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说,我得找你聊聊。
金小骚说,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小猪倒豆子般将话说出来了,我要追翠妞,你得帮我。
金小骚双眼是放空的,行啊,你去追吧。
小猪苦笑,我知道这很傻,那时候她那么喜欢我,我是真的真的很讨厌她,但是我也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了。
金小骚说,你又不是喜欢她,你就是接受不了一个那么疯狂追求你的人怎么不追求你了,你不甘心。
小猪仔细想了想,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金小骚又说,你去追她,你在侮辱你自己还是在侮辱她呢?
小猪说,能不能不要那么毒舌。
金小骚说,是你自己太贱了。
小猪说,你怎么了,吃火药桶了?
金小骚说,她有男朋友了,做小三很开心?
小猪说,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的审美,在那个人与我之间,都会选择我的吧。
金小骚笑,只要是一个正常人的审美,长成你这样了,都不会去喜欢她的吧。
小猪说,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么,你怎么这样说她。
金小骚终于爆发了,请你不要侮辱朋友这两个字。
金小骚气鼓鼓地走了,剩下小猪莫名其妙地站在那。
这一天,金小骚大概与差不多十多个人吵架了,当然,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可是吵赢了又怎样,他已经输掉了自己。
他越是不想承认的,越是自己在那证实,那就是与翠妞的决裂,在翠妞更加坚决的冷漠又淡定的处理之下,他心里的那块冰已经渐渐融化,变成了一滩水,慢慢从身体的各个毛孔溢出来,他的身体在哭泣,而哭声就是那该死的打嗝声。
金小骚在心里是投降了的,好吧,好像是因为她,自己才开始打嗝了。而且今天自己对小猪说的那段话,则是这种情绪最好的注解——她对你那么好,现在不对你好了,你不甘心。
是真的很痛的不甘心。
曾经他是她的一切,是火,是电,是一切的意义,可是现在呢,一阵风过,她去了,不留痕,杀得他片甲不留。是真的片甲不留,但凡身上还有一块盔甲,那个打嗝鬼怎么会杀到身体里来。
那天晚上,上完最后一节晚自习的时候,金小骚到小卖部买了一箱啤酒,他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将啤酒搬到操场上,月光挺好的,清亮凉薄,他就一个人坐在那片轻轻的月光下,打开了第一瓶啤酒。
他们做朋友,十年了吧,十年生死两茫茫,但是都活在最好的年纪里,却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到底是谁发明了这句话,是不是没有这句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老死不相往来。
这十年,大概是人的一生中最美好的十年吧。特别是对女孩来说,这肯定是女孩生命中最好的十年了,她就这样一心一意地对自己好,而且是不求回报地对他好,可能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够接受她的好就好了。
有时候半夜他失眠崩溃,他会打电话给她,她又是那种早睡的人,睡得也死,于是就把手机贴在肚皮上,带着震动,他打电话来,她的整个梦境都是地动山摇。
一瓶啤酒喝得好快啊,但是好像不打嗝了呢。
十年里,她慢慢将自己修炼成了金小骚身边最好的朋友,他也有其他的朋友,但是金小骚会对其他人说,这是我最好的朋友。金小骚想起来这最好两个字,竟然没有伤害过别人,因为任何人但凡了解到金小骚与翠妞之间的故事,都会甘拜下风,没有人要在这个排位上去与翠妞一争高下。
别人都说,有异性,没人性,翠妞在这十年里也有数次恋爱,那些爱情可能也会轰轰烈烈,可是这些可怜脆弱的爱情与金小骚比起来根本就不是在一个量级上的。她的男朋友根本没有资格去吃金小骚的醋,因为翠妞之前的恋爱,基本都遵从着金小骚的意愿。金小骚说这个人不错啊,那就试试看呗。要是金小骚说,这个人不行,那翠妞绝不会答应的。
一不留神,喝了好几瓶啤酒了呢。
但是这一次,小韩出现了,翠妞像是被施了魔咒,或者说,是翠妞终于被小韩从金小骚这个巨大的梦靥里给唤醒了。翠妞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世界很大的,一个金小骚根本不算什么,丢开他之后,好像也不会死掉,丢开他之后,好像也没有特别难过!以前有人说,放过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遇见另一个人,翠妞清醒自己遇见了小韩,于是她就可以将重重的金小骚给轻轻地放下了。
金小骚以前有想过,难道自己一辈子就这样被翠妞缠着了么,那时候想想就觉得头疼呢,现在她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属,但接受不了的竟然是自己。
他这才认真地去想自己说的那些话,自己对她说过的凶神恶煞的话实在太多了,要想找到哪一句是最伤人的,金小骚找不出,因为金小骚觉得所有的这些毒舌都是带着极尽的宠溺,生活中有太多人也会引起他口舌纷争,但是这些人,其实都不配他毒舌的,他想来想去,配得上他毒舌的,是那种有些话得反着说的人,我好喜欢你说不出口,你好胖啊你好丑啊一遍一遍的说,不是我嫌弃你,而是即使你真的这样我还是喜欢你。更何况,只要是你,就够了。这才是他对翠妞这些年来一如既往毒舌的本质。这一次,即使知道了小韩的惊天秘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祝福她的,所以他才发了那句话。
这几乎是他最温柔的一句话了。
但是他的温柔却因为温柔所展现出来形式而变得不温柔,甚至是有些凶狠了。
这让金小骚觉得很委屈,委屈之后是生气,生气之后是无尽的悲伤。
在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觉得,受伤的那个人怎么说都应该是翠妞吧,但是在最后的分手里,翠妞是解脱,金小骚则是陷入了无尽的轮回之苦里。
那天晚上他喝醉了,迷迷糊糊地像是看见了SUMI,SUMI坐在他身边,金小骚拿着酒,与她碰杯。
金小骚没有问SUMI去哪里了,也没有问SUMI怎么又回来了,他只是问她,你说这十年来,我与翠妞,谁更自私?
SUMI只是笑笑,你觉得我与安东尼谁更自私呢?
金小骚醉是醉了,脑子里却很清晰,爱了的那个人其实很自私,不爱了的那个人,其实也很自私。
被爱的那个人,很无助。被爱又被不爱了,也很受伤的。
金小骚干掉了最后一瓶啤酒,他对SUMI说,谢谢你啊。然而SUMI却不见了。
金小骚四下里找了一圈,却没有看见SUMI,金小骚抬头看天空,有一颗星星特别大只。金小骚盯着那颗星星看了一会,他的酒就全醒了。
SUMI还不知道在哪,在所有的爱与被爱里,他们无论处于哪个角色,都没有SUMI做的那么纯烈,为何她要承受那么多。她那么大只,却又那么渺小,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让她把自己从这个世界里抹去。
金小骚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要去找SUMI,即使找不到SUMI,他也想去她走过的地方看看,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打动了她,让她有勇气选择了放手。
他放不下秋秋,其实他明白这不是爱情,这是执念,这是不甘心,这是他在还上辈子的罪孽吧。
他放不下翠妞,其实他明白这也不尽全是友情,这里面也是执念,也是不甘心,也是这辈子他要还的罪孽。
他真的要追随SUMI的脚步,出去走走,问这个世界讨要一个说法一个答案了。
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最好的指引。
虽然安东尼挺支持翠妞与小韩在一起的,但是关于安东尼喜欢上杨小会这件事情,翠妞是断然无法接受的。用翠妞的原话来说,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你不能去喜欢她。而关于SUMI,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你绝不能去喜欢上她的妹妹。
这些道理安东尼都懂,但是他做不到,也许长大了变老了可以,但是现在的他,真的做不到,他很无助。他可能已经长大了,已经变老了,因为他再也不是那个喜欢一个姑娘那个姑娘不喜欢他的话他就可以轻松放手去喜欢别的姑娘的那个人了。
当一个人的心里有了羞愧,有了抱歉,有了难为情,那这个人,真的是长大了。
安东尼在翠妞面前泣不成声,他不需要得到她的支持,爱都爱了,他也不需要得到她的谅解,错都错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
翠妞最后说了一句,我不管你去干嘛,再去找找SUMI吧。
安东尼点了点头。
无巧不成书,金小骚与安东尼在火车站碰到了。
安东尼问金小骚,你干嘛去。
金小骚回了一句,你管不着。
两个人就在人流里走散了,不过半小时后之后,他们又在同一节车厢遇见了,安东尼就坐在金小骚的对面。安东尼抓起金小骚的车票一看,你去找她?
金小骚还是回了那一句,你管不着。
安东尼脾气好好的,哎哟你不要这样了。
金小骚说,你想干嘛?
安东尼说,咱们就不能好好的么,我们之间其实又没什么事情的!
金小骚不搭理他了,扭头看窗外。
过了一会,车上卖盒饭的过来了,安东尼叫住了她,买了两份盒饭,推给了金小骚一份。金小骚却一把推开了。
安东尼说,你不吃午饭么?
金小骚回答,我自己会叫。
安东尼说,我都已经叫了,你就吃吧。
两个人还在争论,旁边一个人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伸手拿过金小骚面前的便当,打开来吃了。
安东尼有些诧异,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五十块钱丢给了安东尼,他不吃,扔掉浪费了,算我买你的好了。
他都已经开吃了,钱也推过来了,安东尼还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家伙很快吃完了,看着金小骚还看着窗外发呆,而安东尼则只吃了几口,他于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是在分手旅行么?
安东尼噗嗤笑了,金小骚则是脸都绿了,那家伙又说,十年修得同船渡,大家认识一下呗,我叫唐木。
安东尼点了点头。
唐木又在两个人脸上扫了一眼,说,虽然比我差了一点,你们两个长得还不错啊,就好好在一起呗。
安东尼看了金小骚一眼,他心里琢磨着这两个人要是吵架起来,到底是谁会比较毒舌一点。
那边唐木又说了一句,你们也是去厦门么,一起吧!他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不过好想你们想不一起也难了,毕竟我们都坐到一起了嘛!
安东尼将五十块钱推了回去,即使这个人能制得住金小骚,他也觉得还是趁早与他划清界限比较好。
唐木叫了一句,干嘛呀,泼出去的钱嫁出去的女儿!
安东尼有些强硬地打开了他放在一边的钱包,准备把钱放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钱包内层的一张拍立得照片!
安东尼愣住了,他愣愣地看着照片,又愣愣地看着唐木,问了一句,我X,你们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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