的，他俩曾经在去大学的晚宴上酒杯碰撞着酒杯互相的把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谈论过对于未来人生的种种期盼和憧憬。

“辉，都得好好奋斗了！”

“是啊，磊。为了更好的生活。”

“辉，我觉得男人最失败的莫过于一辈子籍籍无名。”

“磊，我们都是干大事的人，现在才刚刚开始。”

“辉，我可以忍受无数次的失败打击，却坚决的不会让自己被打垮。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担心的是什么吗？”

“磊，我知道。男人吗不可以籍籍无名！倘若在这个世间走了一遭，到最末了的时候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留下，你会不甘心的。”

“不是不甘心，是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

……

朱光辉望着依旧帅气信心满满的祝磊西装革履的走了出来。两个相互的捶胸替代了朋友间多余的寒暄。然后是两个默契度十足的微笑。

“磊，S市欢迎你！”

“辉，我们又见面了！”

“磊，这边，我先送你到静安的酒店。”

“好的。”

小车沿着延安高架一直往东，在华山路路口转向北面。车里面两个人并没有多余的语言交流。祝磊望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心中翻滚着许许多多的无法言说的情愫。

静安希尔顿酒店的大堂前面，朱光辉缓缓的将从吕天林那边借来的奔驰车开了过来。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下车的时候，碰到了吕明泽。

吕明泽脸上瞬间透满了意外，她是和几个要好的澳洲同学聚会刚好来到这里的。看见朱光辉走了过来，笑脸立马的迎了上去。

“辉，这么巧，你也在这里。”

“明泽，这么巧啊，这是我朋友，刚从武汉过来！”朱光辉指着正从车上缓缓下来的祝磊。

“您好！”

“您好。”

“他叫祝磊，是武汉胜天投资管理公司的老板。”朱光辉补充道。

“您好，祝先生。”

“磊，这是我们吕总的千金，吕明泽！她可是才貌兼备的女强人哦！”

“吕小姐，你好。”

“明泽，你先忙，我先带祝先生上去了。”朱光辉看到旁边的几个人在召唤着吕明泽。

吕明泽的几个朋友在旁边等了半晌的功夫，大概讨论着接下来的活动，看见明泽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去，不禁的不知道下一步行动方向了。

吕明泽借着朱光辉的示意，缓缓的扭过头去看了一旁等待的朋友，就借故的离开了。

“再见，祝先生！好好享受辉的招待！”

“谢谢，一定一定！”

晚宴设在外滩的和平饭店，朱光辉特意的打电话让陆羽也赶了过来。

陆羽一袭连衣红裙，优雅的走了过来。

朱光辉给二人做了简短的介绍后，示意着服务生可以上菜了。

来回的两巡酒后，祝磊慢慢的打开话匣子来。

“辉，S市确实是个好地方。”

“是啊，这次你来可要大展拳脚了。”

“祝先生这是第一次来S市吧，那倒可以让辉在闲暇的时候带你到处游览一番。”

“陆小姐，谢谢。不过我这次来，已经打算在这边重新开始。”

“祝先生是打算在这边做生意来着的，陆羽！”朱光辉望着陆羽补充道。

“S市是个好地方，祝先生一定会成功的。”陆羽粉红的脸蛋上泛出几丝微笑。

“谢谢！”祝磊说道。“其实城市的繁华好坏与我们本身无关，假如没有那个能力好好的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每当晚间霓虹闪烁的时候，这片繁华便不属于他们。人们只会依旧每天Routinelife的上下班，在这样单调循环毫无新奇的生活之中就会渐渐的将最原始的梦想和锐气消耗殆尽，接下来就是可怕的默默无名。”

“磊，我们都是愿意为那份不平凡而奉献时间和精力的那种人。”

是啊，谁不想在这亿万大众之中脱颖而出；谁曾愿意在这芸芸众生间庸庸碌碌；谁不是满腔热忱的投入自己的梦想。可是，当历经坎坷几番沉浮之后，或许平平淡淡不失为一种最美好的生活诠释。

可是，自始至终，在祝磊和朱光辉的骨子里面流淌着一种异于常人的血液，那便是不向现实低头的勇气和血性，宁愿粉身碎骨，也不会为了苟活着而籍籍无名。他们的字典里面早已在二十年前就把籍籍无名删除了。

“辉，为了我们的梦想来干一杯！”

“陆羽，一起来！”

“CHEERS!

晚宴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中进行到很晚，等到浦江两岸的霓虹灯等不再闪烁的时候，三个人才意犹未尽的往外走去。

“辉，走去看看外滩？”祝磊建议道。

“好啊，只不过估计现在没什么人了。”

“肯定没什么人了，十点后几乎都很少有人在那边了。”陆羽补充道。

“我就是想静静的在外滩走走，越是没人的时候越能凸显外滩的静谧，白天的喧嚣夺走了她本身的韵味。”

“磊的品味就是与众不同。”陆羽也开始直接叫他磊了。

“其实也没有，只不过感觉繁华殆尽之后终究会是一片沉寂，这或许就是人生。那么这外滩的一喧嚣一静寂不正是人生的写照？”

“是啊，很有见地。”

三个人并排着从和平饭店往白渡桥那边走去，祝磊不时的扭头看看对面的东方明珠。

“辉，你来S市已经好几年了吧？”祝磊问道。

“是啊，这是第四个年头了。”

“陆羽呢？”

“跟辉差不多，比他早来几个月吧！”

“辉，你是幸运的，一路走到哪里都有朋友！”

“彼此彼此。”

“辉，去虹口的S市早晨坐坐？”陆羽建议到。

“刚才吃完啊？”

“只是去感受一下气氛吗？”

“好的。”

“你遇到了对的人，辉。”祝磊微笑着说道。

“彼此彼此。”

三个人要了两瓶红酒。

朱光辉自己喝了一口。双眼望着祝磊，心理面突然揣测着磊将会有好多心里话要说了。从虹桥机场下来到现在，朱光辉的心理甚是了解祝磊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是被某些事情触动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抛弃了武汉来到S市的。

“个人太脆弱了，辉。在歌舞升平的年代，不知道自己是被愚弄了蒙蔽了还是真的没有思考的能力了！”祝磊的话莫名其妙的，然后缓缓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支烟来。

朱光辉别过头去看看陆羽，两个人的眼神碰撞在一起，两个人心领神会的低下了头默不做声的做出倾听状。

祝磊自己来了一口。

“我公司的一个员工，前两个月接到一个大单，是个鼎鼎大名的明星。本来投资合约都签好了，却无端的搞出了事情，结果黄了。我们倾注了好久的心血一下子就白费了。”

“没事的，机会还会有的，磊。”朱光辉说道。

“客户是影视界的大明星，说实话也不怕告诉你们他的真实姓名。就是前几天因为嫖*娼被抓的王海波。负责的吴发跟进了一年多，眼看王海波就要投下2000万到我们公司，却因为这事黄了。公司本身都做好了更大的发展壮大的方案，可是……”

“就是前段时间媒体一直报道的那个著名影星王海波？”陆羽也发生了兴趣。

“是啊，说实话，对了，不怕当着陆羽的面，我认为这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事情。可是当下风气不知道怎么了，只是违背了一些所谓的道德的事情，却成了不可饶恕的伤天害理的十恶不赦而被媒体和某些人无线放大。十五天的拘留已经算是莫大的惩罚，须不知当地的警察竟然骇人听闻的还要收容教育六个月甚至半年，多大的罪啊，这奇葩的世界，不对，应该是奇葩的社会，究竟是怎么了啊？”祝磊再次的一饮而尽。

“是啊，其实我也有关注此事。法律道德上王海波确实不该受到如此严重的惩罚。他之前一直是个比较出色的演员。再说，再说……”朱光辉望了望陆羽欲言又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想说就说出来，我们朋友都这么久了。再说这事情，作为一个女人我也挺替王海波不值的，其实事情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啊，S市的几个法官出现了此类事情，最后不也只是不了了之吗，就因为王海波是个公众人物，就莫名其妙的判罚到如此严重的后果，我不知道怎样去正确的看待这个事件；我曾经健康的三观已经尽毁，不知道怎样去深爱我曾经深爱的国度。”祝磊有点醉的味道了。

“听说王海波可能是被人陷害了？私底下看过他的简介，其实他一直是个十分上进的人，也很少绯闻的。而且他的奋斗史简直也可以是部励志电影了。”陆羽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王海波没有罪，只是犯了个小错而已。其最大的错就是自己有名无权。”朱光辉严肃的说道。

祝磊瞟了朱光辉几眼，有些心领神会的味道。朱光辉又来了一口，几个人继续的聊到。

“前段时间不是说SD某个地方一快餐店发生了流血事件吗，六个人围殴一妇女至死，关键是当时出事的时候现场至少有六七十就餐的客人，就这样活生生的看着一个柔弱的妇女被六个人凶残的活活的打死。不过往后来，媒体又不断的说是争端然后说什么送到医院抢救无效死亡；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杀人的六个人在当地很有背景，但是现场的我亲爱的祖国同胞，你们怎么能够一点血性没有，碰到这种事情还能冷漠至此，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假如你的子女出门在外，无端的碰到此事，你觉得你听到这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啊，这个社会实在是病的有些离谱了。”陆羽说道。

“关键是事情发生后，所谓的警察还不断的为此事找所谓的内幕；还有无良的媒体不断的粉饰杀人的细节，妄图为某些所谓的有权有钱之人减轻罪行，这是不是有悖天理。”

“这几个人不死，不足以泄民愤。”陆羽说道。

“那几个杀人的人却被媒体保护着并没有怎么曝光以至于像王海波事件那样弄得舆论压力空前。这个法律到底是要来干什么的，它到底是用来治理谁的惩罚谁的还是为谁服务的？？？”祝磊有很多愤慨。

“人们都没有血性了，这不知是不是愚化后的效果。堂堂国人文化发祥地的SD，堂堂义气血性的水浒英雄发祥地的SD碰到了此事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帮那柔弱的女子，我真的不敢再想象接下来的社会将会是个什么样子，这些还是在所谓的国家反恐气氛空前的现在出现大厅广众之下的恐怖事件？”祝磊意犹未尽。

“是啊，大学那会儿我就在怀疑：这到底是谁的国家谁的法律；我们深爱的国家究竟想我们以一种什么样的胸怀去爱她。我们并不是总想看到国外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抑或是某某西方国家莫须有的每次在媒体表示下的恐吓侵略我们；不是每次国内有什么深层次的社会矛盾激化的时候就拿某某岛屿说事，我们只是平凡的大众，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安安全全的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点事情而已。”

“可是，我们是受过教育的。匹夫有责啊！”

“这就是我为什么来S市的原因。首先它是目前最国际化的都市，这里面有相对较为公平的环境。王海波的六个月无疑的打乱了我们公司的布局，这是原因其二。其三，辉，可能一段时间后我想去国外看看，有可能的话就移民吧。生活在一个地方太久，我迷失了。”祝磊说道。

“慢慢会好的。磊，你是个成功的人，假如像你这样的精英都对现实不抱希望了，我们这些还在为油盐酱醋奔波的人们更是不敢想象了，这个国家的未来也不敢希冀了……”

“没有，辉，其实你们才是幸福的。在S市这样一个国际化的都市，才能看到全世界不同人群的生活方式才会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朱光辉望了望若有所思的陆羽，没有说话。环视了一下四周，陆羽明白朱光辉的意思，借故起身去洗手间把单买了。

三个人望着饭桌上的空瓶子，都禁不住的傻笑了一下。

“走，去看场电影。”陆羽说道。

“磊，你呢？”

“我先回酒店。你们去吧。”

“那好吧！”

三个人走出酒店。服务生大概是弄错了，拦下了三辆的士。

朱光辉安排着祝磊先行上车走了，接着和陆羽打上了后面一辆。

谁知就在关车门的瞬间，另外一辆车的司机莫名其妙的骂了一句：“神经病，没事撑着了吧！”突然的把车掉头就走了。

朱光辉突然的感觉不对，顺势的往车外吐出一口脏东西。那个司机却在那里依依不饶的嘴上嚷嚷着。

“神经病！”

朱光辉和陆羽没有理会，顺势的坐在陆羽旁边。

“大光明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