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选择（1 / 2）

五、选择

交通大学的演艺厅里面，陆羽陈梦正在和同学一起演绎着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以此来庆祝农历新年的到来。

这是又一个新年的倒数第十天晚上，这种纪年的方式是朱光辉所独有的。

自从上次的圣诞事件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陆羽和秦刚都联系不到朱光辉了。他们知道对方是在有心的躲避着而已。两千三百万人口的城市，如果有人存心的逃避你，你是怎么也无法获知的。

“秦刚，今晚演出有点晚，你可以来接我吗？”陆羽在散场后给秦刚去了电话。

“恩，好的，你稍微的等一下。”秦刚放下手中的结构动力学拿着手机出了寝室。

“怎么还不走啊，陆羽？”陈梦换完衣服从后台出来了。

“等秦刚呢，他说过来接我！”

“哦，我还以为他会来看我们的演出呢？”

“他最近有点忙，明天就是他最后一门课程的测试。”

“那也是，学习毕竟要放在第一位的。”

“陈梦，你今晚表演的很好！”

“是吗，我觉得你的朱丽叶才演的跟莎士比亚要表达的意思如出一辙。”

“是吗，谢谢。”

“对了，你那个朋友最近怎么样了？”陈梦突然的提起朱光辉来。

“还是联系不到！”陆羽摇了摇头。

“他要存心躲着你们，那也没办法。你有人接，那我先走了。”

“寝室见，拜拜！”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秦刚终于出现在演艺厅的大门。其实，陆羽的心理有点责备秦刚的意思，她原本以为秦刚回来看他的演出的，可是，直到剧目谢幕的那一刻，期待变成了绝望，于是她变得情绪失落了，故而的给秦刚去了一个电话。

“今天演出很成功吧，陆羽？”

“反响还行。”

“你今晚在忙些什么？”

“明天考试了，结构动力学的几个样题又重新的温习了一遍。”

陆羽没有再问下去，秦刚跟在后面半晌也没说话。

浦东东方路上的天胜建筑公司吕经理的办公室里面，朱光辉还在为自己年前的一份工作而努力的表演着。

天胜建筑，规模不大，却在S市的建筑业公司里面奇特的存在了好多年。因为之前在外跑业务的时候有过接触，吕经理的面试也并非集中在业务范围。几番的交谈之后，他决定录用这个小伙子。因为朱光辉跟吕经理说自己现在是走到了路的尽头，而没有什么文化的包工头身份出来的吕经理很乐意的拉他一把。

什么别的形式都没有，吕天林经理让他20来上班。

没有惊喜，也没有什么别的表示；朱光辉只是点了点头。

远在美利坚合众国的陈海，这几天又在网上散布自己要回来的消息了。整个群里面也就秦刚理会了几句。

还有十几天的样子就新年了，吕总的意思是让朱光辉在这段时间好好的熟悉公司的环境，他不是傻子，春节的工资照发，但是希望朱光辉在新年后能够做的对得起自己。

朱光辉当然明白吕总的意思了，他只是点了点头。

腊月二十六了，这又是一个不回家过年的春节了。

陈海回来了，秦刚终于打通了朱光辉的电话。不用多说，衡山路的衡山小馆里面，陆羽秦刚和陈梦又一次的见面了，陆羽望了望眼前的朱光辉，发现他确实憔悴了许多，秦刚也并没有太多的言语，几个人翘首的等待着陈海的到来。

气氛有些尴尬，好在这次陈梦像是个懂事的孩子，不停的打着圆场。

浦东机场还算是个国际化的一流机场，准点率确实蛮高。陈海从机场赶过来的时间和约定的时间相隔不过十分钟的样子。

陈海的出现，又一次给了大家一场意外。去年金黄色头发的美国妞换成了眼前的德国美女，那蓝蓝的眼睛深邃的瞳孔和分明的轮廓让他们对德国人有了重新的认识。

入席之前，大伙几个来了几句寒暄。因为已经都很熟悉，也就陈海把赫曼介绍给他们几位而已了。

今年的气氛不像去年那样伤感，分明的感觉到陈海不像从前那样了，他变得更加活泼开朗了，大概是深受美国乐天主义思潮的影响吧。

秦刚点了一瓶红酒，赫曼要了一杯雪莉酒，陆羽要了椰林飘香，陈梦给自己叫了份莫吉托。

“来，一是欢迎陈海的荣归，二就当做一起吃的年夜饭吧！”秦刚没有太多的语言。

“CHERRS!”大伙异口同声。

饭后已经不像上次那样搞的很浓烈，四个S市人帮忙着陈海在饭店门前叫了一辆车就离开了。

“好久不见啊，辉！”没想到竟然是陈梦先开的口。

“是呀，有段日子了。你们还好吧？”说的时候，眼神瞟了瞟秦刚和陆羽。

“时间真快呀，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应该也在努力的拼命找工作吧！”陆羽感叹着。

“是呀，时间真快，一晃两年了。”

“来呀，我们谈谈别的开心点的东西吧。”陈梦说道。

“今年打算去哪里度假呢，欧洲还是夏威夷？”陆羽问道。

“今年哪儿也不去，就在S市过年。”陈梦说的斩钉截铁。

“真的吗，这点我有点不相信。”陆羽摇了摇头。

两个女人的对话，两个男人感觉似乎有点不自在了。

“那感情好今年你真的可以找辉一起了。”陆羽瞅瞅低着头的朱光辉。

“这个还真可以考虑一下。”

不知不觉的又走到了衡山路地铁站，朱光辉提议着先回家了，他住在浦东，离地铁口还有一段路程。

秦刚和陆羽相视着也没有说什么。

“那到时候有可能的话，我联系你哦，辉。”陈梦说道。

“好的，大伙再见！”

“再见！”

秦刚护送着陆羽和陈梦一起回学校。

离开S市的那天，陆羽给朱光辉去了个电话。

“辉，今年又不回家过年？”

“恩，是啊。”

“自己在这边也要好好的过！”

“好的，你和秦刚今天的车吧？”

“我们现在正在虹桥机场，今年飞回去。”

“这样挺好的，新年好好过。”

“恩，你也是。陈梦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要没事真的可以和她一起跨年的，她在这边也没有别的什么朋友了。”

“恩，我知道。到时候联系她。”

“那先这样了，你保重！”

“你和秦刚，新年快乐！”

CZ6374次航班11：35起飞的，陆羽是在登机口那会儿打的电话。

陈梦一个人呆在床上，不知道要做什么。父母在日本已经好多年了，也就是自己动手术的那年，他们才唯一一次的回来过。要说和他们有多深的感情那也是在说谎。

陈梦翻来覆去的，最后还是给朱光辉去了个电话。

“在干嘛呢，辉？”

“一个人坐在淮海路的大时代广场发呆！”

“什么？”陈梦感觉有些惊奇。

“一个人坐在大时代发呆！”

“反正我也没事，要不我也过来玩玩。”

“好的，我等你，今天一天都不会离开的。”

放下电话的那刻，陈梦感觉对方说的话莫名其妙的。不过一个人毕竟孤单，两个人至少还有个人可以陪说说话，再说大时代那里有好多地方可以逛逛的。

十五分钟后，一辆的士停在了朱光辉面前。从车里面下来的便是陈梦，虽然没有心思欣赏陈梦的美，但眼前的她确实是个大美女。

“怎么还坐在这个石凳上？”

“去年这个时候也是这样，以后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这样。”

“有什么说法吗？”

“唯有每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才能使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这一年的成功和失败。”

“哦，这样啊！”陈梦表示理解，“走吧，我们去逛逛商场去！好多打折货呢！”

“等等，先给家里去个电话。”

“恩，我等你。”

母亲电话那头难过的声音很明显的表达了出来。又是一年啦，看着别人一家团团圆圆的过年，老人的心理是无比的伤感啊。年老了，图个什么，不就是全家和和睦睦健健康康吗！可是，年近六十的自己，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儿子却不再身旁，这是一种何等伤感的情怀啊。

“妈，你和爸在家好好过年吧，今年哥也没回来吧。”

“恩，他去你嫂子那边过年了。”

“没事的，明年我就回来陪你们。”

“每年都在电话里这么说，到了过年却推这推那的。”

“恩，知道的，特殊情况，公司不放假……”

“好了好了，挂了。”

朱光辉怕再往下讲下去的话，自己会情不自禁的在大时代留下眼泪。

陈梦走了过来，见状安慰道：“没事没事，还有我呢！”

朱光辉执拗不过，陪着陈梦一起WINDOWSSHOPPING了整个下午。陈梦逛累了，看了看时间，都晚上八点了。

“走走走，我请你去香港广场吃大餐，就在前面！”

“走吧，我请你吃饭。”

“你又不早点说，下次你请。”

“那也行，今天听你的安排。”

没想到陈梦的品味如此独特，竟然选了一家印度餐厅，伴着那浓浓的咖喱味道，她似乎吃的津津有味。晚餐后，她又建议着去看场电影。

“走吧，就在兰生大剧院看吧！”

“你想看什么？”

“铁达尼号！”

“小姐，现在不是1997”

“我知道啊，不过那个时候我还小，没来得及赶上?你说我妈要早几年怀上我该多好啊？”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呵呵，现在还有影院放这个吗？”

“走，碰碰运气去。”

两个人一行到了兰生大剧院。屏幕信息显示着没有陈梦想看的铁达尼号。

“换个别的吧，你选？”

“随便啦，你选就OK啦！”陈梦拿着大桶的爆米花。

“那就这个罗！”

“什么，你开玩笑吧！哈哈，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陈梦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夸张尖叫道完全忽视旁边有人。

“你看不？”

“那就这个吧。”陈梦露出异样的笑容。

“两张《麦兜响当当》，谢谢！”

朱光辉进了影厅才发觉自己有些后悔了，陈梦在看这电影的时候竟然没有停止过哪怕一刻的笑声。观影完毕，起身的时候，陈梦对朱光辉说这部电影还不错，好久没这么放松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电影，感觉真的蛮轻松！”朱光辉微笑着答道。

“谢谢你给我带来了一个小时的欢乐！”陈梦忽然的一本正经起来。

“你怎么啦？”

“没，只是突然的发个感慨！”

两个人在外面的麦当劳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想到陈梦竟然是如此的健谈，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很久很久以至于错过了最后一班的地铁。

“没事，反正大过年的，我们再去看午夜场？”陈梦意兴阑珊意犹未尽。

“那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两个人又再次的返回电影院。人不多，只有零星的两三对小情侣在。看着看着都在悄无声息之中便自然的睡了下去。等到放映厅的服务员来清扫影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八点多了。

“昨天一天很开心，谢谢你，辉。”

“不客气。”

“今天除夕，你又有什么打算？”

“还不知道呢，去年除夕就在住的地方煮泡面吃，然后很早的就睡了，知道凌晨的时候被外面的烟花鞭炮声给叫了起来……”

“要不我们先回家睡觉，晚上一起去外滩守岁？”

“这个可以有的，那我送你？”

“不用了，这么近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那晚上见。”朱光辉只在一霎那看见陈梦的脸有点卡白，但也没太在意。

一辆的士驶了过来，陈梦就这样的扬着手和朱光辉道别了。

朱光辉回到住的地方，冲了个热水澡也睡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了。S市过年的季节相较于平时冷清了许多，外面也不再是车水马龙。朱光辉觉得有必要给陆羽和秦刚打个电话，顺便的给吕经理发去了节日祝福的短信。

“陆羽，除夕快乐！”

“恩，你也是，辉。”

“你现在在忙些什么？”

“没事啊，在家坐着看无聊的电视剧呀！你呢？”

“刚睡完觉起来。”

“哦，那晚上有精神熬夜了守岁了。”

“我想是吧。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谢谢，你也是。”

朱光辉给陆羽打完电话，又把手机里面的电话号码翻出来，不管是曾经的客户还是久未联系的朋友，一一的发去一条短信祝福，这才心安理得的来赴陈梦的约。

朱光辉一人在外滩等了好久，却终于等不到陈梦的出现，于是他给陈梦去了个电话，谁知电话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他忽然的想到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陈梦的身上了。可是他又担心自己离开了，陈梦如果来了见不到自己会不会责备自己言而无信？就这样的一直等啊等，九点，十点，十一点……

没有陈梦的电话，也没有任何的信息。朱光辉觉得对方应该是不会出现了，开始往住的方向返回。外滩对面的东方明珠塔甚是炫目，人们都说这是东方明珠最美的一个夜晚，可是今晚，他却感受不到她美在哪里？

大年初一，朱光辉又给陈梦去了电话，还是没有人接听。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自己上班，依然无法联系到陈梦。

朱光辉给陆羽又去了几个电话，陆羽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陈梦都会神秘的消失，连她也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

天胜建筑公司新年的第一次会议上，吕天林有史以来的做了最长时间的发言。他首先是给大伙拜年，接着每个人得到一个小小意思的红包，再往下就是今年的业绩目标以及一些该注意的问题。往年他总是三言两语切中要害的讲完了就拉倒。看来今年的重视程度完全不一样。公司的几个老员工夏明明左帅等也在私下嘀咕吕总的一反常态。

吕总的办公室里面，对面是朱光辉。吕总正在给其传授经验和规划目标。

朱光辉分明的感觉到吕总对自己的器重，暗下决心投桃报李。他需要好好的利用这个优势，在公司现扎住根，再谋求在S市的长线发展。

《周易》里面讲了一个通俗的道理，任何事物都需要积累和等待时机方可成事。前两次的失败都败在操之过急。那个时候，他不是跟别人急，而是跟自己过不去一直的跟自己着急。

自己看到一起的同学，买房了买车了结婚了，而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变得急于求成；

自己看到前女友不停炫耀房车和所谓美好生活，而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变得急于求成；

自己看到年迈的父母日渐老去却仍旧未能有能力给他们好点的生活，而自己现在什么也没有，他变得急于求成；

……

现在终于能够摆正心态从容的面对生活，倒多了份内心的安定。

吕总虽然不是个读书人，但却是个明白人，这点是许多所谓的高知识分子领导所不具有的特质。很多事情吕总或许处理的比从前的杨明和孙昌更有优势，因为吕总不会拘泥于读书人那固有的某些思维方式。

“小朱，嘉兴欢乐城、芜湖新天地的项目信息，希望你能尽快的着手跟进。”

“恩，一定，吕总。”

“对了，今晚有个饭局，我想带你去见识一下。记得穿戴整洁些。”

“谢谢吕总给小朱机会。”

“先不要谢，小朱，实话告诉你吧，我期待着从你身上出更多的成就。我开公司毕竟不是搞慈善，但是比别人唯一的优势就是相信自己的眼光。别人只敢给你两三个月的时间去发挥，你在这里有半年的时间充分的发挥自己。”

“谢谢吕总的栽培！”

“小朱，你先别谢。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以后我们谈的就都只是工作上面的事情了。”

“恩，您讲，我仔细听着。”

……

陆羽和秦刚回到了学校，间接的告诉朱光辉陈梦也回来了，一切都还好。由于这段时间工作忙碌的关系，朱光辉并未有太过在意。

生活又一次慢慢的恢复平静和来到正常的轨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